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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的事情过了四五天还是没有回信,吨吨看着就有点沮丧,毕竟是十四岁的小少年,不管外表多么冷淡矜持,心理还没强大到水火不侵的地步。

陈安修是知道吨吨的性子的,既然选择要去,必然是尽全力的,吨吨说单论绘画基础,不一定能入人家的眼,但独辟蹊径的结果是好像人家也不怎么欣赏,“实在不行,咱让叔叔拍些你以前获奖的作品传过来,我再带着去一趟赵先生那边行不行?”吨吨学了这么些年的画,陆陆续续的也在市里和省里获了不少奖,有些奖还是比较有分量的,还出国展览过。

吨吨没什么犹豫地摇摇头,“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选他。”爷爷和大爸爸说还有其他的人选,他不想爸爸低声下去求人。就算没有其他人选,他都不会同意爸爸这么做。

之前吨吨表现出那么喜欢赵先生的画,现在态度转变这么快,陈安修多少也猜得到原因,“咱就是让人再看看画,又不是要死赖着不放,有什么丢人的?也许这两幅,人家都没看出你是什么水平,再多点,人家就能看出来了。到时候肯定就愿意收你为徒了,如果还不行,咱就死心行不行?”他不光是这么说,事实上也确实觉得这就是个再加把劲的事情,要真让他去为吨吨低声下气,他不是做不到,而是觉得没必要,以吨吨的性格绝对不会愿意拜一个拿爸爸尊严换来的老师。

吨吨这次还是摇了头,但显然没上次坚定。

不过陈安修知道,不管坚定不坚定,吨吨两次否决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决定的,那这件事想拉他一起做就不太可能了。他自己整理了一些吨吨获奖作品图片还有最近的一些习作,打算亲自送过去给赵原初看看。

地址陈安修是问陆江远要的,对方并不是支持他的做法,要依着陆江远的意思,他觉得没什么必要,比赵原初更出色的,他照样能找到,当初之所以选择赵原初是综合了各方面的条件,但那人并不是完全无可取代。但是他见陈安修执意如此,也没说太多阻止的话,不过他以不插手表明了态度。

陈安修的想法是好的,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没有陆江远的牵线,别说见面,他连人家小区门口都进不去,现在美院还没开学,他到学校也是白搭,有两次在小区门口见到赵原初的车了,他抱着画夹和资料刚跑过去,人家不等他说两句话,就很客气地表达拒绝的意思,这还是他在小区门口守了好几天,和保安混熟了,他请一个小保安请了三天午饭,对方私下泄露给他给的车牌信息。

当他第三次被拒绝后,那个小保安也忍不住对他有点同情了,“哥,我和你说,你也不用很难受了,一年到头来赵教授这里求收徒,求指导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赵教授要挨个接待的话,就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这也可以理解的是吧?不过这赵教授算好的了,不是很忙的时候也接待一些,收徒好像没有,但是指导还是有的。”

陈安修根据这几天的观察,赵原初这次出去,多半是要晚上回来了,今天注定没收获,他也有时间和小保安多聊两句,“你怎么知道他只是指导,没收徒呢。”

那小保安见他怀疑自己的判断,眼睛一瞪,辩证说,“要真成了赵教授的徒弟,还不要常过来啊,那些人一般来过几次后,就大多就不再来纠缠了。”

“你小子还挺聪明的嘛。”

小保安年纪不大,听人夸奖,嘿嘿笑了两声,不过他想了想之后又给陈安修提供个消息,“最近那个赵教授好像挺忙的,我也不知道人家在忙什么,但他老婆经常拎着些东西出去,看着里面都是些吃的喝的,分量还不小,晚上他们还有时候一起回来,所以我估计应该去的是一个地方。我有一次看她东西带的很多,帮她拦出租车,听她说了一个地址,要不然你去那里看看?总比在这里干等好吧?”

