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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历史军事 > 开海 > 第三章 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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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周行离开时,陈沐的随行仆从已经把千户宅收拾得当,在前厅厢房划出匠房、医房,程宏远终究还是辞了广城惠民药局的医生,跟着陈沐到香山来任。

牛马照旧,除了陈千户的火烧云,其余马匹为千户所旗官公用,几头拉车的牛则交给副千户孙敖,让他找几个旗军养着,种地时用。

陈沐问了问才明白,香山千户所的卫官压根儿没老人,这个孙敖也是新来的,立功也跟他们差不多。是在福建南路参将张元勋手底下的人,过年前后跟随抵抗烧掉澄海县城的曾一本立下功勋,升任香山副千户。

张元勋和王如龙一样,最早都是戚家军。

这个时代的闽粤将官,不存在和戚帅没关系的人。

但孙敖是真正的升职,人家是从哨官升任副千户,邓子龙是从把总明升暗降成副千户,这事有根本的区别。

“邓兄,没兵咱得募,官别辞了,乐观一点,有问题解决它。”

陈沐在千户所逛了逛,再回前厅见俩副千户还在堂下坐着,不等邓子龙说话便道:“营兵都是募来的,你们二人过去都是营将,去募兵可以吧?”

“白千户过去在韶州募了四百多户疍民充军,他财大气粗给人家三两银子,还把清城北江让疍民捕鱼,香山这个地方不学不行,咱也募疍民充军。”

陈沐摊手道:“陈某没那么多钱,给你俩每人三百两,募六百户人过来,疍民来了陈某一人先发三石粮,每户出一丁,等平了黄粱都的土贼,四千亩海地给他们渔猎。”

“六百两?”

邓子龙头脑里首先想的不是能不能招募到疍民的事,而是陈沐从哪儿弄这么多钱。

一个五品武官,拿出百两银子很正常,咬咬牙清了家底,三百两也不难,但陈沐这个千户是新任,而邓子龙又很清楚陈沐是世袭小旗官,祖坟不冒烟没能给他留下什么东西,现在却轻轻松松拿出六百两。

邓子龙斟酌了一下,小声问道:“千户,火箭卖出去了?”

他可是还记得陈沐抬三根手指找他要五两银子的事!

陈沐笑笑并不说话,让从人取六百两银子交付两个副千户,道:“卫所百废待兴,你们把人弄来,剩下的事陈某来做。”

这次其实是他撞了大运,邵廷达去月港买田宅可并不像告诉他的那么顺利。朝廷有章程,官员不得在为官地买田宅,何况对卖家也有遍问四邻的法度,是想要买家里田宅要先过问买房是立帖签署过姓名的亲戚与邻居,得到允许才能卖房。

但邵廷达不存在这种问题,闹倭寇让沿海家家户户都想卖房卖田,谁不想去城里买房,在大批卖房潮,邵氏族人买房置地,连月港的县官都非常支持。

至于手的银子,则是变卖清远库粮换来的,百户所两季留下四千多石粮,给白元洁留下一半剩下两千石折价卖给张永寿换来二十锭金子。

一金合八银,携带方便。

除此之外,还有三百亩私田收两季不交税的八百多石粮,也一并卖了,这次拿出六百两让两个副千户去募兵,才不过是一半身家。

但没陈沐这么做官的。

别管在哪个衙门,能做到不从衙门往家捞银子的已是凤毛麟角,像他这样从家往衙门拿银子的,全天下也没几个。

但陈沐不这样想,他把这当做投资。

天下除了九边,大部分卫所是很难得到立功机会的,香山千户所不同。守着濠镜澳,弹压番夷这在陈沐看来是唾手可得的功勋,哪怕吴桂芳、俞大猷早把濠镜澳的容忍度告诉他,把他放到这个地方,也是让他来立功的。

一不能跟番夷全面开战,开战别管打输打赢,轮不到朝廷,广东的地方官跟他没完,他们看重的番夷缴出的税,这是大方向。

二不能让番夷在濠镜乱,乱起来是他没本事,朝廷和地方官照样不会放过他。

既不能逼得太紧,也不能无所作为,间的度很重要。

想控制度,想不战屈人之兵,要有足够的震慑力,没人不行。

两个副千户领命下去,跟在一旁的付元和关元固一同前,关匠看了看自然低头请付元先说,付元嘿嘿笑道:“千户,属下找到三个懂番语的,两个明人在千户所外候着,番夷是个番教道士,卑职让他在濠镜澳等着。”

“番教道士?”

老外有道士么?

陈沐脑袋里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道:“你还弄来个传教士,难道他还要陈某去请他么?”

“对,他是来传啥教的,说又给人在天找了个主子,教人好好当仆人什么玩意的,卑职也听不懂。看他在濠镜整天拿水给倭寇洗头,洗完给人发饼和葡萄汁让人吃喝,挺有意思的。”

付元嘿嘿直笑,道:“不用请不用请,朝廷有令,不让番人岸,所以才让他在濠镜等着。千户要是让他岸,卑职这去把他带来。”

天主教。

付元形容的挺形象,但他不知道现在眼的这些给人找主子的傻**,在将来让多少人成了主的羔羊,又给东方带来了什么。

在陈沐看来,西方世界这个时代浅薄而野蛮的价值观,在传教与掠夺表现地淋漓尽致。

信教者,是他们主的羔羊;异教徒,是他们主迷途的羔羊。

掠夺的,是他们的旧大陆;没夺的,是他们发现的新大陆。

都是他们的。

这个时候传教士们困在澳门已经很久了,从最早随葡萄牙军事入侵在海被明朝水师打得一败涂地,到依靠贿赂地方官员谋得澳门一隅,已有二十多年光景。

“先不急着见传教士,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再这一会,等卫所有兵了再见。”

打探消息是双方的,陈沐不像明人对西方环境那么陌生,在他的记忆里,第一次传教士来华,都带着打探明朝政治经济军事的不洁目的。

明朝人二十多年没有让这些传教士取得成果,他不能眨眼把东南卫所松弛的德行泄出去。

“让你找一个明人,怎么找了两个?”

付元抓耳挠腮地窘迫道:“卑职找了几个会汉话也会番语的,但大多都是倭寇,不敢岸,这俩百姓一个是在濠镜的娼妓,卑职怕千户不喜,又把那个番教道士的大明随从找来了。”

“传教士的明朝随从?你让他进卫所了?”

陈沐的手在脸抹了一把,这儿还小心提防着,结果还是把人放进来了,摆手道:“罢了,你让他们先等着,找个厢房安置,看好了别让他们出门。关匠有什么事?”

久侯一旁的关元固面没有不耐烦,躬身拱手道:“千户,短铳做好很久了,您一直没问,要不要看看?”

“哈,把这事忘了!”

陈沐一扫阴霾,拍手笑道:“走,试试新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