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多多书院!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多多书院 > 都市言情 > 刘备的日常 > 第1章 废史立牧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果然是“蛛丝马迹”。

仅凭一根细丝,如何能缉拿到真凶。

然这根卡在上下机关器,升降踏板缝隙处的丝缕,足以证明。陛下崩于沙丘平台,乃贼人精心设计好的结局。

时人深信天人感应。事死如事生,灵魂不灭。头顶三尺有神明。前有赵主父,中有始皇帝,后有汉灵帝。三位君王皆命丧此台。所产生的深远影响,难以估量。

京师重地,尚无人敢胡言乱语。然民间,尤其是冀州早已传开。先帝命丧沙丘,乃是“天命”。

先帝乱而无损,倒行逆施,惹上帝(天帝)降怒。假名士王芬与黑山贼张燕之手刺之,崩于晾尸台上。

如此一来。民间对王芬与张燕的感观,立刻变得非同寻常:二人乃奉天行刺,何罪之有。

这便是假借神明的可怕之处。

当义理,从道义上升到“神道”。世俗伦理,已无从定义,更无从审判。此亦是宗教的可怕之处。后世皇朝,屡试不爽。佛、道,大行其道。究其原因,还是统治阶层借此操弄人心,鱼肉百姓的结果。

换言之,凡以宗教立国,或将某个学派神话,并以此演化而出的“神学”为据,深度介入世俗的封建皇朝。皆先天不足。

一言蔽之:统治不够,神话来凑。

对刘备而言。任何“借神话笼络人心”之举。皆需以雷霆手段,悉数铲除。

此,便是黄巾之乱未起时,刘备已先在国内,将太平道定性为邪教的原因。

陛下深受重创,卧床不起,杀之易耳。又何须多此一举。将下药、喂药,分与二人。令刘备百思不解。

再无所获。刘备与一众属吏、工匠,继续北上。经由蓟国渠,返回南港。

天空飞雪,稻作已毕。巨马水奔流向东,经年不冻。

王上归国,大快人心。甚至比颗粒归仓,更能抚慰民心。

洛阳京畿,暗潮汹涌。坐拥千里国土,王上稳如泰山。二将八校,足可护吾王周全。

天佑吾王。

归国方知,临晋侯,老司空杨赐,月末已辞世。

陛下为其披丧,三日不朝。赠东园棺椁、衣物,赐钱三百万、布五百匹。并下诏哀悼,命左中郎将郭仪为使,持节追赠杨赐骠骑将军、司空印绶。待到安葬时,又命侍御史桓典,持节送葬,兰台令史十人,遣羽林骑士轻车介士(武士),前后鼓吹,又令骠骑将军下属及司空仪仗队伍,送葬至先帝陵。公卿以下皆参加葬礼。赐谥号“文烈”。以其子杨彪袭爵。

时下,若父母丧,子女必须归家奔丧。尤其为人子,还需离职奔丧。否则,将被视为大逆不道。为朝野所不容。

正如时人皆有双重身份。此事,亦有例外。当,朝中重臣或戌边名将,身系国之安危,离职奔丧,于国不利时。即遭大丧,朝廷亦特诏,命其遥祭父母,不得奔丧。朝廷另派专使往其家,慰问吊唁,以替重任在身的孝子,行哀治丧。此特殊之仪轨,称为“多情”。

杨赐乃先帝授业恩师。陛下特命无需扶棺返乡,入先帝陵陪葬。新任临晋侯,永乐少府杨彪重任在肩。亦无需去职守丧。

话说,就近葬入帝陵。四时祭拜,亦十分方便。

刘备命二位府丞,幕府五校,悉数前往先帝陵送葬。幕府精兵,无敌猛将。寒兵玄甲,人马具装。杀气腾腾,自能震慑宵小。

有此一万精兵,常驻京畿腹地。何人敢擅起刀兵。

蓟王虽归,虎威犹存。

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登基,先帝身边旧宦,多未启用。反将曾在西邸,侍奉王美人母子的清忠五宦,济阴丁肃、下邳徐衍、南阳郭耽、汝阳李巡、北海赵佑,悉数招至身侧,引为近侍。

又擢升恩师为太仆,张温为司空。朝中内外,气象为之一新。

新官上任,尚有三把火。更何况是新帝。听其言,观其行。究竟是有道明君,还是昏君无道。终归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南宫,明光殿。

闻大将军所奏,陛下沉思不语。

须臾,转问殿内重臣:“大将军所请‘再增州牧’之议,诸位以为如何。”

“臣以为不可。”骠骑将军董重,先声夺人。

“哦?”陛下微微一笑,好言问道:“董骠骑,何言不可?”

“‘废史立牧’,取祸之道也。”董重先为其定性,再徐徐释言:“大汉十三州,下辖郡县,皆有武库,粮仓,兵士。若置州牧,一州之权,尽入一人之手。积少成多,累危成难。如黄巾乱者,百年罕有。若为百年之一乱,而常置州牧。乃至权臣辈出,世代沿袭。把控一州军政大权。将我大汉之土,变为一己之私。长此以往,外乱未除,内乱必生。为长久计,心腹之患,为祸更烈。”

权力垄断,世家蜕变成门阀。祸起废史立牧。

陛下轻轻颔首,正欲开口。不料宗正刘焉,亦出列:“自先帝以来,内忧外患,朝廷乏力。捉襟见肘,无以远控。乃至蛾贼荼毒中原,胡狄连年寇边。杯水车薪,民情似火。已牧镇之,亦是权宜之计。”

“太仆以为如何?”语出宗正,陛下不得不慎重以待。

恩师出列奏道:“臣以为,断不可废史立牧。黄巾为祸,必不久矣。若各州牧,有如王芬者,阴怀不轨。拥兵自守,互相攻伐。乃至人心思乱,群雄并起,逐鹿天下。那时兵祸延绵,百姓饥流。社稷不复,国祚不存。”

“卢太仆,言之有理。”陛下欣然点头。

“暗藏不臣之心,又与州牧何干。”大将军何进,出列再奏:“王芬乃是刺史,亦害先帝崩天。无非是所托非人也。诚如宗正所言,设立州牧,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天下乃安,可再撤去,重置刺史,亦无不可。三公九卿,太守县令,皆无世袭。又何必担心州牧坐大。”

宗正刘焉,亦再出列:“州牧人选,陛下可慎重决断。如此,既能避王芬旧事,又可内安万民。两全其美。”

双方貌似各有道理。陛下一时难以决断。余光瞥见一人,不禁心中一动:“张司空。”

司空张温,稳稳出列:“臣在。”

“依公之见,此事如何?”陛下笑问。

“猛药去疴,重典治乱。”张温奏曰:“若为治乱,可行。若为安民,则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