陈安修一想也是,就拍拍小保安的肩膀说,“行,你和我说说,我拿手机记记,如果真成了,回来请你好的。”

小保安其实自己估摸着这顿好的是没戏,想让赵教授收徒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就是相处几天,觉得这人还不错,该吃吃该喝喝,该交朋友交朋友,想打听点事就光明正大的来。也不像有些人,施舍点小恩小惠,就觉得他们该五体投地感泣涕零地将知道的事情全部倒出来,再不然就是表面上和他们交好,暗下里拐弯抹角自以为聪明的套他们的话,真当是世界上就他们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吗?

陈安修得了小保安的地址,道声谢,拦辆出租车就过去了,到地发现是一家私人博物馆,问了门口的人,说是这几天里面在布展,所以免费开放,陈安修也没搞清楚这具体是家什么博物馆,但他在外面停车场上看到赵原初车了,就装模作样地跟着进去了。进去后发现好像是一家陶瓷博物馆,里面瓷器陶器之类的东西很多,也有讲解员在解说。陈安修虽然是跟着在人走,不过他兴趣不在这上面,加上一眼望过去,好些破碗烂碟的,他也看不出个花来,他也就不特意跟着讲解员了,自己到处走了走,见到漂亮的就着意瞅两眼,在某种程度上,他和冒冒的审美也差不多,看东西就有好看和不好看之分。

经过一处比较大的展厅,发现里面好些人在忙碌,但是动静并不是很大,他见到赵原初的身影在里面在一晃而过,他就找个侧门绕了进去,里面正在布置的是画展,看着规模还不小,看那些人的穿戴也不像是特意来打工的,看着有一些就是来帮忙的朋友,有人见陈安修抱着个画夹进来,以为他是同行被喊来帮忙的,就指个地方让他放好东西,又拉着他一起忙活。陈安修就一边帮人干活,一边聊天,很快就知道后天开始这里有一场为期一周的青年画家联合画展,而且这些人有个共同的身份,就是他们都是谢半石的再传徒弟子,换句话说,就是谢半石徒弟的徒弟们一起办的画展,这里面也包括赵原初两个徒弟的作品。

陈安修心道怪不得赵原初要来帮忙呢,不过人家那种大师又年纪不小了,肯定不能和年轻人一样来做体力活,他拉个人问问,对方说最经常在旁边的那个办公室里,但他过去两趟也没见到人,就看到里面有个年纪挺大长的也很气派的老人在里面看画。第一次进去他见人家看画很认真,也没好意思打扰,就悄悄退了出来。第二次进去,赵原初还不在,里面的老人也注意到他了,他就问了问,那老人说赵原初和这里的馆长谈事情去了,人倒是一点没架子,说话很和气,他得到结果就又退了出去。

第三次是吃午饭的时候,可能画展在即,正是忙的时候,他跟着忙到快一点,午饭才开始。他也没顾上吃午饭,就又抱着画夹和资料过去,这一次门直接锁上了。但他不死心,下午仍旧没走,终于在三点多的时候,他见那个办公室又开了门,就自己抱着画夹进去了,这次里面有两个人,除了先前见到的那位老人,还有个七十上下的,不过不是赵原初,赵原初他已经见过几次,也算是认识了。

谢半石徒弟不多,但是徒孙不少,这里面除了极少数的,大多他也认不全,不过那些人都认识他是肯定的,他见这个年轻人进来三次都不知道他是谁,就断定这人不是他的徒孙,又见人抱着个画夹子指名见原初,他心下就有些了然了,这样的人见太多了,他本也不想插手,可他见这年轻人真在这里跟着忙活大半天,那一头一身的汗,破天荒地就多问了一句,“你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请他看看我儿子的画。”

