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衣,府主要你抓人。你竟敢自作主张放走丁轻鸿,该当何罪?”
傍晚,贤王府中堂内,谢玄面沉似水,向柳寻衣怒目而视。
洛天瑾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不喜不怒,脸上不参杂一丝感情。
“府主,丁轻鸿知晓六大掌门和四大家主放弃出手的真相。并放言今夜戌时,有贵客登门拜访。”柳寻衣解释道,“在下不愿错失良机,因此擅自做主,暂饶他一命,还望府主恕罪。”
“三两句无稽之谈便让你轻易相信。”谢玄愠怒道,“难道你看不出他在戏耍你吗?丁轻鸿明明已是瓮中之鳖,却被你生生放跑,此事若宣扬出去,贤王府必定被人笑掉大牙!”
“贤王府被人耻笑,早已不是一天两天。”洛天瑾开口道,“这件事寻衣做的不错,与探明真相相比,被人送棺羞辱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是我们先将端午之祸的‘真凶’,栽赃到桃花剑岛身上,如今他们‘送棺奉还’也是人之常情。我倒真想见见,丁轻鸿口中的贵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府主,此事十分蹊跷。”谢玄沉吟道,“桃花剑岛乃武林异教,江湖正道人人得而诛之,又岂能左右六大门派和四大世家?”
“只凭桃花剑岛,的确不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洛天瑾幽幽地说道,“我真正好奇的是,躲在桃花剑岛背后的‘鬼’究竟是谁?”
“嘶!”
洛天瑾的一席话,令柳寻衣的脑中灵光一闪,心中隐隐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揣测。
“违背契约,公然踏入中原,甚至还堂而皇之地在武林兴风作浪,蔑视贤王府和金剑坞……此番种种,一反桃花剑岛昔日的作风。因此,若说他们背后无人扶持,打死我也不信。”洛天瑾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狐狸尾巴已经藏不住了。如我所料不错,他们摆平六大掌门和四大家主,下一个目标应该是我。”
“府主的意思是……”
“说不准!但我敢肯定,他们一定来者不善。”
“报!”
突然,一名贤王府弟子行色匆匆地跑进中堂,跪拜道:“府主,有客求见!”
“来者何人?”
“来人并未报上姓名,但他自称与府主是老朋友。”弟子回禀道,“并且,他们中的一人宣称,与黑执扇有约。”
“丁轻鸿!”柳寻衣激动道,“果然来了。”
谢玄望了一眼处变不惊的洛天瑾,又问道:“来了多少人?”
“一行四人。”
“四人?”洛天瑾哼笑道,“四个人就敢‘挑衅’贤王府?究竟是他们太过自信,还是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呵!奉茶迎客!”
“是!
不一会儿的功夫,在贤王府弟子的引领下,一行四人闲庭信步般来到中堂。
为首的是一位精神翟硕的鹤发老者。
红唇齿白,面色红润,气息悠长,目光深邃,满头银发梳理的一丝不乱,一袭月白长袍别显几分仙风道骨之意,俨然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在他面前,桀骜不驯的丁轻鸿也要恭恭敬敬,退居身后。
除此之外,还有两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一人身着白袍,持日光白玉剑。另一人身着黑袍,持月光墨洗剑。
白袍者,名曰“姬候”。
黑袍者,名曰“扶隐”。
此二人合称“日月双剑”,曾随桃花仙人披荆斩棘,纵横天下,在中原武林赚下赫赫威名。只不过,后来桃花仙人被洛天瑾所伤,退避海外,日月双剑随之销声匿迹。
今日,消失已久的日月双剑重现武林,其深意自是不言而喻。
传报弟子所言不错,今日登门拜访的四人,除年纪尚轻的丁轻鸿之外,其余三人皆是洛天瑾的“老朋友”。
尤其是为首的老者,更令洛天瑾神情一禀,眼中涌现出一抹久违的凝重之色。
“是你?”谢玄语气复杂地开口道,“想当年,阁下一招千羽桃花剑,连败贤王府七雄之中的四人,谢某至今仍记忆犹新。”
“阁下的达摩指出神入化,同样令老夫没齿难忘。”老者风轻云淡地含笑应答,转而朝洛天瑾微微拱手,别有深意地说道,“多年不见,洛府主在中原武林名声大噪,老夫对你甚是思念。”
“宇文修,看你今日的架势,似乎已取代自己的师兄,成为桃花剑岛的新主人。”洛天瑾对老者的态度,远不如老者对他那般客气。
宇文修,正是老者的名讳。他是桃花仙人的师弟,曾追随师兄肆虐中原,祸乱武林。
值得一提的是,宇文修曾连败江一苇、雁不归、邓长川、黄玉郎四大高手,并且他和谢玄之间,有过一场势均力敌的生死较量,最终以两败俱伤落幕。
“师兄早已驾鹤归西,老夫继承他的遗命,专程来中原拜会洛府主。”宇文修淡然一笑,而后不请自坐,主动端起一杯茶细品起来。
“你和他一样,都喜欢故弄玄虚,不问自取。”洛天瑾嘲讽道,“如果你就是丁轻鸿口中的贵客,洛某难免有些失望。”
“老夫明白洛府主的心思,却不知洛府主可否明白老夫的来意?”宇文修放下茶杯,讳莫如深地笑问道。
“敢情直言。”
“很简单,老夫希望洛府主能主动放弃争夺武林盟主。”宇文修开门见山,“只要洛府主答应,那洛鸿轩玷污钟离婉莹,你们将“真凶”栽赃嫁祸给桃花剑岛一事,老夫可以既往不咎,也算卖洛府主一个人情。如何?”
