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不胜的理由很简单,诅咒能逼到一根毛发上,把那根头发丢掉毁了,可不就解决了?
冯君只能苦笑了,有心让别人帮着解释一下吧,那俩都是真仙,曲涧磊估计也不懂,只能他自己来了,“金丹都是无漏之躯……元婴期少一根毛发,通常也都要补一根的。”
颐玦真仙倒是没有考虑季不胜有没有资格提问,她很干脆地表示,“界域诅咒是很强大的,恐怕一根毛发承受不了,起码要半截手指。”
“半截手指也不多吧?”季不胜越发地不理解了,“哪怕一根手指都……一只手都无所谓的吧?斩掉就好了,元婴真仙难道不战斗的吗?回头补回来就完了。”
元婴真仙参加战斗的时候其实不算多,这就像地球界一样,两个小国之间,可能很容易就打起来了,甚至一个国家之内,不同的部落之间,说战就战,死亡的人数也许还不少。
但是大流氓之间,直接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就很少了,代理人战争……它不香吗?
伊万国如果打掉了默哀国的两架飞机,那个后果……想一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元婴之间发生战斗的可能性比较小。
然而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只是相对于普通情况而言,元婴的寿命三千年,在这三千年里可能遭遇的事情太多了——就别说相互之间的冲突,光是去诛杀天魔什么的,也是战斗吧?
元婴的战斗可能很普通,但也可能很激烈,最激烈的情况下,失了肉身只剩元婴的情况也很平常——当然,元婴也死亡的那种情况,就不算在其中了。
缺胳膊少腿的元婴真仙回了自家,肯定是要把残缺的部分都补上的——对于郎震来说,缺了一只胳膊怎么都补不回来,但他只是武师中阶,而对于元婴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所以季不胜就疑惑了——你觉得一根头发承载不了界域诅咒,这个我能理解,但是就算掉一只胳膊,对于元婴真仙来说,又算多大事儿呢?
既然能把诅咒汇聚到一起——这应该是很容易斩灭的吧?
他的想法不能说错,但是实在是有点过于无知了,冯君知道他的根脚,也没有笑话的心思,只是忍不住说一句,“不胜道友,界域诅咒是因果诅咒。”
“因果诅咒又能怎么样呢?”季不胜越发地好奇了,“诅咒不都是有因果的吗……没有因果,凭什么诅咒?”
这话……也对,没有因果真的就没有诅咒,但是冯君有点想跪了,“那是界域因果啊。”
这个事情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就像这个因果不是一根头发丝能够承受的一样,界域因果可不是你杀了一个人,要承担什么因果——它真的很强大。
如果按照季不胜想的那样,界域因果斩掉就算结束,那真的不现实,无难真仙对此有深刻的认知,他就算斩断界域因果晋阶,但是因果早晚还要回到他身上。
打个比方说,他斩掉了一只手,晋阶元婴四层了,但是这只手就永远没有了。
一旦他想再把这只手催生出来,那这只手的修为还是元婴三层,那么,元婴四层的身体,对应元婴三层的一只手——这得匹配一下吧?
匹配的过程,本来就会耽误修炼,这也是不消说的,然后……好不容易匹配好了,才发现无难真仙能冲击元婴五层了?
想要晋阶元婴五层,照样还是得毁掉一部分肢体,等晋阶结束之后,催生出来肢体还得继续匹配……耗费相当长的时间,没办法,界域诅咒就是这么强大。
所以无难才会很绝望,他觉得这么匹配下去,自己到了寿数终了,了不得也就是元婴七层——好吧,就算突破不了出窍期,也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身上总背着个诅咒,很丢人啊。
冯君解释了一遍,但是季不胜还是有点不能理解,“斩掉诅咒因果的手指了,再催生一根,也甩不掉?”
颐玦真仙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最好先搞清楚,什么叫普通诅咒,什么叫界域诅咒,什么又叫因果诅咒……因果不解不离身,关键是人家还有整个界域的力量,陪不起吗?”
说到底,无难真仙可以临时斩掉诅咒,但是一个界域的执念,分神之下,抹不掉的。
季不胜终于听懂了,“颐玦真仙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将诅咒逼到一根手指上,斩掉了这根手指,那么,我想要再催生出来的话,诅咒就跟着回来了?”