这和谢半石料想的有一点差距,他以为是这个年轻人自己要找原初,原来还是个孩子,看这人年纪不大,估摸就算结婚早,孩子也就最多六七岁,这么小的年纪,上来就想着拜名师,家长的心不小,但家长大多望子成龙,也能理解,“孩子年纪不大,兴趣最重要,你找到这里,就算原初愿意收他,也没那么多时间亲自指导,倒不如在外面先找个老师带着,等他再大点,如果孩子还想学画,你再带他过来。”

陈安修听他喊原初,觉得应该是熟人,有门,就解释说,“他已经跟着人学了六年了。”

这年轻人说话太不靠谱,学了六年,是把一两岁孩子乱涂鸦也算进去了吗?谢半石原本看这人眼神干净也沉稳,愿意多说两句,但听了这番话,心里就有些倦意,“既然这样,你就再等等,晚饭之前原初还会过来一趟,到时候你拿给他看看,听听他的意思。”

“要不,您老帮着掌掌眼,我儿子画的真的不错。还获了很多奖呢。”他将画夹递出去,但是谢半石显然没接的意思。

旁边的另一个人年纪虽然不小,但脾气显然比谢半石要急很多,说话也直率,“你儿子才多大,就学了六年的画,不是我说,你就是想拜师,吹也得有个限度,你拿来我看看,到底是个水平?”

陈安修就是心大,但刚才这位老人摆明不想和他有瓜葛,他多少也尴尬了一下下,这下有人给他台阶,他赶紧顺着下来了。

那人将他的画夹接过去,里面是一些近期的习作还有获奖作品的照片,那人开始手翻地比较快,渐渐地就慢下来了,他用了大概半个小时吧,大概地将那么作品看了一遍,然后和谢半石说,“老师,还真是像学了几年的,孩子资质不错。”

谢半石这才将画夹接了过来,一张张地开始翻,他比刚才那人翻地还慢些,不过大半个小时也看完了:“你坐吧,刚才是我太武断了,孩子几岁了。”

“今年十四了。”

谢半石又抬头瞅他了他的脸一眼。

陈安修知道人家什么意思,主动交待说,“我今年三十好几了。”他没好意思说自己三十二,毕竟十八岁生孩子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看不出来。”他以为这年轻人最多二十八,九呢。

陈安修咧嘴笑了笑,他对画不是很懂,可他这性子向来颇得老年人喜欢。就是谢半石性子桀骜,但因为刚才的误会,现在对他也颇为和气。

所以赵原初一进门就看到这令人惊讶的一幕,他的老师还有那个向来脾气暴躁的师兄,竟然和一个年轻人坐在一起平声静气地聊天,而且这个年轻人,他还认识,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小区门口拦他车的那位,他叹口气笑说,“你竟然还找到这里来了,也罢,你将画拿过来,我给你看看。”

画夹是在谢半石的手边,所以也是他递过去的,临了还附加了一句,“是他儿子的,孩子画地不错,你看看。”

有了老师这句话垫着,赵原初态度也颇为认真,看完他答应可以改天带孩子过来,他愿意给孩子适当的指导,但还是没有立刻松口说是要收下当徒弟。不过这对陈安修来说已经算是个好消息。赵原初又问了他一些其他的话,当听说他是绿岛人,是自己老乡的时候,语气上就更亲近了一些,还主动说了年前在绿岛待过一段时间,之前更在那里举办过画展,对绿岛的印象非常好。

“我家那孩子就是看了您的画展,非常喜欢您,前些天跟着他爷爷去您那里,可能求好心切,反而将事情搞砸了。”

赵原初听这他话有点奇怪,前些天跟着爷爷去的,除了陆江远没有别人,可这个年轻人自我介绍姓陈,对了,那个孩子也姓陈家,“陈秋阳是你儿子?”

