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煌回到自己的府邸,正寻思着怎么跟公仪休赔礼道歉,愁眉不展的时候,子烈便来到他的府上指点迷津。
随即,黄煌脱下自己的战袍,赤裸着上身,背负荆条大摇大摆地一路走到公仪休的门上。公仪休出门相迎,大惊失色。
公仪休想将黄煌搀扶起来,黄煌却推开了他的手臂,郑重其事地说道:“公仪休大人,我是来乞求你的原谅的。回车巷一事是我的不对,自古以来,文死谏,武死战,分工不同,你是一个有本事有功劳的人,我不应该跟你怄气的!”
“将军,快快请起!”公仪休叹了口气道,“这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将军又不是圣贤,孰能无过?这件事情公仪休也是有错的。将军你起来吧,与我入府一道吃酒如何?”
“公仪休大人你不原谅我,那么我想在这里长跪不起。”黄煌的脾气还是很犟的。
“你为了这个事情已经负荆请罪了。诚意如此之大,公仪休又岂能不原谅,这样都不原谅你,这不是显得我小气了吗?原谅你了,黄将军请起。”
随后公仪休拔掉了黄煌背负的荆条,丢到一边去,挽着黄煌的胳膊,如知己一般进入了自己的府邸。
负荆请罪之事一时之间成为了天下美谈,世人都道宋国的文臣武将很和睦。武将敢于死战,文臣敢于死谏,军力鼎盛,而文武和睦,这样的国家岂能不强盛?故而天下列国都对于宋国忌惮起来了,不敢轻易进犯宋国。
……
西元前321年,即宋君偃八年开春。
宋君偃始称王,不过中原国家的称王并不是自立为王,而是通过相王而王的。所以宋君偃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就接连派出使者,前往韩国、赵国、燕国、魏国、齐国、楚国等国,发出邀请函,将自己要在邺城相王的时候搞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值得一提的是,宋君偃之相王,还再度邀请了赵侯赵雍一起相王。赵国同样是万乘之国,疆域幅员辽阔,军力鼎盛,是一个军事实力十分强大的国家,足以称王,只不过上一次的五国相王赵雍偏偏推辞了,放弃了王的尊号。
于是此番邺城相王,其实是宋赵两国之相王!
二月十四日,邺城相王开始,相王的典礼十分的隆重,几乎全天下的国家的上位者都到场了。
宋国,是邺城相王的主角,宋君偃必须要到场。
赵国,赵雍亦有心称王,故而来到邺城,与宋君偃对席而坐。
魏国,由于老魏王已经垂暮之年,又患上了重病,不便远行,所以派出了自己的太子魏嗣到场,参加邺城相王,算是给足了宋国和赵国的面子了。
齐国,齐王亦是垂暮之年,只有一两年可活了,历史上的齐王田因齐死于西元前220年,也就是说,田因齐可能熬不过明年了。齐国也有心交好于宋国,听闻邺城相王的消息,便派出太子田辟疆到场,见见大世面。
韩国,韩国的话,韩王康正当壮年,身体力行,如此重要的会盟自然不好推辞了,让太子去参与邺城相王了。故而,韩王康是自己跑到邺城去的,算是各国当中的除了两个主角,宋君偃和赵雍之外,唯一的一个大王。
楚国呢,楚王熊槐亦格外看重此番会盟相王,邺城相王的意义不可谓不大。现在魏、秦、齐、韩等国都已经相继称王了,北方国家除了赵国和宋国(附庸国不算)没有称王都已经称王了,现在宋赵两国携手相王,标志了天下皆王,周天子的名望进一步被削弱,几乎荡然无存了!
而邺城相王的意义重大,天下皆王,日后的战争会愈演愈烈,灭国之战可能没有,因为大家都没有灭掉其中一国的能力,但是军事打击的话可能会层出不穷。
弱,即原罪!
战国乱世,就是大争之世,大争之世,凡有血气,必有争心!