颐玦真仙看了他一眼,很无奈的眼神,不过她还是给出了答案,“这才是因果诅咒的可怕,斩因果……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这还真是……”季不胜也无语了,他撇一撇嘴巴,最后长叹一声,“唉,无难真仙的执念、界域执念……都是执念害人呀。”
没过多久,一行人来到了金乌门在炽焰的核心区域,挽情真仙来到一处小别院,抬手敲一敲门,放出神识,“无难,我来了。”
不多时,有人前来开门,却是九维真仙,他无奈地一摊手,苦笑了一声,“无难喝醉了,正睡觉呢……他也是不想醒来。”
想让一个元婴真仙喝醉,那还真不是一般天材地宝能酿制出的酒,甚至得是能强烈压制神魂的酒——这种酒跟毒药也没什么区别了。
无难是穷苦出身,平时做事不小气,但是那种级别的奢侈酒,他也舍不得买,眼下纯粹就是诅咒驱除不成功,有点郁闷难耐,所以主动买醉。
“这也正常,”冯君并不觉得奇怪,“原本他已经以为没希望了,结果我给了他希望,现在希望又破灭了,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偶尔也需要宣泄一下。”
“是呀,我倒也没拦着,”九维真仙点点头,“这种郁结,还是发泄出来好一些,如果聚积在心里,反倒容易造成隐患……其实冯山主你给的方法没错,可惜那青萍界域太难说话。”
“不是它难说话,”挽情真仙黑着脸发话,“说到底还是咱们太弱了……弱就是原罪。”
曲涧磊闻言忍不住翻个白眼,你们几个真仙聚在一起,感叹自己弱小?
“其实也怪我,”冯君建他们情绪低落,主动往身上揽一点责任,“我没想到这个界域意识,这么难打交道。”
“冯山主说笑了,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门外有人轻笑一声,然后无难真仙走了进来。
他的衣衫有些不整,但是双目炯炯有神,眉宇间也没有什么阴霾之色,看得出来心情已经调整好了,“无非是点界域执念作祟,若是被这点小事难倒,我还修什么仙?”
“好气魄,”冯君竖起一根大拇指,“无难真仙果然是性情中人,佩服!”
“不用你佩服,”无难笑着回答,“一顿酒喝完,念头通达了,我打算近期闭关冲阶,冯山主能否给个建议,我斩掉什么比较合适一些?”
虽然跟青萍界沟通得不算通畅,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终于可以冲阶了,元婴初阶两百年出头了,总算是可以往上走一走了。
“斩手指就不错,”冯君随口回答,“耳朵也行,但是最好只斩上半个耳轮。”
“耳垂的重要性,我还是明白的,”无难听得就笑,“但是我所修炼的功法,还真不方便把诅咒逼到耳廓,而且此处距离识海太近,那就还是手指吧。”
冯君见他恢复了常态,心里也不由得暗暗称赞——果真是好汉子,那点不适说扔就扔掉了,“要不,我再帮你推演一下?”
“那欢迎呀,”无难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本来我就还想请你帮我推演一下,诅咒的性质已经变了,看看有没有变通的驱除法门,只不过,有点怕你笑话我心存侥幸。”
“心存侥幸不是正常吗?”冯君随口回答,“若是没有侥幸心理,咱们还修什么仙,老实做个正常人,稀里糊涂地过一生不就完了?”
冷不丁地,颐玦真仙出声发话,“棋道不是有止水和问劫真仙去了吗?他们也没有提出一些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
“他们有那胆子吗?”无难冷笑一声,他对那俩的印象真的不好,临时跑过来勒索他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跟青萍界的沟通,也被那俩人全程旁观了。
这原本已经让他很不爽了,关键在于,他驱除诅咒的方案没有完全奏效,这也被对方看到了,所以他不屑地表示,“全程旁观,连一个字儿都不敢说,真是让人齿冷。”
“他们要是敢出声,才是真的疯了,”颐玦真仙却是就事论事,“那可是界域因果,我是说,此后他们也没有提什么建议?”
无难真仙很耿直地表示,“我直接离开了,一个字儿都懒得跟他们说……反正在门外的推演高手里,我认识你和冯山主,何必听他们说?”
就在这时,颐玦真仙蓦地抬头看天,然后轻笑一声,“清鍠道友,你若是想看,就明明白白地看,在自家也偷偷摸摸的,真没有点前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