“就是他。”

“那陆江远,陆先生……”

“他是我爸爸。”

赵原初这下搞清楚了,他拍拍额头笑说,“原来是这样。”他倒不是故意拖着,也不是不想收,只是近来事情忙,老师对那孩子似乎也有些莫名的看重,他想将画拿给老师看过之后,听听老师的意思,谁知道阴差阳错的,他真是没想到以陆江远的身份,他的儿子肯做到这种地步,谁都愿意被尊重和重视,而且他相信有这么个爸爸,就算孩子傲气些,也必定本质不坏,现在老师也说了不错,“三天之后,你带着他一起过来。我们坐下来谈谈。”

陈安修能听出这句话和之前的不同,之前答应见孩子,还特意说明了指导,这次摆明就是可以收徒的意思了,“谢谢您了,赵先生。”

“谢谢您了,老先生。”他也看得出赵原初之所以答应,这位老先生也的话也起了不少作用,另外给他台阶下的老先生也是好人,“也谢谢您了,老先生。”

赵原初听他这称呼,搞半天,这陈安修根本不知道在座的两位是谁,既然他决定收下陈秋阳,以后也不算外人,迟早都要认识的,就介绍了一下其他两人。

陈安修也不是傻子,他其实心里有一点点猜测,这位老人可能是谢半石,但之前人家没说的意思,他也不好追着人家问,这下确定了,说一点不震惊是假的,那么有名的一个大画家,他以前只听过名字,可没见过活人呢,更不用说还能聊上半天话,他真是想都没想过,“久仰您的大名,谢老,刚才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您老别见怪。”

“不用拘束。”

赵原初又介绍了另外一位,是他的师兄叫江独峰,这个陈安修也知道,这次为了吨吨拜师,他多少恶补了点美术知识,特别是赵原初的老师和几个师兄弟,这个江独峰,说是这人擅长工笔,尤擅人物和仕女,他在图片上看过一副这人画的菩萨渡江图,那笔法细腻的,就算他这不懂画的,都感觉菩萨的衣带能飘起来一样,他还以为能画出这种话的必定心思细腻,谁知道是这么个说话直爽略带粗鲁的老头,谢半石先生的徒弟真是千奇百怪,“江老先生,您好。”

“坐吧,别站着,眼晕。”

说完这些,陈安修又坐了一会,过会,他见人家好像有事要谈,他就识趣地收拾东西出来了,时间虽然不早了,但展厅那边还是灯火通明地在加班加点,今天都出了一身汗了,他过去又帮着忙到快八点,开始那些人都不怎么认识他,可一起忙活这半天,也有好些能喊出他名字了,晚上就硬要拉着他一起去喝酒,还邀请他改天带朋友来看画展,到时候肯定免票。

他心里惦记着要回去告诉吨吨这件好事,喝酒的事情就没答应。在外面吃了点饭,就打车回了季家。

到家的时候九点多了,章时年还没回来,他年后事情很多,经常的要加班,另外就是些外面的应酬,他这两年在绿岛的时间多,北京这边的老朋友都频频打电话说见他一面都要排队预约。但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在,陈安修进门后,听说人都在琴房里,就赶了过去,吨吨和奶奶一起在弹琴,老爷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至于冒冒,他一手攥着一个充气棒,在屋子中间蹦跶两下,扭扭屁股,再蹦跶两下,再扭扭屁股,据说是在给爷爷奶奶跳舞看,反正陈安修是永远看不出冒冒跳的是什么,不过老爷子显然喜欢的,眼睛笑眯眯的,还配合的拍巴掌打拍子。

屋里的其他人见他进来了,他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管他,继续,冒冒背对着门,没看到爸爸,仍旧蹦跶地很欢。他笑笑,回屋冲个澡,出来的时候,音乐声已经停止了,两位老人先带着冒冒去了客厅,吨吨最后在收拾琴谱。他过去将赵原初答应收他为徒事情说了,但吨吨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陈安修揉揉他的头发,“放心,我说好了不去求他,就绝对不去,我儿子画画这么好,还怕找不到老师吗?就是我今天出去看展览,遇到他了,就问起来这事,人家赵先生就说了,他最近在忙画展,没顾上你这事,想着过两天再联系咱们的。正好我今天遇到了,问起了,人家就顺便和我说了。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画的不行,我就是求到人家门上,人家也不会收你的。多少人都排着队等着做人家的徒弟呢,人家收个徒弟哪里能那么容易,谁到门上求求,人家就收?那人家的档次也太低了?”

