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雯肖菁菁她们不到一个时辰,便将道牧吩咐的事情做好。偌大的废城,最终幸存者仅百余人,且多是新生儿与年轻妈妈。
随后的时间里,李慧雯肖菁菁她们担心道牧之余,也都在从这些幸存者的只言片语,一一证实道牧所言。
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变故,竟跟民间邪教徒有关。更没想到,道牧所谓的晚些,便让众人等他三天三夜。期间,连同阿莲阿萌一起,也都消失个无影踪。
三天后,道牧阿萌归来,一人一兽都显得很疲惫,精气神不到往日一半。免不得众人问他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道牧似没听到,不予回答,见他直接摆出石刀,跟众人说明一切,让众人决定去留。
明知道是死路,还要向前进吗?
给你一条生路,还要不知好歹?
恁般逃离灾区,如何面对灾民?
坚守在饕食国,又该如何消灾?
……
肖菁菁一开始有些纠结,可想到外面数十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以及年轻妈妈。又看看正围观的学生们稚气未消,朝气勃勃。
这是唯一的机会,一个安全逃离的机会,稍纵即逝。
李慧雯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也就为迎合肖菁菁,或“嗯”,或点头。其注意力,似乎聚焦在一个点,时而清醒,时而失神。
一旁莫甯,一如既往对道牧表现出强烈兴趣,不加掩饰。很难相信,莫甯是一莫家人,要致道牧于死地的莫家人。
继戎挺拔于一侧,亦不吭声,此刻他巴不得立马撤离,更别说反对道牧。
最终,所有人一致同意撤离。
道牧长吁一气,就怕某些人死脑筋,不识时务,更不知死活。
众人决定撤离,自是不敢瞒着废婆与城主。
撤离当日,废婆、城主、阿莲等一众皆来送行。没什么苛责,没太多话语,一人只道一句,“一路顺风。”“平安无事。”“祝好祝好。”“……”
石刀果真神奇,众人一路撤离,路上无灾无难。过路城市,虽只剩些许幸存者,不过三数,且都是无病疫者。
于是乎,道牧有意而为,一路持刀带路,又救下不少人。
因一路畅通无阻,不过五天,道牧等人已到边境。面前泾渭分明的界线,让人们露出笑容。
嗡嗡嗡……
明明看不到任何物质,道牧拍打虚空,却闻得一阵阵翁鸣声,但见不到什么涟漪。
啾,一声怪叫,一只漂亮的黄花鸟脱离队伍,自外面飞来。不过数息,便有些晕头转向,空中坠落,道牧抬手便将黄花鸟接住。
黄花鸟清醒些许过后,啄道牧的手心几下,表示感谢。而后,展翅飞起,欲飞回同伴的群体中。结果撞到无形的屏障,最终晕死过去,又被道牧接住。
“不知所畏的小家伙。”道牧一手接着黄花鸟,自阿萌身上跃起,右手石刀对着虚空划几刀。
呼,一股凉风袭来,带着久违的味道和温度。
迎着这一股风,石刀碎成粉末,随风飘逝,道牧稳稳落在阿萌背上。“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大家赶紧跨过灾厄壁垒。”
道牧跃下阿萌站于一侧,唤阿萌站于另一侧。幸存者先行,修仙者默契在后。莫甯继戎等人先行,李慧雯肖菁菁等人最后。
迈出灾厄壁垒那一刻,新鲜空气扑面而来,沁入心肺。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众人一起欢呼。这一刻不论凡人,更不论修仙者。
待人们沉浸在欢乐的海洋,站于两侧的道牧阿萌,却凭空消失。若有细心人,可看到两道阴影没入泥土之中。
道牧阿萌消失不到数息,李慧雯便反应过来。人影闪动,瞬至界线前,却不敢再踏入一步。
“道牧他……”肖菁菁等人立马意识到,纷纷来至李慧雯周围。“疯了吗?”..
李慧雯没注意其他,身体在颤抖,目光涟漪不断,感觉耳边有两个声音在撕裂自己,“进去!”“不进去!”体内灵力的撕成,溢出缕缕氤氲,荡漾道道霞光。
李慧雯不知哪来的勇气,大步迈开,欲跨过界线。“莫冲动!”肖菁菁一把抓住李慧雯,却是一道残影。
然,李慧雯一头撞上无形的壁垒,再进不得,可谓虚惊一场。
“果然……”这一撞将李慧雯撞醒,见她剑目仰望苍巅,久久不言语,无论肖菁菁如何叫唤。
良久,李慧雯突然转过身,神色已恢复如初,轻启红唇,“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寻一处城镇,将灾民安顿下来再说。”
肖菁菁赞同李慧雯的决定,一步三回头,驱赶学生们离去。
“老师,道牧他……”萧凎莫黎等学生围着李慧雯,脸上皆有关切,不似有假。
“无需自扰,其师门深不可测,轮不得我们操这份心。”李慧雯也没多说什么,她撞上壁垒那一刻,只不过感应到一股令她心悸的力量。
虽然不知道这一股力量从何而来,但能够确定这股力量没有恶意。联想撤离前,道牧身上少了一种味道,李慧雯猜测这些日子,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并非道牧阿萌本尊。
饕皇城外。
城门两侧,沉眠两只灵龟,一簇簇青苔点翠漆黑龟背,驮扶两块界碑。
天上地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一人一萌兽,驻步城门前,除却道牧阿萌,还有谁?
