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不知日月,苏成根本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有什么地方不对,很重要的,冥冥之中一直有一股迫切、一股冲动,驱使他一直苦苦思索下去。
然而,再怎么焦急,再怎么暴躁都无用,而且这焦急和暴躁来的毫无缘由,他不明白,也触摸不到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久而久之,他就累了,困了,他知道,不能再思考下去了。
从苏醒的那一刻起来,就得不到任何的补充,所以,他一直都在虚弱。
这种虚弱是很危险。
所以……血祭!
苏成舔了舔嘴唇,血食未到,他却该睡了,只有这样才能将消耗减弱到最低,才能让他坚持的更久。
像水一般,他融化开来,化作一片流动在地面上的幽暗光泽,向祭坛蔓延过去。
重新回到让他温暖和舒适的石鼎,一个“哈欠”,正要沉沉睡去的关头,忽然察觉到下方那颗冰凉的水晶球。
短暂的和‘就此睡去’的欲望搏斗了一下,幽暗的光泽中,凸显出一只乌黑发亮的手,将那颗水晶拿起来,举出石鼎,就着洞穴的昏暗光线,漫不经心的打量起来。
这次是用看,而不是以前的那种能量层面的感知。
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眼出现在石鼎中。
咦!?
在看清水晶球中的那副“画”之后,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沸腾的水液一样,一下子从石鼎中漂浮起来。
那光泽的一片,快速的坍塌膨胀,一个眨眼功夫,一双巨大的、凭空而立的眼睛出现,而那颗水晶球,就悬空凝固在这双眼睛之前。
凝视……
在这双强化到极限的双眼中,水晶球中的那副画可谓毫发毕现。
苏成并不知道画上面的东西是什么,峡谷、树林、岩石……像是一个什么东西摔落在岩石上。
画面定格在它被砸扁的瞬间。
这是什么东西,里面的画暗藏着什么秘密?
焦急和迫切依旧,甚至更加的剧烈,剧烈到维持不住巨眼这样的形体。
靠近,靠近,再近一些,再近一些,最好钻进它的内部,亲自触碰一下这幅画。
不知不觉,水晶球越来越来近,一触须颤巍巍的从巨大的眼球中延伸出来,再触摸到水晶球的瞬间,却像是被烈油烫到一般,“不!”,苏成一声惨叫,“叮当”一声,水晶球掉落到地上。
这水晶球!
不过是浸入一丝,就给了苏成以巨大的痛苦,这种痛苦就像是要将他拨皮抽骨,蔓延进去的那一丝已经消失了,就像是被它所吞并了一般。
这东西,苏成觉得极度危险,然而,看到它一直向前滚动,再超出一定距离之后,巨大的焦急和不舍又驱使他不由自主的追了过去。
飞到中途,他又醒悟过来,理智决定停下,那强大的焦急和不舍却又驱使他前进,理智和冲动相互冲突,让一股撕裂般的剧痛出现。
哀嚎的咆哮一声,苏成感到自己简直要被分裂成两半,在这种情势下,理智只能妥协,于是在短暂的停滞和哀嚎了一声之后,他就追了上去。
幻化出身体,再次将水晶球捧起,已经是万分的小心。
苏成那苍老、漆黑发亮的面容满是纠结。
他知道自己很不妥,像是出了什么差错,像是一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而这一切的秘密也许就隐藏在这颗水晶球当中。
然而刚才的那次尝试,可谓刻骨铭心。
那不是单纯的痛苦,而是撕裂,危及到灵体内核、生命烙印的撕裂。
他知道,自己现在远没有恢复,还远远称不上完整,绝大部分记忆、力量、能力还没有找回,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初生的灵,需要的是温养,需要的是祭祀,需要的是族人的供奉和补充。
血食!
该死的,血食呢,为什么还没来,还没来!
又是一阵愤怒的暴躁和发泄,现在的他宛如一只被逼近墙角的野兽,明明没有外界的干扰和压迫,却像是已经无路可走。
不行了,不行了……
看着水晶球,苏成的眼神极度的恐惧和期盼,最后,他还是抵不过那股强大的冲到和迫切,捧着水晶球的双手首先融化,就像淡淡透明的光泽浸透进去。
于此同时,撕裂的痛苦再次袭来,“啊~~”,苏成仰头哀嚎,整个洞窟都在他的哀嚎声中颤抖、摇晃,而且,哀嚎没有中断,随着手腕、手臂尽数融化浸透进去,这哀嚎声一直拔高,一直到苏成维持不住形体,一直到哀嚎的拉伸到一个恐怖的长度和宽度!
“轰!”
图腾柱首先破碎!
“咔咔咔!”
祭坛一寸一寸的龟裂!
“轰隆隆!”
整个洞穴开始摇晃,进而蔓延到外界,撼动了洞穴所在的山体。
最终,哀嚎声拔高到一个人耳无法听闻的频率,一切声响突然在这一刻消失了,极动突兀的跳到极静。
苏成溃散,漂浮在空中水晶球,吞并了他大半的体积,这时,他就是想退出也来不及了,一股庞大的吸力,就像徐徐转动起来的绞肉机,将他一点点、一寸一寸的拖进去,然后切割,然后搅拌!
这样的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当他被完全吞并,一切异动都停止下来,坍塌的通道,损毁大半的洞穴,一片死寂中,“叮当!”一声,水晶球从空中掉落,滚进厚厚的一层粉末和尘埃之中。
………………
岭西省,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祁门山段盘山公路。
2017年4月15日,下午4点50分。
刘民吹了个口哨,踩下刹车,汽车在弯曲的公路护栏边停稳。
车顶的天窗关闭,一个黝黑瘦小的男子抱着步枪缩回副驾驶位上,瞥了眼刘民,酷酷的说道:“三发子弹,你输了!”
刘民耸了耸肩膀,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不紧不慢的点了根烟,吐了口烟雾,他慢悠悠的走到弯曲的护栏前,向下面的峡谷眺望。
“过来!”刘民向身后招了招手。
“干嘛?”同伴靠在车头前,不耐烦的问。
“再来一局!”
同伴一挑眉梢,走了过来。
刘民指着峡谷底部,摔扁的越野车屁股高高的翘着,斜靠在一颗大树上,“看到油箱没有?”,比划出五根手指,刘民笑道:“给你五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