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英昌的巷战阻击计划极好,若实施成功,最终没法守护和阳县,也拖延秦军的步伐,让秦军大大减员。
可惜,事与愿违。
杀进城的铁骑,好像荒原上饥肠辘辘的野兽,遇到江南军,眼里散发出欲望的贪婪。
策马纵横,挥剑杀戮。
溅出热血的头颅滚落,残肢断臂的尸体横斜。
所过之处,马蹄声隆隆,哀嚎声起伏。
散发出腥味的鲜血,像润物无声的细雨落在地面,洗刷整个街道。
江南军退,铁骑追,往往祁英昌领兵来不及防守,百余名铁骑已追上来。
坚守不了多久,常常死伤惨重,祁英昌领兵节节败退,渐渐的,中央主街落入铁骑手里,气势如虹的铁骑,趁热打铁快速占领两侧的小巷,压缩江南军的立足之地。
退守到距离北门百步之遥时,祁英昌浑身鲜血淋漓,他含恨带怒的眼眸,瞪向逼进的秦军怒意更浓。
有意临时聚兵再战,连连退后的江南军,有人面色铁青,有人神情苍白,望着越来越近的秦军,眸子里的惊惧越发浓郁。
甚至,有兵勇听闻战马的嘶鸣声,便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兵败如山倒。
注视着江南军的表现,祁英昌产生深深的挫败感。
少顷,秦军铁骑数量激增,附近的小巷冲出不少人,正在对江南军形成合围之势。
眼见胜利无望,祁英昌眼角婆娑,泪雨朦胧,挥剑仰天长叹:“败了,还是败了!”
他辜负了杨承弼的信赖,一日间,和阳县易主。
速占领和阳县,若他继续领军坚守,必然战死城内。若弃城而去,和阳县沦陷,香河郡危矣。
何况两条腿的步兵,如何跑的过四蹄的战马,逃跑时,依旧遭秦军诛。
迫不得已时,祁英昌通告身旁的残兵,愿意留下者,与他死战到底,与和阳县共存亡。不愿苦战到底的人,可速速离去,他决不追究问罪。
生死大义之间,江南军内有人选择留下,宁愿葬身和阳县,也扞卫江南军的荣耀。有人惊慌离去,弃主将与城池而不顾。
残酷的杀戮仍在进行,留守的江南军深受祁英昌死战不休的精神所感染,尽管面对秦军时,仍带着深深的惧意,但持长剑,抓利刃,前赴后继冲向秦军。
最终,留在城内的两千余名江南军,坚持战死到最后一人。
祁英昌遭手持长戈,铁剑的秦军逼到墙角,在林间律上前劝降时,挥剑自刎,以死明志。
“唉!”
“这头倔驴!”
英雄惜英雄,破城前,林间律丝毫没把祁英昌放在眼里。
秦军基本占领和阳县,祁英昌有机会逃离时,他觉得大获全胜时,祁英昌仍聚集两千余名江南军,誓死鏖战,纵然让秦军平添数百伤亡。
此举,林间律仍由衷的钦佩祁英昌。
“不许侮辱其尸体,买口上好的棺材,把他厚葬了吧!”林间律望着祁英昌的尸体,惋惜的说。
“喏!”
半夜苦战,和阳县易主。
林间律在县城设宴犒赏秦军,大军稍作休整,翌日晌午时,大军启程挥师北上。
既已夺取和阳县,打开香河郡南面的门户,在吴州防线破开缺口,林间律试图以快打慢,趁着孙铭的江南军尚未作出反应时,迅雷不及掩耳把秦军兵锋蔓延到香河郡各地。
若有机会,把香河郡丢给申屠秀,他挥师向南进军,在襄阳郡开辟新的战场。
北上途中,林间律派遣斥候东进,把和阳大捷的消息呈给季玄陵。
与此派快马北上,把消息传给申屠秀,与其南北夹击香河郡的守军,尽快横扫香河郡。
吴州。
根据不同地理分为三郡。
北部广袤平原的香河郡,中部山丘起伏的襄阳郡,南部湖泊河流环绕的临游郡。
季玄陵领军迂回南下,目标正是襄阳郡。
他试图深入,逼迫出孙铭的主力。
当日,黄昏。
斥候穿梭在血红的残阳中,找到季玄陵所部的位置,把捷报呈上去。
得知林间律率军在和阳县大捷,季玄陵忧郁的心情稍稍得到缓解。
他率军在香河郡,襄阳郡游荡两日,斥候陆续发现孙铭在吴州的布防,却始终没有搜索到孙铭的主力。
此时,秦军深入襄阳郡,林间律突破香河郡防线,与申屠秀汇合,重创杨承弼率领的江南军,夺取香河郡,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不管孙铭多有耐心,得知香河郡,襄阳郡的战况,不知他是否还能继续隐忍,领军龟缩不出。
季玄陵召集幕僚,将领,有意加快行军速度,伺机歼灭襄阳郡的守军,逼迫孙铭出战。
可惜,高唐州传来的噩耗,几乎差点打破他的计划。
诸将集聚时,高唐州的信使星夜兼程而来,送上公孙昂求援的书信。
公孙昂在书信中汇报,他与俞常雄,阮星河领军抵达高唐州时,鉴于赵兴麾下没有精兵悍将,令兵分三路,直扑高唐州,江州,欲速战速决夺取二州,按计划杀进大康。
然而,他们得到的消息有误。
原先驻守在大康东边的庸王赵睿,老将皇甫雄,及传言随公羊越驻守北疆,抵抗东方六国精锐的高昌洵,竟然提前悄无声息转移进高唐州,秘密藏身在几处山谷中。
公孙昂,俞常雄,阮星河,率军南下时,相继在高唐州地界,遭遇赵兴,庸王赵睿的伏兵袭击,秦军折损三万有余。
被围困在三处不同地方,致使秦军首尾不能相顾,处境岌岌可危。
公孙昂所部遭赵兴所部包围,领两万残兵数次尝试突围无果,在俞常雄,阮星河处境扑朔迷离时,公孙昂不得不派人送信汇报战况,顺便请求援军。
得知公孙昂统帅的西路军遭遇算计,惨被重创,和阳县大捷带来的喜悦,在季玄陵面孔上顷刻间消散。
出征前,他与幕僚,将军们千算万算,没有料到赵辰面临六国联军征伐时,仍然敢故布疑阵,铤而走险,派庸王等人率军秘密抵达高唐州,特意在此伏击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