从他的话里,吨吨也确实找不到太大的漏洞,“爸爸,你也看展览吗?”

陈安修敲他的头,“我怎么就不能看个展览,还不许我提高一下欣赏水平了?”

“你和谁一起去的?”

陈安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和你小姑姑。”天晴年初八回来上班,天蓝放寒假就跟着一起来北京玩,其他人都在上班,他这些天出去,也是经常打着带着天蓝逛逛的旗子,但实际的情况是天蓝更愿意自己背着包四处随意走走。不需要人特意陪着。

不过他这么说,吨吨就更信了,他爸爸主动出去单独看展览的几率是小了点,有小姑姑就不奇怪了。

这件事尘埃落定,陈安修又出去和两位老人说了声,两位老人对此也挺高兴的。说是明天接章家二老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庆祝庆祝。

哄睡下孩子都十点多了,章时年还没回来,不过他之前打过电话就说今天会很晚,陈安修不是很担心,但在床上滚了两圈仍没什么睡意,他披上衣服又去门口看了看,回去的时候遇到老太太,她是去厨房拿水的,可能此时也不想睡,就和陈安修在客厅里坐了会,她问起吨吨拜师的事情了,陈安修也没敢拿糊弄吨吨的那套糊弄她,以老太太的睿智,如果没有八成把握,是不会问出口的。他就将这几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也没说在人家小区门口堵了好几天,就说去住所没见到人,打听着去的画展那里,后面的事情也算顺利,他就照实说了。

“我看老四的意思是想再给吨吨重新找个老师。”

陈安修也不瞒她,“他是有这个意思。”章时年这人心气高,哪里容得了别人在他面前摆架子,挑拣他儿子,尽管赵原初根本就不知道吨吨是章时年的儿子,“不过吨吨很喜欢这个老师。”

“其实吨吨真要喜欢,这件事也不难,他是谢半石的徒弟,谢半石和你二舅当年交好,他这人虽然孤高自许,我要是出面,他这个面子总是会给的。”

“我知道,但我想着人情总是用点少点,而且这件事也没到您出面的地步。真要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肯定会和您说的。”

老太太拍拍他的手。

送老太太回去,陈安修回屋躺着了,大概快十二点章时年才回来的,他进门的动作很轻,也没开灯,好像先过来看了看他,又去看了看睡在旁边小床上的冒冒,离着近了,陈安修闻到有酒味,但不浓,之后那人就换衣服进浴室了,大概二十分钟后出来的。

章时年以为陈安修睡熟了,上床的动作也放地比较轻,但他刚掀开被子躺进去,陈安修就滚过来了,他伸手将人搂住,那人得寸进尺地整个压到他身上来了,好歹一百四十多斤的体重,就这么直挺挺砸下来,他差点没喘过气来,他摸摸那人的头发,“怎么还没睡?”

陈安修这才不装了,凑着鼻子在章时年颈窝处闻闻说,“我检查一下你身上有其他味道。”同样是男人,他太知道男人都喜欢到什么地方应酬了,特别是有权有势的男人,就算自己没缝,也不妨碍别人硬是插两针。他以前不在意,但章时年最近应酬的实在有点多,还敢回来这么晚。

章时年低头亲亲他的唇角,搂着腰将他紧紧按在自己身上,轻声笑道,“要检查,我建议彻底一点。”

陈安修这时已经感受到抵在自己腿边半抬头的东西了,这么轻易就被撩拨起来,他故意又蹭了两下,接着从章时年身上翻下来,“好了,我相信你了,不检查了,睡吧,睡吧。太晚了。明天你还要上班。”

