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欲伐魏乎?”干骜心里十分的震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
子偃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扭了扭脖颈,说道:“这就要看老魏王识趣不识趣了。不过,据寡人对这位魏王的了解,让他服软、低头,难如登天!呵,魏王莹啊,他就是站在高处太久了,想要让天下人都顺着他的心意。”
“寡人听闻当年老魏王自认为功大而令行于天下,召集逢泽之会(逢泽在今河南开封南),由宋、卫、邹、鲁等国国君及秦公子少官来参加会盟。魏国‘身广公宫,制丹衣,建旌九斿,从七星之旟’,而老魏王‘乘夏车,称夏王,朝为天子’,俨然摆出天子的场面来!”
“逢泽之会魏国始称王,魏国称王,并不是楚、越的那一种不服王化之地的王!时魏武卒横行天下,列国无不望风披靡,魏萤僭越天子之礼,称夏王,从那时候起,魏国膨胀到了极点,却也开始走下坡路啦。”
宋君偃笑着道:“老魏王狂悖啊。年轻的时候很狂,甚至在逢泽之会的时候,当着天下诸侯的面,都敢说出‘寡人要做王,要做这天下九州的王!寡人要这华夏大地皆在寡人的脚下’!这是何等的狂傲?可惜,魏国不久之后便因为这句狂言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干骜疑惑地道:“所以君上认为魏王不会服软吗?”
“压根儿不可能!”子偃大手一挥,信誓旦旦地道,“魏王多狂傲的一个人啊。老了老了,还那么倔强,跟一头犟驴一样,要他服个软,还不如杀了他呢!”
干骜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半懂不懂的。
宋君偃看出了干骜心底的困惑,说道:“你是不是在寻思着几年前的宋魏两国的城下之盟?那不过是魏国的权宜之计罢了,他已经找回场子了,三晋联军,差一点就让我们宋国向中原地区开拓的战略规划化为泡影了!”
“而且这一次不同。老魏王这个人很在乎脸面,这么老的一个人了,还那么在乎一张老脸。老魏王绝不可能交出姬玄的,迫于宋国的压力交出姬玄,这说明什么?说明老魏王惧怕我们宋国?他还丢不起这人!”
宋君偃又话锋一转,正色道:“干骜,你可知道寡人召你觐见所为何事吗?”
“伐魏?”
“不错。魏国现在的国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原本多么雄厚的一份基业呀,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现在经过秦国、楚国的连番打击,魏国的可战之兵绝不会超过十万,正是伐魏的大好时机啊!错过了这次良机,再想要伐魏成功,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呀!”
干骜叉手道:“请君上放心!臣已经听从你的命令,在卫地的一万兵马还没撤回来,扔在濮阳枕戈待旦。”
宋君偃颔首道:“伐魏之事必须未雨绸缪。动静不能太大,你即刻动身,秘密前往濮阳等待寡人的指令。若有适当的时机,寡人当令你先一步伐取要地,然后尽起大军,兴兵伐魏!”
“诺!”
……
春雨绵绵,阴云遮蔽着远方的日光,好似一张灰色的纱布在天空中铺盖一般。
细雨如银针一般淅淅沥沥地下着,这个时候,除了农夫还在田间地头辛勤地耕作,更多的黔首都躲到酒肆里小酌几杯,一边吃着下酒菜,一边高谈阔论着,好不快活。
“哎,要我说啊!这五子良将里应该有贞姬娘娘才对!贞姬娘娘巾帼不让须眉,为我宋国征战已有三四年之久,伐魏的朝歌之战,抗齐的博阳之战她都参与过,而且俱为副将,屡立战功。此番伐楚,贞姬娘娘更是作为统兵大将,挥师二十万而尽夺楚国的淮南郡和九江郡!”
“这赫赫的战功,岂不为良将乎?以贞姬娘娘的功劳,只怕还在干骜、熊子丹这两位将军之上啊!毕竟干、熊两位将军还从未指挥过规模如此庞大的军队,还能战而胜之的!即便是当今的大都督,阳侯匡章最多也只是带着十余万的诸侯联军伐魏而已!”
