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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屋里现下这情形,陈安修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这种巧合的概率到底有多小?

此时季家二老已经站起来了,看到冒冒,又看到陈安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也在为这巧合暗暗惊叹,脸上的笑容比方才更深了几分。

陈妈妈心思活络,心中的有个念头隐隐已经成型,只是现在还不敢确认。

只有陈爸爸还是个蒙在鼓里的,热情不减地说,“壮壮,这是……”他这一介绍,发现根本就不知道人家姓什么,他本来想的是人家就是过来歇歇脚,也就没多打听。

老爷子给他解围说,“喝了你半天茶,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季仲杰。”他又介绍了旁边的章云之。

陈爸爸听到这俩名字也没多想,不等陈安修开口,继续说,“那壮壮叫季伯伯,章大姨。”

陈妈妈给他使眼色,要不是抱着冒冒,都想拉他到里屋敲他两棍子,让他清醒清醒,人家都介绍到这个份上了,他都没反应过来,这是章时年的父母,这人今天脑子装的都是木头吗?

章云之不以为意,走到陈妈妈面前,握握冒冒的小手说,“没事,安修妈妈,真没想到这么巧,一来就遇上了。”

“谁说不是呢,这安修也太不懂事,你看,你们大老远从北京过来,他也没提前和我们打个招呼,要不然我们就去路上接接了。”陈妈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建明这人一辈子就改不掉这个好客的脾气,这下可好,把亲家领进门了,他自己还茫茫然不知情。

“不怪安修,我们也没提前和他说,就怕给你们这边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自从安修和小章从北京回来,说是今年你们要来,我和他爸爸早就盼着了,我们俩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守着这个小店,看看冒冒。”陈妈妈看看自己身上半新不旧的毛衣,为了第一次见面能给人个好印象,她还打算过两天带壮壮爸爸下山到市区买两身好衣服,这下都省了。

看到这里,如果陈爸爸再反应不过来,就那个什么到家了,显然他还不到那种程度,“这……这……”他转头求证般地看向陈安修。

陈安修忍痛地点点头,小声告诉他,“就是章时年的爸妈。”他刚才好几次想说,但爸爸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陈爸爸略显尴尬地搓搓手说,“季老哥,章大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看我这事办的……”

陈妈妈没好气地暗暗瞪他一眼,刚才瞅他,他就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说个没完,这下可闹笑话了,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靠谱,这季家二老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

季仲杰这时开口说,“要我说,这才是缘分呢,这事咱先都没商量,一来就找到门上了,怎么就好巧你泼茶水的时候,我们就从门口路过呢,不早不晚,这要说不是缘分都没人信。”

他这么一说,陈爸爸心里敞亮了,章时年这父母真是一点都没有架子,还挺通情达理的,“老大哥说的对,来,来,坐下喝茶,喝茶。”

章云之也把两个月没见的小孙子抱过来,原本是想着再拖拖,等五一前绿岛这边的天气更暖和点过来的,但实在是想这两个孙子了,之前不常见的时候还能忍着,日夜相处了近两个月,乍一分开,身边空荡荡的,有时候控制不住就去老四屋里,去儿童房里看看,老觉得安修还带着两个孩子在里面玩闹一样。忍了两个月,实在坐不住了,收拾东西就提前过来了。

陈安修出去给章时年打了个电话,明显章时年也是个不知情的,但他说晚上尽量早点回来,陈安修又到店里端了些山药糕,栗子酥和萝卜丝饼之类的小点心过来。之后就老实坐在这里陪着长辈说话,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长辈在说,他只负责贡献耳朵听着,是不是哼哼两声,表示在听。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说到陈安修小名了,季仲杰就问,“安修小名叫壮壮?”他刚才听安修爸爸叫的。

茶壶里水不多了,陈爸爸又拿暖瓶倒进来一些,边回答说,“是啊,就叫壮壮,你别看他现在身体好,刚出生那会可不好,三天两头生病,我和他妈都盼他身体壮壮的,合计合计,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不大好听,但好养活。”

陈安修心里笑,看他爸爸今天这谦虚劲儿,壮壮这名字就是他爸爸起的,为此他没少夸过自己,说这名字又好记,又好听,寓意又好,在他嘴里,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一样。

“壮壮好,小孩子就是身体壮壮,我记得来绿岛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兄弟,他儿子也叫壮壮。年纪和安修也差不多。”

老爷子这么一说,陈安修也想起这事了,“爸,老爷子以前就在咱们上面那家疗养院住的。”

陈爸爸到此也没把这件事和他自己联系在一起,因为壮壮这名字说多不多,但这镇上再找那么两个还是有的,“这么说的话,可能就是咱们镇上的人,那人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

“和你差不多,就知道姓陈。”

陈爸爸嘴里叨念两句说,“姓陈,这镇上姓陈的大多是我们陈家村的,别村的也有,但是很少,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儿子又叫壮壮的?”

