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言,你怎么还没睡?”孟繁星睁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一看床头灯还亮着,陆希言坐在边上,眼睛睁着,一动不动。
“有点儿事想不明白。”陆希言道。
“什么事儿?”
“我博士论文里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明白,你睡吧,我再想一会儿,反正每天上了船,也没什么事儿可干,我就蒙着被子睡大觉。”陆希言笑道。
“别想太晚了,我先睡了,困死了……”孟繁星点了点头,陆希言博士论文里的东西对她来说确实深奥了些,说了她也不懂,不一会儿,就又熟睡过去。
要不是“任务”紧要,他真的想把孙亚楠这个尾巴解决了再去香港,现在只能暂时的放下了。
他刺杀自己的动机和时机选择的十分巧妙,似乎是精心选择过的,否则为什么早不刺杀,晚不刺杀,偏偏选择在那个时间点呢?
吴秃子在黑市上出“暗花”,买自己的命,自己得到消息必然会小心防备,按照道理,选择在这个时机刺杀,应该是最困难的。
如果他早有计划的话,应该趁他不备之时动手才是,至于杀人动机,看似合理,却又跟他过去的暗杀行动不太相似之处。
他虽然救了竹内云子,可并未替日本人做事,所谓“汉『奸』”,稍微有一点辨识能力的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孙亚楠若是个普通老百姓,或许难以分辨,可他是行动组的组长,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异常了。
再就是他的口音,当然,也可能是他故意的伪装,可他的身份明明是可以查到的,他的伪装又有意义?
越狱后,又潜伏回医院,再一次刺杀自己,看似锲而不舍,誓要诛杀“『奸』佞”,可他是一个特工,怎么能又做出如此不冷静的举动?
还有,他在老西门吸引唐锦注意力的帮手,是不是阿辉现在都还不知道,如果是,还好说,如果不是,那又会是什么人呢?
不能因为阿辉死了,就忽略这条重要的线索了。
唐锦给阿辉的案子结案,是怕查下去,牵扯出什么人来,还是,他不想在“孙亚楠”的案子上纠缠下去呢?
可以确定的是,“孙亚楠”越狱是唐锦设下的圈套,把他『逼』急了所致,他绝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怕死。
他一定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第一次刺杀中,死掉的那四个人,他们的身份都是“孙亚楠”交代的,而时候法捕房都并没有深入调查。
这四个人的确是在“孙亚楠”的锄『奸』小组的名单中,可名字对了,不代表人就是那个人。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孙亚楠”的问题很大,他甚至想到了这个人可能并不是真的孙亚楠,是被另一个人替换了的可能。
他不是也伪装成“军师”,号令整个“铁血锄『奸』团”而到现在除了知情.人之外,其他人还没有发现破绽吗?
但他是有谭四他们这些人配合,底下的人见到“军师”的次数屈指可数,何谈深入了解,难发现也是正常的。
那跟孙亚楠在一起的行动队员,那是朝夕相处的,想要替换一个人,只怕是很难的。
“孙亚楠”还牵涉到“军师”的手中掌握的神秘名单,上面的那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军师”暗中谋划的一个大计划,所谋者不仅仅是当下,恐怕还有未来。
这个计划是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或许楚泽知道一些,也有可能他也不知道,“军师”死的太突然了,许多秘密都随着他的死亡而带到地下去了。
必须重新对“孙亚楠”进行一次详细彻底的调查,就从他死去的手下查起,陆希言决定了。
“铁血锄『奸』团”刚好进入冬眠时间,但也不能让所有人都无所事事,太清闲也不是好事儿,这不给他们找到事儿做了。
天一亮,陆希言就把闫磊叫进了书房,将自己思考了一晚上的问题对他一一交代,调查方向和怀疑对象。
“先生是怀疑这个孙亚楠被人掉了包吗?”闫磊听完之后,大吃一惊道。
“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准确的答案,一切都要等你和汉杰接下来的调查结果出来,我要的是证据。”陆希言道。
“这个孙亚楠身上的确有许多不合理的解释,如果不仔细的想的话,还真是容易让人忽略过去。”闫磊点了点头。
“正常的人的思维逻辑,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可我们不能用正常的人思维来看待问题,那样就会掉进敌人为我们设计好的局里。”陆希言道。
“明白,我会转告五哥,对孙亚楠和他的手下在上海的所有行动暗中调查的。”闫磊点了点头。
“告诉汉杰,小心一些。”陆希言嘱咐一声。
“明白。”
“对了,老马的事儿,不要跟其他人讲,你跟汉杰知道就好了。”陆希言吩咐一声。
“不跟二哥,三哥他们说吗?”闫磊一愣。
“回头我跟他们解释。”陆希言道。
“好。”
陆希言与孟繁星三人携带的行礼并不多,一大一小两只皮箱子,箱子里装的是一些衣服和书籍,还有陆希言的博士论文草稿。
还有一些吃的,由阿香提着。
三个人,两辆汽车,九点钟左右,就到了码头。
码头上人头躜动,陆希言三人下车后,麻小五和闫磊分别从车后备箱里把行礼提了出来,跟在三人身后。
他们买的是头等舱,还是套间,自然不需要跟着排队检票,不过,邮船是停在江心上,需要乘坐驳船过去后才能登船。
检票时间还没到,只能暂时先找一块地方等待。
滴滴……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汽车马达声,是唐锦的座驾,陆希言一扭头,看到唐锦与齐桓一路挤着人群朝他们走了过来。
“老陆,我是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唐锦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渍说道。
“唐兄,不是说好了,不要来送的吗,我不就是去香港度个假,过完年就回来。”陆希言道。
“老陆,借一步说话。”唐锦微微一低头,轻声道。
“什么事儿,这么神秘?”
