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宣府镇又是叫宣化,是张家口的一个区。
但在现在张家口却只是宣府镇下辖的一个边塞,最早叫张家堡只是个堡城,嘉庆八年守备张珍在北城开了个小门,门小如口又由张珍所筑,被当地人称作张家口久而久之传了下来,后张家口开市,成为大明在北方最重要的贸易口岸。
再后来满清入主中原后之间在这开了大城门进行贸易,也就是大境门。
关于大境门很多人有误解,因为没有确切筑门时间记载,仅说此门建于崇祯十七年,便有很多人以为是明朝所开。
别忘了,崇祯十七年农历三月十八,贼军破北京城,大明就算灭国了。
也就是说刚过完年没个把月大明朝就灭亡了,明廷那会儿焦头烂额恨不得把所有门都堵上怎么可能会在边关开个城门呢,其实是随后满清入主中原后迫不及待的要同蒙古人开展贸易开的门,虽在崇祯十七年,却不是明廷干的事。
作为大明在北方最大的贸易口岸,张家口平日商队进出如云络绎不绝,更是带动了其他吃喝玩乐的行业,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客栈酒肆更有许多灯红酒绿莺莺燕燕。
即便是这个风雪深夜亦可闻各种欢快声,有人把酒尽欢,有人赌桌得意,有人驰骋温柔乡……
常宇下榻的客栈在城外数一数二的,要了几间上房安置了坤兴公主,大部分亲卫则去大通铺,余下十多人当值扮作商队伙计看守货车,常宇则和太子及几个亲侍去了客栈大堂要了些酒菜小酌,旁边还有几桌客人在喝酒大声扯闲。
张家口在东厂抄没那几个晋商时便封市,可沿途所见商队不绝,几乎就不受什么影响这说明啥?
走私!
而且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有长城,有关口,有守兵,他们如何走私出去的?
这就是腐败!
“老子可真够点背的,若不是被这场风雪耽搁了一下,或许就把货走出去了……”隔壁桌一个粗豪汉子举杯摇头苦笑,旁边一人拍了他一下:“便是没场风雪你也走不出的,没听说么,东厂的大太监巡边,宣府的总兵都给抓了,现在堡子里(张家口俗称)风声紧的很,谁的货都走不出,全都在这押着呢”。
“嘿,你说这狗日的太监早不巡边晚不巡边恰赶上这时,老子还等着这批货活命呢”那汉子忍不住骂道,旁边人附和着,却让常宇这桌人听的火气,常宇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摇头苦笑。
“俺在关外和一帮参客也约好了这几日,偏偏这时封了关也不知要封多久,太耽误事了……”另一人摇头叹气:“哥几个在堡子里混那么久,不可能就一个路子吧,有没有别的路子走一下”。
“嘿,你是不知道厉害,没听说那宣府不光那总兵被抓了,一下抓了好几十个还杀了人的,那太监有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说杀谁就杀谁,这节骨眼谁敢找死,哪条路子都走不通,耐心的等着吧”。
这么瘆人,闻者心惊:“那太监不光打仗杀敌厉害,杀自己人也那么干脆呀”。
“要不说他是人屠呢,再说了,就是没尚方宝剑以他东厂大太监的身份杀个人都给玩似的……听说呀,如今堡子里这儿到处都是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在明察暗访,守军人人自危……”
这些人借着酒兴嘴里没遮没掩的议论不绝,常宇这桌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黑,也就他自个儿镇定自若。
“你们走的什么货,若是价格合适了,我收了!”朱慈烺听那些人不停的议论常宇,作为脑残粉心里的火越来越大,便想找他们点晦气。
一听有人收货,那几桌人来了兴趣:“这位兄弟哪个商号的,俺们手头货全着呢,有茶,布,还有……”说着四下看了一眼,神秘兮兮道:“还有盐,铁也有!”
好家伙,朱慈烺怒不可遏,铁和盐这些都禁品,这帮人实在可恶,一气之下就要拍桌子,常宇抬手在他肩膀上一按:“少东家,这些货都是出去坑那些鞑靼人的,收来作甚”。
“咦,这老兄话说的可不中听了,俺们这些可都是上等货……”有人嚷嚷起来,王征南白眼一翻:“得了吧,好茶,好布,两京都不够发的,能卖给鞑靼人,扯淡吧,又不是外行人忽悠谁呢,倒是你们的铁和盐……若是价格合适的话,俺们可以收些”。
那人嘿嘿一笑:“这兄弟说话够直的,不过话说回来,鞑靼那边缺这玩意,他们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有就要,不挑的”说着走到桌边,伸手搭在朱慈烺肩膀上:“这位少东家是出来学经商的吧,对了,你们是哪个商号的?”
