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顶着两只红眼珠的斐力克斯神父早早就跑到福曦客栈,敲开了李天养他们所在的大门,将睡眼惺忪的李天养从床铺中叫了起来。
“不好意思,张弟兄,我们耶稣会澳门区的负责人艾儒略神父想要亲自见见你。”斐力克斯神父眼神激动中带着几分忐忑的看着李天养,向他转达了来自上层的邀请。
“好的,神父,请容我整理一下仪表。”李天养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穿着的内衣歉意的说道。
没过多久,打扮整齐的李天养,就带着三个少年一起走出了福曦客栈的大门,跟随着斐力克斯神父朝着大三巴教堂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李天养一边观察着澳门城中此时的模样。或许是因为洋人的习惯,此时虽然东方已经开始泛起了鱼肚白,但是居于澳门城中的乡亲们却是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要慵懒一些,至今看不见他们起床出来干活的身影。而在城墙上,昨日时不时还能看见到的洋人士兵们的身影,这时候也同样没有了他们的踪迹,除了禁闭起来的大门口还有三两个执勤的士兵在那歪东倒西地打着瞌睡以外,整个澳门明面上的岗哨却是如此的大意和散漫。
摇着头,不可思议一般的感叹洋人的军纪之差,李天养深为自己团队的井然有序而庆幸。
大三巴教堂倒是给李天养带来几分意外之色,此时的教堂之中,早已有了三三两两的教众、侍从开始来到教堂中开始早间祷告。此时尚显昏暗的晨光之中,教堂里却是奢侈地用了十多根手臂粗细的蜡烛点亮了整个教堂的诰解厅。
沿着楼梯,李天养他们来到了昨天无法参观到的教堂第二层楼,在斐力克斯神父走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中。屋里正中此时正坐着一个精神矍烁,神采熠熠,满面浓密胡须的五六十岁老人。
老人头戴一顶圆柱形平顶的神父帽,身穿一身连体黑色的标准神甫装,颈上挂着一副全银打造的银白色挂坠,挂坠下端,一个上短下长的十字架若隐若现的躲在老人所在的桌椅之间。
李天养他们的到来,打破了老人聚精专注的研习桌前圣经的举动:“欢迎你的到来,我的孩子!”
“尊敬的艾儒略神甫,你好!”李天养也带着由衷的敬意,向眼前的老人表达自己的善意。
当初远在鸡笼港之时,李天养就从甘大彪的嘴中听说了几位生命远洋的洋人神甫的名字,其中就有这位艾儒略神甫。只是李天养没有想到的是,本身只是一个很小的邀请,在李天养看来最多会惊扰到耶稣会中层神甫,却没想到让他见到了这几位杰出神甫之一。
“昨天晚上小斐力克斯向我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感到很惊讶,也很欣慰,没有想到我主耶稣的圣名都已经传播如此广远,连海外蛮荒之地的迷失羔羊都已听说了祂的存在。”老人家很是和蔼,带着几分口音的汉语却字字吐露清晰,不像其他洋人那样,需要李天养他们极力专注的倾听才能听懂:“因此,我就在想,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这个孩子,听一听他心中的想法。”
艾儒略神甫说得很轻松,但他内心身处却是充满了期待和焦虑,传教从来没有简单和轻松的事情,但凡新到一地,从头开始传播一个教派的信仰,随之而来的却是总总有形的、无形的阻碍挡在前面。
在其他大之上,他们西洋人面对的土着文明都是一些落后而愚昧的文明,在大棒加上糖果的双重手段之下,他们耶稣会总能在那块大站稳脚跟。但是在大明这块疆域辽阔的土地上,上层官府有意无意地限制着他们传播耶稣的光辉;中下层又有着各种教派对于新来者的强烈抵触,使他们的传道生涯步步为艰。
“在这里小子我要先道一声歉,其实我的本名不叫张冲,而是叫做李天养,是大元岛笨港和鸡笼港两个村镇的头领。这回之所以到澳门城来,本意是想要了解一下澳门城中的佛郎机人,以便日后与佛郎机人在商业上有所往来。”李天养今天与艾儒略神甫如实相告自己的来历,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昨天下午之时,当李天养说出大元岛时,只要有心,艾儒略这样的智者就已经察觉到他的身份不会简单。因为大元岛从古至今除了海贼和走投无路的人以外,就再没有大明人会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这块瘴气横行的土地上定居,直到李天养他们团队的出现。
作为一支孤悬海外的海军军事机构,佛郎机人对于海上的动静要比地上的动静要来的敏锐得多,加上南海各小海贼团伙前来交易,让佛郎机人了解打探南海诸海域的动向不要太过容易了。
加上李天养昨天一下午与斐力克斯神父的接触,更加坚定了他想要获得几位这类对各种学科都有钻研的神甫,帮助他和他的团队培养人才。因此只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他的实力与背景,他的邀请才会得到人家的重视。
“哦,没有关系,我的孩子,善意的谎言总是会被人谅解的,更何况你如今不也跟我们坦白了吗?”果然不出李天养所料,这位艾儒略神甫在听见李天养的相告之后,一点惊讶都没有,反而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不过请您放心,我想邀请您们耶稣会的神甫们前去笨港传道的心意绝对是诚恳的,只要你们答应下来,小子我绝对会以最热情的心情迎接你们的到来,同时帮助你们在笨港建立教堂。”李天养由衷地再次向眼前的老人出邀请。
“说说你的理由吧!”
“小子斗胆,想要请教神父几个问题。”
“你说!。”
“对于耶稣教以及传教的神甫们,大明官府其实是持一种抵制的态度的,多吗?”
“对。”
“底层的百姓,但凡生活还过的下去,他们对于您们的教会和教义,压根就不感兴趣,对吗?”
“对。”
“还有就是,无论到哪个地方,该地方的士绅都会对你们施加压力,各种危言耸听,妖魔化你们的留言就会群起,对吗?”
“对!”
一连几个问题,提问的人仿佛心有成竹,被提问的人却是再也自如不起来,回答之时更多了惊讶和赞赏,虽然还没有进入正题,但是艾儒略神甫对于李天养的兴趣却是愈浓郁了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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