楚国为了表示自己重视此次邺城相王,派出了令尹昭阳出席会盟。
秦国,秦王嬴驷倒是想跑到邺城去参加此次相王,但是被嬴疾和张仪劝阻了。秦国本土,咸阳距离邺城太远了,鞭长莫及,中间还隔着一个很不友好的魏国,秦王此去,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啊!
嬴驷没办法,但是为了表示自己对于邺城相王的重视,派出相国张仪出席会盟。
燕国,燕易王倒是对此事没怎么上心,不过他已经卧病在床了,出门不得,也派出太子姬哙出席会盟。
好吧,历史上的话,这几年去世的君王特别的多。
西元前321年,今年,燕易王甍,第二年,齐王田因齐甍,第三年,老魏王甍。
一连三年,都有一个君王甍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罕见的“奇观”!
除了原来的战国七雄的国家,中山国亦派出自己的太子出席会盟,但是唯独一个越国,十分的无礼,竟然用一个小小的下大夫来糊弄宋君偃。
“难道你们越国无人了吗?”宋君偃一脸愤慨的神色,将手中的一樽酒爵扔到了地上,摔了一个粉碎。
越国的这个下大夫顿时肝胆俱裂,吓得瘫软在了地上,哀求地道:“君上息怒,息怒啊!非是我越国无人,而是我家大王执意让下臣出席邺城相王的,这都不是我的罪过啊!”
闻言,宋君偃笑了,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他指着在会场的每一个王公大臣,他们的每一个席位都是人山人海,座无虚席的。
会场的布置大致上是这样的:背后是一座祭台,祭台前面是会场,会场上每个国家都有着自己的席位,插上自己国家的旗帜,然后太子们或者是相国们都坐到席位上,歌舞升平,好不快活。
宋君偃笑着道:“你瞧瞧你是个什么东西!在场的,无一不是各大国的君王、太子、相国,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权势滔天而身份尊贵的人物,越王派出你这么一个下大夫来,寡人看不是来参加相王典礼的,而是来羞辱寡人,羞辱宋国,羞辱我们中原国家的!”
“不敢,不敢啊君上!”这个下大夫诚惶诚恐地道。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无疆好大的胆子,他蔑视寡人蔑视宋国这也就罢了,但是竟然连韩、赵、魏、秦、齐等强大国家都蔑视,岂不闻尊王攘夷乎?”
真是想要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过来,宋君偃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越王无疆这是在找死啊,宋君偃正愁没有大义的名分伐越呢,现在越国这么一搞,好嘛,蔑视我们宋国,还连带着连秦、齐、魏等大国都蔑视了,这不是逼着大家尊王攘夷,灭了你这个不服王化,偏居一隅的蛮夷之国吗?
现在,宋国师出有名,完全有理由有能力出兵灭了越国!
在席位上的昭阳、张仪和太子嗣等人听闻这越国的大臣不过是一个下大夫,顿时倍感羞辱,纷纷七嘴八舌地出声斥责起来。
“越王真是不知所谓!能坐在这个会场上的,无一不是各国的君主、太子和相邦,都是天底下最显赫的权贵,可是这个下大夫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也配与我等坐在一起吗?”
“不错!本太子羞于与之为伍也!”
“无疆这是在奚落我们中原诸国吗?寡人这么一个韩王,大王之尊都亲自出席邺城相王了,他现在派一个下大夫过来,与我等平起平坐,就是曾经的天子都没有这般的权势啊!”
“狂妄!”
……
看见大家都一面倒地斥责越国的行为,那个越国的下大夫是有苦自知,惨白着脸,一副惊慌不定的样子。
宋君偃大喜过望,不过脸上还是阴沉着,似乎很愤怒的样子,指着这个下大夫说道:“来人,将此人给寡人打出去!”
很快,就有两名甲士搀扶着这个下大夫出到会场之外,有多远丢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