好家伙,他这个举动可真是不要命了,堂堂大明太子的肩膀岂是让人随便搭的,举国上下也除了他爹妈和弟弟妹妹外也就常宇敢了,可此时这人竟然……
朱慈烺本就有火,见他如此举动,再也坐不住了,哪知刚要翻脸又被常宇按住,那边王征南有意无意拍掉那人的手:“你卖的东西见不了光,又何必管我们哪个商号,莫不成是要去举报?”
那人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讪笑道:“怎么会,在堡子里这儿做买卖的,除了生死对头外,谁会干这种事……”
“那倒也未必”常宇接住话口道:“往日或许举报都没用,官方睁只眼闭只眼,但听说这次东厂巡边下了死命令,严控盐,铁等禁品,发现一个打掉一个,而且举报有重奖”。
“啊,是吗,俺们还没听说呢”那人脸色顿时一道青一道白,他害怕了,这节骨眼若是有人举报他就惨了。
“俺也是在宣府听到的,听说东厂和兵部尚书都来张家口了,看来不似假的了”常宇淡淡道,那些人脸色更难看了,刚才一支兵马入城很多人都瞧见了。
“这位老兄,咱往日无冤无仇的您应该不会举报俺吧,刚才你们少东家不是说要收的么,不若这样吧给个合适价格俺出了怎么样?”那人端着酒杯在常宇身边坐下开始套近乎。
“那你不会举报俺们吧”常宇嘿嘿到,那人赶紧摆手:“怎么可能,货从俺这买的,举报您不等于是举报俺自己么”说着凑过头低声道:“俺这有八百斤生铁,还有二百斤粗盐,给个合适价吧”。
常宇哪里知道价,便道:“你先开个价”那人听了一把抓出常宇的手,然后伸进他的袖子里,在里边捏来捏去:“这个价如何?”
我艹,常宇很是无语,这种行话手势他根本不懂,于是朝王征南几人望去,他们也是一脸茫然。
“怎么样?”那人不明就里还在追问。
“呃,有点高”常宇轻轻摇头,那人皱眉:“这价已比往日低了许多”说着一咬牙:“最低这个了,您看如何吧”。
“还是有点高”常宇摇头,那人脸一黑,气的拂袖而去:“太欺人太甚了,太不地道,简直趁火打劫啊”。
常宇笑了笑不说话,那人一咬牙又坐了回来,又抓住常宇的手一顿乱捏:“这个价格是最低的了,若还是不成,兄弟你去举报俺吧,俺这数十条人命都交给你了!”
常宇叹口气:“容俺和少东家商量一下如何?”说着给朱慈烺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上了楼去,然后问几个亲卫可有懂这些,结果全都不知。
“你还真打算买呀!买来个干嘛,直接抓了便是!”朱慈烺哼哼道:“明日当立刻调兵力查货,但凡发现违禁立刻抄没抓人!”
常宇叹口气:“有时候我也想下狠手,但一想到这些货一旦被查没真的关系到几十口子生存,又想着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朱慈烺看着他一脸的疑惑:“有时候觉得你太过心狠手辣不近人情,有时又觉得你太妇人之仁”随即叹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即便我这么无知都能猜到此时在张家口滞留的这些货里有数不清的违禁品,便这样放过了?”。
常宇想了想:“要么明日发出通告,有违禁货的即刻自行返回,否则一旦查到罚没抓人,要么让八达通的出面在暗中收购……”
“八达通收来作甚?”朱慈烺一时没想明白,常宇笑了:“他们卖叫走私,咱们卖则是正常贸易,且可趁这个时候压低价……”
“你……你可真是个奸商啊!”朱慈烺直接摇头。
“你俩在这嘀咕啥呢?”咯吱一声,隔壁房门打开,素净皱眉走出:“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还要吵别人……”
“哎,你这小尼姑……”朱慈烺特别看不惯素净没规矩的样子,就要出口呵斥,常宇赶紧拽了他一把,随口对素净说:“你懂这个不……”便把买卖手势说了。
素净一脸嫌弃:“但凡走南闯北的哪个不会这个”然后便教了他。
常宇学东西很快,不多会便了然,但他却不知道现在铁和盐的价格,所以下了楼并未确定价格,而是告知那些人,明日进城之后让商号的人来接洽,那伙人很是担心常宇一行会不会举报他们,很是放心不下,常宇拍胸口保证:“做生意讲究诚信,若举报他们,往后还怎么在张家口混,那是自砸招牌的呀”。
众人才释然,力邀请常宇几人共饮,正好借此机会常宇同他们打成一片,旁敲侧击问了很多事,直至夜深时放才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