哒,哒,哒,阿萌行于护城桥上,道牧低头望护城河。清水幽幽,鱼虾同游,哪似一方灾土,且是灾厄源地。
“难以想象,这个国度正受重灾……”至城门,亲临蛰伏的灵龟,等高城墙的界碑,道牧已明了饕皇城的奥妙。
城将见一人一兽,飘逸出尘,那骑着幼兽的少年,更是道骨仙风,不敢妄自拦阻。
方入城内,眼利的好事者已把道牧腰间的黑金牌看得一清二楚。
“织天府来人了!”消息如病疫那般传开。
道牧所过之处,多人驻步观望,指指点点。天下谁人不知牧星山,天下谁人不晓织天府。人们见得不少仙人莅临,却未见织天府来人,心理总觉惶惶,再加前些日奕剑门人突然离去。
道牧的到来,给惶惶的人,一剂定心丸。从他们眼中,道牧看到了光,那是希望的光。
人愈多,不和谐的声音愈多。且是从其他修仙门派传来,其中不乏蔑视与侮辱。
“呵,不过一黄毛儿。”
“本道当是织天府来了百千人,是不是织天府都不一定,瞧这身道袍,未曾见过的款式,也不知是谁的脉承,哪个牧师的弟子。”
“堂堂织府弟子,腰挂宝刀?一身穿着,不武不牧,不伦不类。”
“……”
道牧阿萌一路前行,只取向皇宫的大道。饕皇城欣欣向荣的画面,并没让道牧感觉舒心。面前一切繁荣,就同瓷器那般绚丽,可一摔就碎。
前方忽生大动静,整齐的脚步声,一致的呼吸声,人们皆说,近卫军来了。
不一会儿,三团老气临前,“可是织天府,道牧仙长?”老气吐言不甚清晰,如那风中牧童的叫喊。
“我是道牧,牧剑山道牧。”道牧右手摊开,多出一粒糖,小心翼翼剥开糖衣。
“陛下已恭候多时,劳烦仙长移步跟我来。”虽吐字不清,听这语气,倒还得体,不恭维亦不失礼。
饕皇殿。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饕皇斜靠鹿角椅,一手撑下巴,一手拍大腿,目光淡淡,道牧看不出其心思。“道仙长,你胆可真大。活着,不好吗?”
道牧闻言,自阿萌背上缓缓睁开眼,口中亦在含糖,“生死有命,不由我。谁能知我出了饕食国,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道仙长,内心可真豁达。”饕皇咧嘴拍腿,活脱脱一气盛少年,“偶闻道仙长,身负大仇。你若死去,恁地雪恨?”
道牧可懒得跟他胡扯寒暄,“废婆的话,可有传达?小道不愿多费口舌。”
“你们觉得,寡人应该答应吗?”饕皇目光直勾勾,语气咄咄逼人。
“而今他女儿已入轮回,没了最后的枷锁。现在,他随时可以反制你,你觉得还有得选择?”道牧不畏饕皇,血眼对上,“瞧你身体已半死,还能撑得过几日?如今,我才是你下一个完美的选择。”
“先天道体,着实令寡人心动,只是你们太过于自作聪明……”饕皇猛地起身,双腿盘坐,两手扣着脚丫,啧啧怪道,“人不能太过聪明,一旦过于聪明,就会走向自我毁灭。”
“原来,那两个条件对于你如此困难。”道牧惋惜摇头,眼神语气不无蔑视,“如此回想,那废城城主给你恁般评价,字句灼灼在理。”
“欲以激将法刺激寡人?少年郎,你嫩了点。”饕皇手指自己双眼,又指道牧,而后放于鼻子前闻闻,心满意足再次抠脚,“寡人若要你这身,你挡得住?”
呼,狂风大起,充斥整个宫殿。
嗷嗷声中,老气被吹飞。
阿萌都未撑开气罩,道牧怡然自得,张开双臂,十指张开,如鱼得水一般。
“我,牧剑山道牧,还能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