季仲杰又补充说,“他家应该离着这里不远,他以前每天早上往疗养院送菜的。他媳妇儿好像是……当老师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有些细节,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怎么听着这些条件这么熟悉,他一拍大腿,这不是说的他吗?再细看对面这老大哥的长相,这一打量不要紧,虽然老爷子这年纪大了,变化不小,但眉眼之间还是能看出点以前的影子的,“我就说打一眼看着眼熟,还以为是有眼缘呢,老大哥啊。”陈爸爸一别刚才还有些客套的神色,激动地站起来说,“老大哥,是我啊,小老弟,你以前每次来都住在疗养院南边山坡那个楼,我以前送完菜就去找你下棋,你还给我家壮壮送过奶粉。”

“对,对,对……”季老爷子一连说了三个对,可见此时心情也是颇为激动的,他这次来,主要是看亲家,对找人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些年没联系,说不定人家早就搬走了,就算还在,也不一定记得他了。

陈爸爸握着季家老爷子的手说,“老大哥啊,我真是没想到,这把年纪了,咱们还能见上一面。你说这天底下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

季老爷子也频频点头,“今天真是惊喜连连,先是误打误撞,咱们亲家见了面,现在还知道你是那个小老弟,这好事都聚到一起了,今晚咱们一定要喝酒,我第一次见壮壮的时候,当时还是你抱着过来的,这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其他人在边上也听的目瞪口呆,这一个又一个的急转弯,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陈爸爸和季老爷子说一会,感叹一会,老爷子突然想起一事,招手让安修过来,“我看看壮壮小时候被老四磕的那个窝长满了没有。”

“没呢,没呢,还在右边头发根上。”

季老爷子一看就笑了,“果然还在。”米粒大小的一个窝,有头发挡着不显眼,但仔细看还是能找到的。

陈安修听的是满头雾水,他爸爸不说这个坑是他小时候不听话,自己跑,摔到磕的吗?怎么和章时年又扯上关系了。

季家老爷子见他是个不知情的,就这样这样告诉他,“我当时还说如果是女娃娃,就让老四娶回来当媳妇,谁能想到,是个男娃娃,两个人弯来绕去这些年,竟然能走到一起了。”

这件事陈安修当然不可能有印象,但后面那件事,陈安修磨地牙槽疼。

“……我回去好骂他,十好几人的,哄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去拔了人家的牙,这叫什么事啊?”

“牙拔了就拔了,他还把壮壮抱到疗养院里,我和他妈妈好找,真想不到当时那个调皮孩子是小章。”

陈安修敢保证,章时年绝对是知情的,至少是部分知情,要不然年会上怎么会说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当时还以为是十八岁,章时年瞒地真严实啊。

*

两位老人这是第一天过来,不过房间是早就清理好的,陈安修又让徐丽去抹了抹尘,开窗通了通气,他在小饭馆里专门开个包间让长辈们在里面说话,他进厨房准备亲自动手张罗一桌饭菜。

炸好的鲤鱼出锅,浇上调好的汤汁,一道浇汁鲤鱼出锅,陈安修刚想端到窗台上,一转身,心脏差点没吓出来,糖果就站在他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他这突然一刹车,盘子里滚烫的汤汁洒出来,他怕烫到孩子,立刻用手去挡,烫的自己嗷嗷叫,当然是在心里叫,嘴上只是吸了两口气。

他跳了一步,把鲤鱼先放下,弯腰看孩子,“糖果,你怎么跑厨房里来了?你爸爸呢?你不是和爸爸一起吗?”虽然叶景谦是院长,但宁世实际是楼家的资产,这在宁世医院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所以现在楼南带着孩子去上班,也没人会说什么。

糖果伸出舌头去舔陈安修手上的汤汁。

“原来糖果饿了,这里有鸡蛋羹,你到外面那张小桌上坐下,叔叔一会端给你。”锅里扣着一碗鸡蛋羹,原本是给冒冒加餐的,现在只能先顾着糖果了。

糖果悄无声息地出去了,在外面儿童椅上乖乖坐好,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厨房门,等着鸡蛋羹过来。

陈安修用小勺子翻翻,散散热气,把鸡蛋羹端给他,“糖果自己吃,有事喊我。”他在厨房里能看到这个位置,把糖果放在这边也放心。

他刚切了点葱段和姜丝,突然想起来,没给糖果准备水,他倒杯山楂水出来,目光扫过店里最近新来的几个客人,这些人不太像是来旅游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里不出门,偶尔出门也没见带相机,和其他人和不太交流,不知道到底来干什么的。

“糖果,你喝点水再……”陈安修后面那个字硬生生给憋回去了,因为就这一会的时间,碗里的鸡蛋羹已经空了,干干净净的碗底就像洗过一样,如果不是糖果嘴上还挂着两粒鸡蛋渣渣,他都开始怀疑,他其实根本没给糖果东西吃。

糖果可能注意到陈安修在看他嘴巴,他木着小脸,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嘴边……干净了。

陈安修觉得楼南大概会杀了他的,这是五个鸡蛋,整整的五个个头不小的土鸡蛋,他原本想糖果剩下一点再给冒冒,这一转眼就没了,不会撑坏孩子吧,他看看糖果鼓鼓的小肚子,声音不稳地问,“糖果,你……吃饱了吗?”

糖果看着他,表情严肃地摇摇头。

陈安修膝盖一软,有当场给他下跪的冲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急火火地抱着糖果去找楼南,在得到后者没事的答复后,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但他还是坚持领着糖果在院子里溜达溜达,章时年下班回来,看到他们在远离乱晃,就问,“怎么没在屋里吃饭?”

当年祸害他的仇人归来,陈安修意味不明的哼哼两声。

章时年笑他,借着树影的遮挡,捏他脸,“怎么了?牙疼?”

“你今晚就知道我哪里疼了。”找你算这些年的总账。

作者有话要说:修个错字。

假期好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