“嘶!”
宇文修的直言不讳,令洛天瑾几人不禁眼神一变,脸上的表情随之变的古怪起来。
“你派人送来一口棺材,诅咒我儿在先,又让丁轻鸿在天香楼戏耍我的人在后,无非是想给洛某一个下马威。”洛天瑾不急不缓地说道,“如何?牵着洛天瑾的鼻子走,是不是很满足?”
“既然洛府主已经知晓你我谁是主?谁是从?不如给老夫一句痛快话,省的大家枉费唇舌。”宇文修大方承认道,“放弃争夺武林盟主,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哈哈……”
突然,洛天瑾放声大笑,笑声中满含轻蔑与鄙夷,毫不避讳地讥讽道:“是我看错了?还是听错了?你一行四人深入我府,竟敢命令我听你安排?宇文修,你的狂傲远胜你师兄。只不过,你比他更愚蠢、更可笑、更没有自知之明。我很好奇,究竟是谁给你这么大的勇气?竟然不知死活的在我面前出言不逊,丢人现眼?”
“你……”
“欸!”不等丁轻鸿出言驳斥,宇文修满不在乎地摆手笑道,“洛府主天生一张巧嘴,一向能言善辩,喜欢鼓弄唇舌,我们由他便是,何必争论?”
言至于此,宇文修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望着洛天瑾,话里有话地挖苦道:“再者,洛府主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任我们费尽唇舌,只怕也伤不到他分毫。呵呵……”
“嘭!”
话音未落,柳寻衣登时拍案而起,怒斥道:“宇文修,当心祸从口出!”
“小兄弟,看你年纪不大,火气倒是不小。”
说罢,宇文修不再理会柳寻衣,而将目光投向脸色阴晴不定的洛天瑾,又道:“洛府主,当年六大门派的掌门联手,尚且不是我师兄的对手。可你一出手便能将他重伤,究竟是你的武功深不可测,远胜六大门派的掌门?还是有人投机取巧,胜之不武?”
谢玄脸色一变,沉声道:“宇文修,你休要胡言乱语……”
“无妨!”宇文修笑道,“当年情形如何?洛府主心知肚明,无需老夫提醒。我师兄若非顾忌岛中弟子的生死,岂会轻易妥协?更不会含羞忍辱十几年,任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自吹自擂。”
洛天瑾蔑笑道:“宇文修,你是不是疯了?竟敢跑到我的地盘胡说八道,看来你今天没打算活着离开!”
话音刚落,中堂外迅速涌入大批持刀带剑的贤王府弟子。
以江一苇、雁不归为首的众多高手赫然在列,一个个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洛天瑾道:“既然你自投罗网,洛某自然愿意践行昔日的承诺,顺手替武林除掉一个祸害。”
“怎么?洛府主想杀老夫?”
“异教之主,人人得而诛之。”洛天瑾不可置否地点头道,“你今夜敢来,就应该料到自己的结局。”
“本以为洛府主经过十几年的磨练,能变的成熟稳重一些。没想到,你竟和当年一样……鼠目寸光。”谈笑间,宇文修伸手入怀,缓缓掏出一个包裹。
众目睽睽之下,他优哉游哉地将包裹解开,又道:“异教魔头,你当然可以杀。但朝廷命官,不知你又敢不敢杀?”
摊开包裹,一方货真价实的大宋官印,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天子亲封,老夫乃大宋‘武林候’,执掌民间习武之人。凡汉人子弟,若有不从,便是忤逆朝廷,背弃宗祖。洛天瑾,莫非你想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乱臣贼子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