一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汉子,在酒桌上大着舌头激动地道。
在他的对席的位置,另一个穿着葛布的汉子嗤笑了一声,说道:“桥老二,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听你这意思,难道贞姬娘娘的功劳还要比阳侯的大不成?”
“论战功,贞姬娘娘的确比干骜和熊子丹将军的高,但是资历不足!她的能力也不一定比得上他们呀!此番伐楚,若是让干骜或者是熊子丹,在这些五子良将里的任何一位将军统率大军的话,肯定比贞姬娘娘打得更好,更为出色!”
“你胡扯!”在旁边的桌子上,一个酒客亦是不满地道,“伐楚之战岂是说的这么轻巧的?楚军在新野和巨阳一线还有十五万的兵马呢!若不是贞姬娘娘先行派兵横扫了楚国的北部各个城池,又引军驻扎颖水一线,示敌以弱,那龟缩在新野、巨阳一线的楚军岂会弃坚城而不守,出城野战呢?”
“哈!上原泽之战,我宋国大破楚军,斩首三万余,俘虏了整整六万降卒!这是泼天大功啊!”
“好!”
“彩!~”酒肆之中的一些黔首纷纷拍手叫好,表示赞同。
那酒客得到了赞扬和声援,不由得昂着头,一樽酒水喝到了肚子里,大着舌头说道:“还有,我宋军在上原泽之战后又克巨阳,水淹新野,迫使楚将唐昧带着军队出来投降!兵不血刃攻占了新野城!伐楚一战,以这么小的代价取得整整两个郡,方圆七百多里的疆土!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
“何以贞姬娘娘不能上榜!不能与干骜、熊子丹等将军位列五子良将之一?这是蔑视女儿家,尔等岂不闻前朝殷商的妇好吗?”
那汉子等他说完,已经斟酌好应对之词,不甘示弱地道:“妇好是妇好,贞姬娘娘是贞姬娘娘!你既然说到伐楚之战,那么我且问你,这伐楚之战的谋划者是谁?”
“嗤,这个谁不知道!当然是我们大宋国的无双国士,军师祭酒张烈张大人!”酒客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这个汉子笑道。
见状,那汉子也不恼怒,说道:“伐楚之战谁是头功?贞姬娘娘只是明面上统兵大将,我承认,她的确有着过人的统率能力,但是伐楚之战,真正的谋划者乃是祭酒大人!从大的战略到小的战术,无一不是祭酒大人谋划的!贞姬娘娘只是很好的贯彻了祭酒大人的计谋而已,这不能说明她有什么良将应该具备的谋略!”
“老子听你在扯淡!”酒客瞪着眼睛道,“照你这么说,那五子良将熊子丹、干骜、简雍、子烈和任嚣,前面四个将军且不说,都有过好几次独自领军的经历,但是任嚣任将军呢?他原先是我们宋国陷阵营的大统领,岂非猛将乎?他的陷阵营只是冲阵破军之用,又有何种谋略?”
“啪”的一声,那汉子拍着酒桌喝道:“谁跟你说任嚣在五子良将的榜上的?照我说,任嚣是没有资格上榜的!我宋国之良将何其多也?猛将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这五子良将,应该是熊子丹、干骜、简雍、戴烈和韩腾这五位将军才是!”
这时,又有另一个桌子上的酒客斥道:“嘿!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连贞姬娘娘都不能上榜,任嚣和韩腾何以上榜?这五子良将是从勇武、谋略、资历和战功等方面来评选的,任、韩二位将军或许有着足够的勇武、资历和战功,但是谋略方面却从未显现出来,到底有没有还不知道呢!”
“就是就是!这五子良将应该是熊子丹、干骜、子烈、简雍和贞姬才对!按照战功的话贞姬娘娘还应该是五子良将之首呢!”
“老子听你在放屁!熊子丹和干骜两位将军能上榜为五子良将,我不服不行,但是任嚣何以为良将?韩腾何以为良将?要我说就连最近声名鹊起的孙烈将军都比他们厉害!”
“还有黄煌将军!黄煌久经战阵,乃是沙场宿将,又为我宋国屡立战功,为什么不能进入这五子良将的榜单当中呢?”
……
整个酒肆,是跟炸锅一般地吵作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