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门大院,一个明晃晃的古式厅堂里几个人坐在椅子上,所有目光都看着桌子上那台电脑上。
电脑里正是罗森审问公孙危的那个暗室,此刻所有人都看到罗森一手掐着公孙危的脖子,强悍的杀意搅动着周围的空气,暗室上方悬挂的灯座在剧烈摇摆,昏暗的光线恍惚不定。
尽管隔着屏幕,众人仍然能感觉到罗森身上的怨恨和杀意,眼前那个人害死了他所有的族人,他怎能不恨?
“不行,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公孙危就要魂飞魄散了,早知道就不应该把那牢笼打开的。”秦奇站起身埋怨道,转身想要向房外走去,但是苏离挡在他身前。
凤曦心里也很着急,忙道,“小离你在干什么,现在罗森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要是我们再不去阻止,盂兰盆节的线索就要断了。”
苏离神色坚决道,“既然让他去审,就应该相信他。”
“可是……”
“何况,要是他真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们谁又能拦住他?”苏离淡淡道。
秦奇和凤曦愣住了,确实,罗森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他们并不了解,但他们知道,罗森要一个人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小离说得对,先看看再说吧。”电脑台前古怜香星眸一直留意着屏幕里的情景,悠然说了句。
秦奇和凤曦见古怜香都这么说了,也不再坚持,只好安静坐下看着屏幕里的凶险一幕。
……
“啊!”周围肆虐的狂暴杀意让整个暗室都颤抖起来,公孙危能感觉到无形的痛苦正一点一点地消磨着他的灵魂,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要魂飞魄散了。
他忍不住微微抬头看了看那角落的摄像头,内心的恐惧溢于言表,但他还是紧咬牙关死撑着,他知道一旦认怂,那把柄就会牢牢被罗森抓住,到时候就只能任他摆布了。
可是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公孙危当然不是那种真的不怕死的人,他的内心和灵魂一样,此刻都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罗森神色冰冷,看到公孙危犹豫挣扎而痛苦地脸色,嘴角不由泛起一抹冷笑,“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死去的,我要将你的灵魂一寸一寸地捣碎,让生不如死!”
罗森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剑刃一样,深深刺入公孙危的灵魂深处,让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地狱般的痛苦。
过了好一会,公孙危终于忍受不了如此强大而持续的痛苦,他眼里没有了任何嚣张和无畏,剩下的只有恐惧。
“你……你想要怎么样?”公孙危缓缓说了句。
罗森手微微松开,公孙危立即跌落在地,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问什么,你答什么。”罗森双手负背,周围那股强大的杀意仍然没有散去。
公孙危不敢再露出半分恨意,但还是企图做最后的挣扎,便有气无力道,“如果我都告诉你,你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他所说的一条生路不是活着,而是不让他魂飞魄散,灵魂不散,尚有投胎转生为灵的机会,灵魂不再,那便是什么都没了。
罗森冷冷看了他一眼,说,“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你……”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们,我们绝不为难你。”暗室的大门打开,身穿紫色汉服的古怜香信步而入。
“此话当真?”公孙危眼里出现最后一丝希望,一直以来他没有说出所知道的东西,并不是因为他对鬼门的忠诚,而是他明白他所知道的东西是唯一能保证他性命的资本。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秘密,别说罗森了,恐怕奇门的人也早就将他大卸八块了。
古怜香目光平静道,“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当然,要是你信不过我,可以,现在就上路了。”
公孙危犹豫起来,他看了一眼罗森,只见罗森目无表情,默默退到了一边。
“好,我说。”公孙危最终还是点点头,下了决心。
古怜香和罗森都没有说话,目光却紧紧落在公孙危身上,苏离等人也在门外看着,暗室内有罗森留下的杀意,让他们感到很不舒服。
公孙危深吸了一口气,道,“说起来,盂兰盆节还涉及到丰都的一个古老的秘密。”
丰都自古以来就有鬼城的名谓,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座城市还被称为人间地狱。
在这里,人和鬼没有分别,他们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白天,城市所有的街道都归人类管辖,黑夜则换成了阴灵。
当然,白天阴灵也能出现,反之人类亦然。
丰都鬼市之所以会成为如此特殊的存在,是因为丰都所在之处,正是地府和阳间的交汇点,丰都南边的金川河是通往地狱的忘川河,清明街所在的位置则是黄泉路的入口。
这里阴阳气息互相调和制衡,竟形成了能让人类和鬼灵共存的特殊环境,鬼市因而得以存在。
事实上,不仅是丰都,所有的城市都存在着鬼市,只是丰都鬼市是所有鬼市中最大,甚至其他所有鬼市加起来都不及它的二分之一,原因就是丰都鬼市是凭借着真正的黄泉路和忘川河建立起来的。
千百年来,丰都鬼市就一直存在着,其中人类和阴灵的相处也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直到有一天,十八层地狱中的最后一层多了一位新的亡灵,他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这位亡灵自称狱中魔,他发现了十八层地狱外的另一层地狱——无间地狱。
十八层地狱作为度化三界众生因果,处罚人间罪恶的最高牢狱,具有极高程度的痛苦,极其漫长的时间相结合。
