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0年3月6日,意大利帕多瓦大学实验室,一个人正在忙碌当中。
此刻的意大利,对于希腊罗马的好奇已然无以复加,许多的学者都热衷于复原希腊罗马的工程和器械,催生出了学者顾问,众多的贵族领主都会选择雇佣一位富有学识的学者作为顾问,改良各种军事器械。而对于此刻担任大学教授的伽利略而言,他反而在摸索一个前无古人的东西……
“沙……”
笔下不停的绘制图纸,图纸旁边则放着两片透明的玻璃。
不时绘制着图纸,这位年轻的学者不时还拿起两片透明玻璃,仔细的看一下,确认细节之后再继续绘制。他的蔚蓝色瞳孔闪耀着兴奋的光辉,他即将创造出来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东西。
然而尚未等他完成,忽然有一位学徒前来,并在他的耳畔低声说了什么,伽利略先是愣了一下,手中的笔不由落地……
1600年2月17日,布鲁诺因为日心说,被指控“异教信仰”而被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
良久之后,伽利略沉默着低下头,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学徒离开,学徒也知晓伽利略此刻的心情,不敢多问,喏喏离开。
“轧……”
伴随着那关门声,伽利略那死死撑着桌子、被身体所遮挡的左手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身上的力量仿佛被抽去一般,眼前一片发昏的他,脚下一个趔趄,终于是摔倒在地,栽倒进实验室的众多杂物当中。
……
“我的主人,你无须如此震动,罗马教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只是……以后还是少说关于‘日心说’的言论就好了”
老屋当中,伽利略躺在病床之上,周围的桌子上和书架上满是各种器械和书籍,而一位老管家则站在伽利略的病榻旁低头说道,而在说到半截之时,这位老仆也是犹豫了一下才劝说道。
他明白日心说对于伽利略的重要性,然而不劝不行,虽然教会声称布鲁诺是因为其“太阳信仰”而死的,但实则根本原因却人尽皆知,如果再度宣扬日心说,恐怕迟早有一天会波及到自己的主人。
然而,病榻之上的伽利略则轻轻摇了摇头,沉默半晌之后低声喃喃道。
“我不是为我而心痛,而是为世上少了一位学者而心痛。”
“主人……”
管家还欲再劝,然而伽利略则只是摆了摆手,无奈的管家只得退下。
寝室之内,满是草药的味道,然而伽利略却只是怔怔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数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伽利略小心的调试着手中的设备,那是一个长筒状的东西,长度几乎有人的身高,即使是双手持握也颇为吃力。
抬着手中自己制造的设备,这位帕多瓦大学的教授首次将眼睛凑近长筒的一端……
在那一刻,浮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没有被任何人所看见的新世界。
巨大的影像当中,那月球变的前所未有的巨大、前所未有的清晰,以至于显露出了那上面的点点斑点,曾经被人类视为是阴影的地方,实则却是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
张大了嘴,这位学者却完全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的看着那月球上的斑点,日心说的理论是对的,毋庸置疑,人类过去对于世界的认知都是错的,这个世界远比人类想象要浩瀚的多。
月球,正是一个新的世界啊,一个和地球一般无二的巨大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欣喜若狂的学者笑着,却最终流下了眼泪。
……
42年后,1642年1月9日凌晨,佛罗伦萨附近的阿切特里,伽利略过去的故居。
“轰隆隆……”
阴沉的天空当中响着雷声,宛如天的震怒,细碎的绵绵小雨不断下着,着名的学者就在前一天去世,但被罗马教廷严厉制裁的他却晚景凄凉,以至于都没有几人来吊唁。
“哒……”
然而,就在这细碎的小雨当中,却有一双修长的脚踩着高跟鞋,溅起些许的水花,伴随着那十几顶的黑伞如乌云般袭来,无声的压向这座老宅。
十几顶黑伞之下,是一群身穿黑色衣袍的成年男女,他们沉默无声,衣袍将身躯遮掩的很好,只有脖颈或脸颊、手背处偶尔露出的些许伤痕,能够依稀看出几分平静下暗藏的森寒。
“轰隆……”
刹那间,天地一白,电光照耀了整个世界。
然而在这白光当中,却没有任何人动过哪怕一下,连眨眼都不曾有过一次,好似古希腊的雕塑一样,无声的承受着瞬间白光所带来的不适。他们在等待着一个指令,只要一个命令,无论是何等冷酷残忍的行为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然而就在即将下达命令的那一刻。
“吱……”
紧闭的庄园门扉打开,一位看起来五十余岁的老管家从中走出,看见那打着黑伞的十余人也不显得惊讶,只是微微欠身,慢条斯理的说道。
“诸位客人,早安。”
没有人回应,死一样的沉默,唯有十几双瞳孔无声的注视着他。
老管家抬起头,苍老的躯体令其腰杆弯驼。如果还有昔年活着的老人,便能够意识到他和当年的老管家长的极其相似,然而那细微的不同还是透露出其子侄的身份。
“我的老主人……去世之前,曾经向我说起会有一群客人前来,他让我招待你们,并按照你们的意思带走这里的一样东西。”
老管家说着,除了最初微不可察的停顿之外,这位管家的表现可谓不卑不亢,毫无疏漏。
“你的主人知道我们会来。”
低沉的女声第一次开口,那个漠然的为首女性看着面前的管家。
直到这时,管家才得以看见为首女性的面容。
那是一个极好看的意大利女人,深邃的眼眸,笔挺的鼻梁,棕色的长发束在一起,然而身上穿着的黑色衣袍配合过于冰冷的肃杀之意,以至于损伤了那份惊艳的魅力。
“是的,我的老主人早已知晓了你们的到来。他还说如果你们是白天来的,便将东西奉送给你们,如果你们是晚上来的,那么……”
说着,管家莫名的停顿了一下,抬起眉,那苍老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露出了出乎意料的冷静和果决,一字一句的说道。
“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东西落入你们手里。”
“轰隆隆隆隆!”
