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偃的生辰,聚集了天下列国的许多位高权重的人物。
秦国的左丞相甘茂,赵国的相国、安平君赵成,楚国的左司徒屈原,齐国的相国、靖郭君田婴,魏国的相国田需,韩国的相国公孙衍,中山国的相邦司马喜。
这些人都是一国之相邦,在其国内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他们亲赴朝歌,给宋王偃贺寿,可谓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还是燕国。
现在天下的形势,大抵上可称之为一超多强的局面。
宋国一家独大,秦楚赵三国次之,其弱小之国包括齐、燕和中山三国,至于韩魏两国,算是中等的强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中山国已经被赵国打残,一个苟延残喘的千乘之国;齐国失去了原本的大部分的疆土,沦为弱国,虽然还据有天下最为富庶的几个地方,但是衰落之势已经无可避免;燕国土地贫瘠,人口不多,虽然燕王职继位后,励精图治,招贤纳士,极大地恢复了国力,但是发展始终比不上其他国家。
让众人大跌眼镜,万万没想到的是,燕王职竟然会亲自到朝歌朝贺宋王偃,并且大礼参拜,口中呼道:“儿臣姬职,拜见父王!恭祝父王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听见燕王职这么没脸没皮地干,不仅在场的各国使者愣住了,就连宋王偃也稍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笑着道:“职儿有礼,请起。入座!”
“谢父王!”燕王职随即起身,向着宋王偃指着的位置坐下。
甘茂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说道:“安平君,汝看燕王何以如此行事?这般纡尊降贵,行礼于宋王,岂非臣子?”
“呵呵,燕王不是早已臣服于宋国了吗?我听说燕王还是宋王的义子,此番燕王执义子之礼而来,似乎并无不可。”公子成淡淡的道。
“燕王是真心臣服于宋国的吗?”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在列国的使者朝拜完毕之后,接下来朝贺宋王偃的,乃是宋王偃的诸公子。
诸公子在太子恒的带领之下,缓步踏上了陛台,几乎将整个陛台站满。
甘茂又不禁感慨万千地道:“传闻宋王有子女数百人,今日一看,果真不假!宋王真是艳福不浅啊,子嗣如此之多,就是不知道他会如何安置诸子?”
在诸公子朝贺完毕之后,又轮到群臣朝贺。
左边的队伍,由国尉匡章带领,全是衣甲鲜亮,膀大腰圆的武将。右边的队伍,由相国苏秦带领,全是身穿玄色官服,衣冠楚楚的文臣。
接下来,轮到朝贺宋王偃的,便是各个异族的使者。
宋王偃无疑是轻视这些异族的,故而将他们放到最后朝贺自己,而且不似各国使者一般逐次逐个地来,而是一个一个地都全部上来拜见。
这些异族的华夏语说得很是生硬、晦涩难懂,不过大致上的意思大家还是知道的。而且,这些异族的使者为了表示谦卑、顺从,都按着华夏的礼节对宋王偃大礼参拜,高呼“万年”,更有甚者,连那些各部族的首领都是大礼参拜的。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聚集到朝歌,朝拜宋王偃的异族,多达三百支,不过他们的民族是一样的,只不过并非出自一个部落,互不统属而已。
王后干婉指着其中一个金发碧眼,高鼻梁的异族首领说道:“大王,这人长得好生怪异,高鼻深目且不说,这头发竟然是金黄的颜色,毛发好生茂盛哩!”
“这是白种人。”宋王偃笑眯眯地道。
“白种人?”
“对。若是以肤色区分的话,我们华夏人就是黄种人,这自西面来的异族,便是白种人。”
“臣妾听不懂。”
“以后你就懂了。”
干婉忽而会心一笑道:“大王,我听说子昂的母亲是胡女,她也生的高鼻深目,发色金黄的对吧?”
“……”
“婉儿,你是从何得知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大王,臣妾听说子昂的母亲还在宫外,你为何不将她接到宫里居住呢?”
闻言,宋王偃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道:“婉儿啊,并非是寡人不想,而是她甘愿在宫外生活的。”
“唉,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就在这时,子烈忽而呐喊道:“大胆!”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子烈拔出剑,冲着一名鹤立鸡群一般的异族人喝道:“汝见我王,为何不拜!?”
在场的宿卫亦是对这胡人怒目而视,只要宋王偃一声令下,便将这胡人拉出去碎尸万段。
甘茂、赵成等人一见有好戏可看,都不由得凝神屏气,看看宋王偃如何应对此事。
见到这人这么不给面子,宋王偃脸色一沉,随即环顾左右,说道:“这是哪个部族的人,好生没有礼节!难道鸿胪寺(外交部门)的人没有好好地教教他们礼数吗?”
已经是鸿胪寺卿的惠施赶紧站出来,向着宋王偃垂手道:“大王息怒!臣受命于大王,便教了这些胡人三五日的礼数,原本是好好的,未曾想在此有这一野蛮、桀骜不驯的胡人变卦了!”
“这是何人?”
惠施刚刚要开口回答,没成想,那个胡人直接上前一步,向着宋王偃行了一记抱胸礼,而后以华夏语说道:“尊敬的宋王,我是来自匈奴挛鞮部的呼韩耶。关于贵国之礼节,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呼韩耶,汝见寡人,为何不拜?难道汝自认为身份比在场的王公大臣,还有寡人的诸公子要高贵?”
“不敢。”
呼韩耶低着头道:“宋王,我们匈奴人不喜跪拜之礼。在我们匈奴,跪拜,是战败者向战胜者臣服的一种礼节。但我匈奴,我挛鞮部显然并没有战败于宋国,故而呼韩耶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何要向宋王跪拜!”
闻言,在场的人都愤愤不平,恨不得将这桀骜不驯的匈奴人拉出去斩了。
来者不善啊,这是来找茬的!
宋王偃随即眯着眼睛道:“呼韩耶,难道汝连入乡随俗的道理都不懂吗?汝在朝歌,在宋国,怎可以匈奴之礼应对寡人?岂非大谬?”
“宋王,若是你非要让我跪拜,并非不可。只是按照我们匈奴人的礼节,跪拜,这种方式只能是战败者向战胜者用的!请大王派出一名宋国的勇士,击败我匈奴的勇士,如此,我自当以战败者的身份,向已经是战胜者的宋王你,行跪拜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