两人在码头上找了一个稍微空旷的位置,唐锦给陆希言递了一根烟,点了之后,吸了一口道:“孙亚楠这小子有问题。”
“这事儿不是过去了?”陆希言讶然道,再说,这本来就是两个人的共识呀。
“我的意思是,这小子的身份,我约了陆金石今天晚上,跟他说这件事。”唐锦心事重重道。
“身份,他身份有什么问题?”
“孙亚楠被派到上海来执行任务,按照规矩,一旦失联,必须有一套紧急接头的方案,他留下的是一块手表和暗语,必须是手表上的时间和暗语同时对上,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唐锦道,“手表是坏的,但上面的时间并不固定,但必须比接头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暗语就不用我说了,也是围绕手表来的。”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是觉得,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出出主意。”唐锦道,“你被孙亚楠刺杀后,我为了验证他的身份,就给戴老板去了密电,接头的方法和信物都转到我的手里,阿辉那边,我派人过去接过头了,但我命人拿的是另外一块手表,而且手表上的时间也没有调整过。”
“没接上头?”
“不,接上了,阿辉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没有给出太多的信息。”唐锦道。
“那这就奇怪了,既然定下如此严密的接头方案,为何阿辉会承认呢?”陆希言眉头一皱。
“阿辉死了,现在无从查证,也许阿辉并不清楚手表时间的验证秘密。”唐锦道,“直到陆金石派人找到我,说孙亚楠并不信任他们,问有没有可以取得他信任的办法,我就想到了那块接头信物手表。”
“孙亚楠和阿辉一样,没有察觉到手表上的时间吗?”
“我不能确定,毕竟陆金石拿走手表后,会在什么时间给孙亚楠看,如果刚巧手表上的时间……”
“这种概率是极低的吧?”陆希言摇了摇头。
“是,我也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可是,这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唐锦表情有些阴狞。
“你想怎么做?”陆希言问道。
“不知道,陆金石那边应该是相信了孙亚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就会有暴『露』的危险。”唐锦道。
“如果孙亚楠真是身份来历不明,那他最有可能是什么人?”
“日本人的间谍。”唐锦几乎不用细想,脱口而出。
“那孙亚楠过去还是铁血锄『奸』团中人的身份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唐锦愣住了,“军师那边没有给你透『露』一些消息吗?”
“我只是你跟他的中间联络人,他最多信任我不会对他不利,但不会把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我吧,尤其是我跟你的关系更为亲密。”陆希言道。
“如果孙亚楠是军师放在军统的卧底,那他没有必要安排他刺杀你,除非是另有所图。”唐锦分析道。
“唐兄,你怀疑什么?”
“老陆,我不敢说,但有没有这种可能,真正的孙亚楠已经落入日本人之手,或者已经死了,而这个孙亚楠根本就是另一个人假冒的。”唐锦石破天惊的道。
陆希言微微眯起了眼睛,面朝浩浩『荡』『荡』的黄浦江,这个问题他也考虑了一个晚上,答案基本上趋于一致。
“如果是这样,那日本人一定所图不小,眼下绝不会轻举妄动,陆金石他们应该不会有危险。”陆希言道。
“放长线?”唐锦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最好,谁都别说,越多人知道的秘密,那就不是秘密了。”陆希言道。
“我懂了。”唐锦点了点头,他来见陆希言,不是他心里没主意,是他下不了这个决心,希望有一个人帮他一起做决定,并分担这份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