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原本顾钰并不十分感兴趣,但李氏这么一说,顾钰的心中便不得不起疑了。
“是谁?”顾钰转过身来问。
李氏依旧莞尔含笑,神神秘秘道:“你到我院中来,我便告诉你。”
不得不说,李氏这副媚惑含笑的神态像极了一条美女蛇,但顾钰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口腹蜜剑,心如蛇蝎说的也许就是这种人,顾钰忽然想到前世的李氏到底是什么结局呢?天师道叛乱之后,桓澈对建康城进行了一次大的清洗,这其中就有包括成汉蜀国李氏之余孽,而这位李夫人最终似乎也被他的宝贝儿子给关押了起来,从此母子二人不再相见。
前世桓澈并没有告知她,他为什么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她却不会忘记那段时间桓澈情绪中所表现出来的痛恨和厌恶,也便是从那时起,他的性情变得极度多疑和乘戾,甚至对她也多有不信任,两人之间的隔阂也愈见愈深。
一个时时想要复国的亡国公主,李氏身上又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密秘呢?
顾钰看了李氏一眼,微微抿唇,道了声:“好。”
桓温的书房之内,桓温亦再次看了桓澈良久,忽道:“澈儿,你可知道,为父一直以有你这样的儿子为荣,而你也是为父寄予桓氏最大的希望。”
“是,儿知道。”
“也许我不该多疑,但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我桓温的儿子。”
桓温说着,似有万千感慨,叹息了一声后,慢慢走过来,将厚实的手掌轻压在了桓澈的肩上。
“是,父亲,儿也以为父亲之子为荣。”
听到这个答案,桓温唇角边扯出一丝苦笑,又道:“你说你不想再娶顾十一娘,只是因为她的心不在你身上,其实为父又何偿不知道,你母亲的心也不在为父身上呢?
不过,为父素来也不信什么之死靡它的感情,所以对你母亲也确实只有占有之心,并没有动太多真情,所以我也并不能十分明白你对顾十一娘的情又是什么?”
顿了一声,他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澈儿,你可以很喜欢一个女人,但我不希望你如仲道所说,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束缚自己,让她成为自己的把柄,这样于你的将来会十分不利,如是这样,为父还不如趁早杀了她。”
桓澈脸色陡变,立时唤了声:“父亲——”又降低了语气委婉的说道,“父亲多虑了,儿自小便受父亲教导,成大事者不局小节,儿绝不会让任何人成为儿的把柄。
不过,儿倒是觉得顾十一娘适才的一番话在理。”
“什么话?”
“她说,天师道祭酒卢竦欲蛊或父亲逼天子退位,不过是为了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连你也觉得这位卢祭酒居心叵测?”
在桓温的质问下,桓澈抬手施了一礼,郑重道:“父亲,儿是觉得,如若真如顾十一娘所说,三个月内会发生天师道叛乱,父亲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平叛,再逼使司马岳退位。”
“此话怎讲?”
桓澈便道:“卢竦乃是陛下亲封的天师道祭酒,而且又时常出入皇宫,虽说是为太后驱鬼做法事,可谁又知道他是否有与其他人来往祸乱后宫呢?儿听说这位卢祭酒最擅长于宣讲什么男女合气术,而这种男女合气术便正是祸乱的根源。”
桓温听言,眼前再次亮了一亮,不禁恍然道:“如若这位卢祭酒真的带领天师道作乱,为父便可以此为由明正言顺的废了天子。澈儿可是此意?”
桓澈点头:“是。”
桓温大喜,又禁不住朗声大笑着将桓澈拉了起来:“澈儿真乃为父之张良子房也。”
这个时候,他竟完全忘记了前一刻笼罩在自己心中的疑云,又与桓澈聊到了一些军旅之事,聊到战场上奋勇杀敌屡立功勋的萧护玉时,不禁也起了疑心,问了句:“这位萧护玉是谁,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在军中的声望似乎比你还高。”
桓澈答道:“应是沈劲募集而来的部曲。”
桓温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什么,又道:“对了,为父听说那位褚皇后与顾十一娘容貌极为相似,你可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么?据为父在建康台城所留下的眼线来报,这个女人最近表现极为不寻常,时常有派人走访各王公大臣,甚至与会稽虞氏来往密切。
她一个妇人与大臣们走得如此亲近,你说她要干什么?”
桓澈也似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桓温见他答不上来,又挥手令他退下。
刚走出书房,桓澈便抓了守在门外的一名婢子来问:“刚才沈司马出来后往什么地方去了?”
“回郎君,沈司马被夫人带走了。”
几乎是这话音一落,桓澈便立时向李氏的别院疾步走了去。
大步冲到李氏别院的桓澈没有作任何停留,便来到了李氏的暖阁之中,一众婢子吓得纷纷退散。
彼时,李氏正在递一杯茶水至顾钰手中,桓澈一见之下,不由分说大步跨过去就将那杯茶水打了翻。
李氏愕然,看向桓澈道:“不过是一杯茶水,澈儿你如此紧张干什么?”
桓澈没有答,却是陡地抓起了顾钰的手,将她拉到了李氏的院落之外,问:“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是你母亲诱我到这里来的。”顾钰答道。
“她跟你说了什么?”桓澈又问。
顾钰便道:“她说告诉我那个坐在皇后宝座上的女子是谁。”
“是谁?”
“她没有说,但我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桓澈,一个见了你会躲避害怕,又与你母亲一样懂得巫蛊之术的女人,你说她是谁?”
“你的意思是,当日在你的及笈礼上指使顾七娘揭发你的人便是她。”
桓澈的心中也变得极为敞亮。
这时,顾钰又冷笑道:“桓澈,你知道你母亲她今日许了我什么吗?她说只要我助你登上皇位,她就能让我做皇后。
你母亲的野心也不小啊!”
暖阁之中,李氏一脸的怒气,似是恨得直咬牙,长长的花甲在案几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公主,看来这位顾十一娘是油盐不进,难以为公主所用啊!”
“我原想看在她今日救了我一命的份上,留她性命,许她为澈儿之妻,没想到这贱婢竟如此不识抬举。”
“公主,现在便连大司马都已对公主与郎君起了疑心,我们该怎么办?”
“不能再等了,立刻传信于我李氏旧部,再通知一下宫里的那个人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