天空当中,伴随着轰鸣声,暴怒的雷霆在云层当中翻腾。
管家面前,女人、黑伞,无一动容,平静的可怕,那十几双眼睛根本不像是人类应该有的眼睛,太过冷静了。
“淅沥沥……”
雨,越发的大了。
“不过,我们并不是晚上来的。”
为首的女人只是冷漠的说了一句。
看着面前的十几顶黑伞,老管家用手压着自己帽子,借助帽子的遮掩,苍老的眼睛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面前人的同时,只是再度欠身缓缓说道。
“是的,客人……”
搬运目标物的过程并没有波折,黑伞中的一人,仅仅只用一个包裹便装下了那个东西,然后其中一人在为首女性耳畔悄悄地说了些什么,为首女性的眼眸微动,用生硬的声音说道。
“老管家,快走吧,这里很快就会迎来另外一群家伙的。”
老管家闻言,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慢悠悠的说道。
“我已经老了,老了就容易恋旧,这处庄园里没有其他人了,就让我这个老人家留在这吧,看看令我老主人夜不能寐的是什么东西。”
说着,老管家将戴有白手套的左手伸向怀中,掏出一份被油纸包裹的信件。
“这是老主人生前留下的,他让我交给你们,并且留下一句话让我告诉你们……”
他看着那份东西,眼神当中带着几分黯然。
为首女性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等待着老管家的最后传话。
“老主人说……天空即是宇宙。”
天上的雷声滚滚,空中落着淅沥沥的雨。
为首的女性听着那句话,沉默如初,没有多说任何话,只是带着身后的众多黑伞如乌云般离去,直到走出很远之后,还依稀能够看见那在雨中站立的老人。
……
数日后,某处。
十几位老修士围成一圈,中间仅有一座不足手臂高的英武少女雕塑,其中为首的一人看着那刚刚被拆封的信件,看着里面的内容,沉默了一会儿,便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在那之后,这件信便被郑重的保存起来,仅有极少数的人得以有机会看见。
“致从未见过面的郇山隐修会……此刻,我一定已经去世了吧,你们也一定会奇怪为何我们从未见过面,我却能够知晓你们的存在。但在此弥留之际,我的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看不清东西只能口述,让我的管家塞尔吉奥来书写。”
“郇山隐修会,真是个了不起的团体,但直到三年前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可我为什么会突然知晓呢?正因为我的眼睛近乎失明,才得以看见更多的东西……所有人都以为我的眼睛是因为用望远镜直视太阳而损坏的,实则……我看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那个雕塑,它是我的噩梦之源,它比所有人想的都要神秘,它几乎就是整个世界的源动力,整个世界的根源力量,纵然说是神灵也不为过。你们或许曾经接触过它,甚至一度试图用那些符文去封印它,那位达芬奇爵士曾经了解过许多关于它的秘密,但是那都只是表象!都是徒劳!”
“它不是一个死物,它是活的,它在牵引着整个世界的命运。”
“此刻,光是我所能够看见的,就有超过上万的怪异生物在试图寻找它,它们崇拜它,敬仰它,将其视为信仰。然而,它并没有响应那些怪异生物,纵然它的存在本身就在吸引着那些怪异,甚至是有意识的让怪异无法寻找到它,这也就是为什么从六十七年前,它从你们手中失落时,你们和那些怪异都再也没能找到它的原因,反而是我这个普通人拥有它而茫然不知……”
“六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梦境真的是太过真实了,当我的研究和那个梦境不断吻合时,我竟不知那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它究竟想干什么?究竟有何目的?我无法理解,但我隐隐能够意识到,我似乎成为了他的傀儡,我的作品、思想、贡献……一切都是它的有意为之,它在操纵着我,以达成某种目的……”
“我不是一个很勇敢的人,我无法像布鲁诺那般直言,不畏死亡,但那一夜的梦境之后,每一次的回忆都会令我感到深深的痛苦和折磨。那强大而永恒的力量,过于美丽的姿容,都令我无法自抑的感到崇拜与恐惧,恐惧与崇拜在其身上正如一体两面,正因为恐惧,所以崇拜,两者无法分割……”
“但纵然如此,我也依然试图留下点什么东西,至少也要给后来人留下点什么帮助。”
“隐修会的修士们啊,如果有一天你们找到了一个能够称之为最聪明的人,那么请把这封信交给他吧,里面有着我所唯一给予它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