但是无间地狱更为可怕,因为它的刑罚是无限期,地府不灭,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狱中魔找到了无间地狱的存在,更发现了无间地狱中被囚禁的上古罪恶,好奇之下他本想进入无间地狱一探究竟,却被那上古罪恶夺取了意识,上古罪恶和狱中魔合为一体,接着狱中魔的灵魂冲出了无间地狱。
上古罪恶至高无上的怨力影响了整个地府,它的怨念引导着十八层地狱中那些被压制的罪恶迅速膨胀,那些无法抑制的罪恶冲破了地狱的束缚,企图降临人间。
十殿阎罗震怒了,他们联手将那上古罪恶镇压住,但上古罪恶的力量恐怖如斯,加上在无间地狱千万年的怨力积累,十殿阎罗竟无法将其制服。
十殿阎罗和上古罪恶一直僵持着,地府陷入了千百年来最大的一次危机之中。
地府受到十殿阎罗和上古罪恶激战释放出来的气场影响,阴气比以往强盛百倍,各种怨念四处作恶,连一些阴差也抵挡不住怨气的感染,失去了神智。
十八层地狱有古老的阵法守护,虽然没有大乱,但里面受罚的恶灵都开始蠢蠢欲动,企图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离开地狱。
上古罪恶受到十殿阎罗的束缚,无法行动,便帮助狱中魔离开了地狱,狱中魔离开地府后来到人间,化身成为人类。
而他化身的人,正是鬼门四少之首的上官辟。
上官辟受到上古罪恶的蛊惑,在丰都建立起鬼门,并寻了三个邪恶的术士,组成了所谓的鬼门四少。
“这么说鬼门四少不是鬼门中的代表,而是整个鬼门中所有成员?”门外的秦奇忍不住说道。
罗森微微点头,难怪一直以来虽然听说过鬼门的存在,但是从未见过鬼门其他成员的存在。看来这个所谓鬼门的组织,不过是上官辟为了掩人耳目而耍的手段罢了。
公孙危看了秦奇一眼,咬牙切齿道,“没错,早知道所谓的鬼门只有四个人,打死老子都不会进去的。”
罗森冷嘲道,“亏你自以为聪明盖世,没想到居然也有被人忽悠的时候。”
古怜香看着公孙危,淡淡道,“还有呢?你说了那么多,我还没有听到我不知道的东西。”
公孙危脸色一变,定定看着古怜香,尤其是那双仿佛布满万物星辰的眼睛,过了一会才惊诧道,“你……你是……”
他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古怜香打断了,“我让你继续。”
公孙危叹了口气,认命似的继续说起来。
上官辟的目的是在人间阴气最旺盛的盂兰盆节,阴历的七月十五,也被称为鬼节的那天之前,在人间制造更多的怨气,最好搅出动乱,死人越多,战争越多,人间的阴阳比重就会越发失调。
“只有这些吗?”古怜香的语气还有惋惜,语气淡漠得让公孙危居然有些害怕起来,罗森掐着他脖子的时候他都没有感到如此恐惧。
公孙危深呼吸了几口气,说:“这些都是由我们执行的人间计划,不过已经被你们瓦解得七七八八了。至于其他的我知道的并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上官辟他们在地府还有一个更庞大的计划,听说那个计划一旦完成,人间将会在盂兰盆节当天变成真正的地狱……”
公孙危目光出现了几分迟疑,似乎在回忆什么,“到了那天,地狱之门将会被地下的阴气打开,十八层地狱里的所有恶鬼都会冲出人间,他们见人就吃,鲜血会流满大地,到处都是白骨累累……”
“无间地狱劫。”古怜香缓缓说道。
公孙危更加震惊了,他看着古怜香呆呆道,“你果然是……那个……”
古怜香没有理会他,眼中陷入了沉思,转身往外走去,“无间地狱劫,原来指的是这个吗?”
罗森冷冷看着公孙危,说,“关于无间地狱劫,你还知道什么?”
公孙危想了一会,说,“具体内容我并不清楚,不过听说是在十八层地狱中扶持最强大的恶灵,通过他们攻破十八层地狱,让地府生灵降临人间。”
罗森皱起眉头,“就这些?”
公孙危认真道,“我只是一个术士,连地府都没去过,能知道的就只有那么多了。”
罗森目光一转,嘴角突然泛起一抹冷笑,“哦?是吗,既然这样,我送你去地府看看如何?”
公孙危看着罗森阴沉的脸色,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指着罗森大喊,“你想要干什么?古怜香可是答应过我不难为我的。”
罗森看傻子一样看着公孙危,“她说不为难你,我可没说过。哦,对了,刚刚说错了,你永远也没用机会看到地狱了,或许这对你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呢。”
“你!你们套路我!”公孙危气急败坏跳起来,但是身体瞬间就被那股煞气笼罩住,浑身分毫动弹不得。
罗森伸出大手,脸上面无表情,周围的杀意像水流一样迅速汇聚到他手心,黑白亮光转眼即逝,整个房间的煞气片刻之后荡然无存。
罗森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中的情绪却十分平静,本以为完成了一直以来的那个夙愿,自己的心最起码会波动一下的,但是现在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或许以前的自己,会有那么一点的兴奋吧。
或许不知不觉间,自己真的变了,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手掌翻转之间,一条生命被剥夺,以前的他就算看到也会心跳加速吧,现在呢,看都懒得看一眼了。
“你……你不得……好死……”身后的公孙危眉心多了一个血洞,身体渐渐淡化,不甘心地看着罗森冷漠的背影诅咒道。
罗森头也没回一下,只是步伐停顿了片刻,淡淡说了句,“或许吧,只是你不会有机会看到了。”
门外的苏离几人看到罗森果断地一剑便将公孙危的魂魄打散了,都是瞪大了眼睛,事情发生得那么快,他们完全没法回过神来,想要阻拦也来不及啊。
罗森看了他们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自顾自地往院子外走去。
“喂,你这是要去哪?”秦奇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连忙叫住了罗森。
罗森脚步不停,边走边说,“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也该走了。我和你们不是一类人,还是不要过多接触为好。”
“哎,你什么意思……”秦奇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苏离拉住了。
苏离看着罗森孤独而决然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哀伤,沉吟道,“罢了,即是他的决定,我们何必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