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王膺一挥手,示意奴仆们都退下。【】
这时,只见正厅门前,一个衣着华贵的老者,正笑呵呵走过来:“王兄,你这火气可是大得很呐,隔着一条街都能听见你府里的动静!对了,刚才瞧见门口有一堆碎肉,该不会又是哪个下人触了霉头?”
王膺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冷哼道:“老匹夫,你不在自己府里好好呆着,跑来我府上干嘛来了?这里可没有好吃好喝的招待你!”
“瞧瞧,这又迁怒起老夫来了!”范宏济哈哈一笑,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道:“我们相交多年,你不老夫也知道你为何发怒,无非就是为了诏书之事,对否?”
“哼,既然知道,还这么悠哉悠哉,一副乐呵呵的样子,难不成你范家还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范宏济正色,道:“王兄此言差矣,正是明白其中的利害,老夫今日才特地过来一趟,阻止王兄干出什么蠢事。”
“蠢事?老匹夫,你这是在侮辱我么?”王膺气恨,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升腾而起,愤然道:“皇帝陛下乾纲独断,不经过任何朝议就建立了教育部,直接任命孔尚贤为教育部尚书,直言在朝堂之外挑选人员任职,这是置我礼部与吏部于何地?弄出了个什么雕版印刷,装订一大批《启蒙手册》,让平民读书认字,甚至是做官,这不是在断我四大门阀的活路吗?”
“所以,王兄不甘?”
“对!当初要不是我六大门阀的支持,先帝能坐稳江山?”王膺忿忿不平,道:“我四大门阀,就应该联合起来上书,讨要一个交待!”
范宏济冷冷的撇了他一眼:“王兄要去找死,就尽管去就好了,可不要拉上老夫。”
“我……”王膺哑口无言,正欲出来的话硬生生憋回了嘴里,道:“那范兄是什么意思?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四大门阀被逼上绝路?”
“绝路……呵呵,路是人走出来的,哪里有什么绝路,四大门阀把持朝政,处处掣肘皇权,这就是生路吗?”范宏济淡淡的看了一眼,从地上捡起一快碎瓷片,道:“就像这瓷片,贴在身上太危险,迟早要被扔开,但是只要隔开一段距离,反而没人去理。”
“你的意思是……”
“当今陛下是一个有抱负的君王,下定决心要摆脱门阀的掣肘,如果我们负隅顽抗,就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主动拥护。”
王膺一愣,道:“主动拥护?老匹夫,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妥协?”
范宏济摇摇头:“不是妥协,而是放手!先帝刚刚立国的时候,我们六个家族敢拂逆皇帝的意思吗?门阀终究是门阀,没有军权在手就只能是皇帝统治国家的工具,这些年大家都走偏了,认为凭借门阀的影响力,就可以胁迫皇权,这要是遇上平庸的君王还好,但是当今陛下就不同了……与其对抗,不如迎合,只要我们对皇权没有了威胁,皇帝陛下还是会倚重我们的。”
“他……皇帝陛下,真的会如此么?”王膺迟疑。
“田张两家倒了,而我们两家却还好好的,我这右相之位也没有丝毫动摇,每有大事国策,陛下必定询问,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田张两家授人以柄,陛下顺势将之斩除,我范家和王家不曾出过什么差错,陛下无从下手。”
“不,不是!”范宏济神情严肃,沉声道:“这只是表象罢了!而更深次的原因……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郑康攻入皇城时,我们两个未曾投敌,紧紧跟在陛下身边护驾!”
“你是意思是……”王膺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初郑康大军攻入皇宫,他确实没有投敌,不管是基于绝望还是忠心,总的来表现得是忠心耿耿的。
“当今陛下并非凉薄之人,对待忠心之士信任有加,这一点从老夫和卫将军等将领的身上就可以看出,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陛下若是要灭你王家,随便挖出一个证据就可以了,何必继续留着你当礼部尚书?”
王膺沉默,他陷入了沉思,范宏济的一番话,让他彻底的冷静下来,平心而论,他并没有挑战皇权的野心,只不过在这个所有门阀都挖国家墙角的大环境下,他也将之当成了理所当然。
范宏济有一句话得对,当年先帝刚刚立国的时候,君臣相互依存,六大门阀的日子过得不是挺好的吗,现在皇帝只是要把权利收回去,为什么反而不适应了?
“老匹夫,不愧是人老成精,难怪这么多年一直稳操胜券,唉,我不如你呀!”王膺摇了摇头,一屁股做在椅子上,颓唐道:“既然如此,那我这段时间就闭门谢客,陛下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呀你,刚才还不如老夫呢。”范宏济哭笑不得,道:“王兄还是没明白老夫的意思,既然要向皇帝陛下妥协,为何不做得更好一些,卖一个人情?”
“卖人情?”王膺皱眉,道:“堂堂一国皇帝,大权在握,需要我王家卖什么人情?”
“陛下做事雷厉风行,新政推行看似简单,实则困难重重,我们何不相助一臂之力?到时候,陛下龙颜大悦,心里一定会给我等家族记上一功。如此一来,便宜就不会都让那些家族占了,我们大家族也可以从中分一杯羹。”
“你……这……哈哈哈,老匹夫,不愧是一只老狐狸!”王膺一拍大腿,喜笑颜开,范宏济的话到他心坎里了,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似乎一切都豁然开朗。
范宏济捋捋胡须,微笑道:“你这好歹也当了十几年的家主,老了却糊涂了!还不如陈家活得明白。”
“陈家?”王膺纳闷,道:“你不我还忘了,陈家这些年一直韬光养晦,家主陈佑被扔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工部吗,怎么了?”
“呵呵,陈家现在可了不得了,自从陛下巡视工部之后,又是拨款又是关切,前几还下旨嘉奖了一番,工部倒是成了一个炙手可热的部门,这不,今中午陈家一大群人到教育部报备,领了一大箩筐的《启蒙手册》,下乡教书去了。”
“这么快!”王膺大为诧异,连忙道:“那还等什么,我们也快准备!对了,去上官家提醒一声,让上官老儿记我们个人情!”
着,急匆匆就要往外走。
范宏济摇摇头,伸手阻止了他,叹息道:“不用了,老夫已经去过了,上官老头避不见客,想必是另有打算。”
“那……唉,如此,就随他便……”王膺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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