章时年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找茬,但今天确实太晚了,他也不是那种轻易被欲望战胜理智的人,就搂着安修靠了会也慢慢平息下来了。

这人回来了,陈安修的睡意跟着上来了,等章时年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和他说两句话的的时候,发现人已经睡过去了。

夜里无话,早上六点多点,生物钟准时的冒冒最先醒过来了,他一醒来就坐在床上大呼小叫地喊爸爸,陈安修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他推推边上的章时年,“你去把他丢到窗户外面去。”

章时年在这之前已经准备下床了,此时听到他的话,又回身拉高被子捂了他一把。

冒冒见大爸爸过来了,就自己站起来等着人来抱他,等章时年将他抱怀里了,他又亲热地和人蹭蹭脸,这个时间是早点,天都没大亮,但两位老人和家里的保姆都起来了,章时年将冒冒洗漱穿戴好,送他出去院子里跟着爷爷锻炼身体,等他自己再从浴室出来就七点多了,陈安修还在垂死挣扎,脚已经着地,看那样子是想起,但眼睛还执着地紧闭着。

章时年将他的两条腿搬上去,“你再睡会,爸妈不会计较这个。”

陈安修奋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不是,我是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陈安修半梦半醒,脑子糊涂,花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赵原初先生答应收吨吨做徒弟了,说是约着我们两天后见见面。”

“你又去找他了?”

“就是问了问。”

章时年沉默了一会。陈安修没听到回音,就自己爬了起来,“我就是过去问了问,人家没拒绝的意思,只是最近被画展绊住了,想过两天再和咱们坐下来谈的。毕竟是咱拜师,姿态低点,表达一下对老师的敬重也没什么啊,是不是?而且吨吨自己也喜欢,另外再找也麻烦不是,吨吨还有一周就开学了。”

“我会调整出时间的。”

陈安修欢呼一声抱住他,“我就知道章先生最通情达理了。”

章时年压着他的脑袋按了按,他不是通情达理,他只是不想让安修的努力白费,想也知道安修就这么莽莽撞撞地冲过去,不可能太顺利了。

到了约定的那天,陈安修和章时年一道陪着吨吨去的,赵原初知道老师对这个孩子感兴趣,这天特意将老师也请了过来,他们约好的是上午十点见面,陈安修他们九点半多点到的,他事先和赵原初通过电话,知道对方在家,经过门口保安室,特意下来了一趟,想和小保安说请吃饭的,不过对方今天休班,并不在。

赵原初挂掉陈安修的电话,也和自己老师说了声,谢半石站在窗前,看到有一辆车过来了,在他们这幢楼附近停下,车上依次下来三个人,后车座上的那个孩子,副驾驶上的陈安修,然后是驾驶座的章时年,在看到章时年的刹那,他的眼睛眯了一下。生怕看错一样,他推开了窗户,三楼的位置并不算高,他听到那个孩子喊章时年,“爸爸。”

谢半石闭了下眼,真是慎之先生的后人。章时年,是慎之先生还未来得及见面的亲外甥。

赵原初让人准备待客的茶点,感觉室内温度降低,后知后觉发现老师在窗边站了些时候,“老师,你怎么在风口上站着?”

谢半石还没回话,门铃声响了,赵原初过来拉上窗子说,“老师,应该是陈秋阳和他爸爸来了,您待会是直接出去还是……”

“原初?”

“恩?老师,有话您说。”

“我想收下这个孩子,自己教导,你愿意割爱吗?”

赵原初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老师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他也不是很意外,从一开始,老师对那个孩子的态度就与旁人不同,“他还没正式拜我为师,我也没什么不舍得,可是老师,您的身体……”

“有几年算几年,等我去了,不是还有你们吗?”

“老师,您别说这些,如果这个孩子真成了我们的小师弟,我和师兄他们也必定会倾心教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