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步行走廊里的台阶上,赵羽坐在那里,偷偷抹泪。
他感觉自己像是从刑场上走了一遍一样。先是被自己害死两个人的事实沉重打击,但是他临危不『乱』,先处理好该处理的问题。但是那之后,他就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为了阻击杀手的子弹,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费瑞斌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就是这个疏忽,让杀手以极其迅速的手法,闪电一样连续击毙两个人。
他感觉自己就是凶手,他明明知道这很危险,还是让龙雅一配合自己布了这个局,结果呢?自己根本没能保护这个局里面的人。不能保护别人的安全,用别人的命来给自己办事,这算什么!?
当赵羽知道了这两个人因为子弹没有击中致命要害而存活下来的消息时,差点就崩溃大哭。
他坚持着,走到了走廊里,在坐下来偷偷地哭一下。
谢天谢地,他现在心里只有这句话。真的是谢天谢地,如果他们不活过来,那今天对于赵羽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胜利,简直就是黑暗的一天,耻辱的一天,是自己罪恶的一天。
赵羽哭了一会儿又笑了,笑自己,笑天意,笑这美丽的运气。
突然,一个人走到自己身边,也坐了下去。
“今天真是大起大落啊。是吧?”
赵羽看过去,竟然是费瑞斌。
“费监督!?”赵羽赶紧抹去眼泪:“您……怎么来这里了?”
“跟警察同志请了个假,说自己出来抽根烟,看看你。”
赵羽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发现,如果是谈工程的事情,尤其是双方尖锐对立的时候,自己有的是话跟费瑞斌说。可是事情解决了,一切都没事了,又感觉,自己和费瑞斌,就像是完全不认识的两个人一样,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费瑞斌开口了:“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以为你是金百世、龙雅一那样的人物,天塌下来也不会有眼泪的那种,所谓的枭雄吧。但是你不是。”
“呵呵,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是坏事。”费瑞斌道:“要做伟大的事业,就需要有伟大的胸怀,和承担一起的能力与勇气。哪怕面对惊涛骇浪,也要举重若轻。但是,这不代表内心没有慈悲,没有正义。你和龙雅一,在听到两个人可能救活的时候,龙雅一立刻着手安排事情,而你竟然呆在原地,像是傻了一样。”费瑞斌突然笑了:“而且眼睛都湿了,你之前给我的感觉,可不是这么感『性』的人。”
“我有时候就是……。”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费瑞斌打断赵羽。
“啊?”
“你们跟我说过,金百世是为了拿到工程主导权,为了暴利才买凶杀人。但是我不相信啊,一个人可以捐出三百亿,整整三百亿啊,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做的,但是他做了,他真的打动了我,让我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已经存在不多的慈善家。他提出的设想,和雅一先生的完全不同,从大局考虑,我觉得让他这样的人来主导工程,最为稳妥。因为他不爱钱,而且喜欢帮助人、资助人,这样的人,工程一定比一般的商人更干净。”
“所以你就刻意打压龙雅一?”
“没办法,我这样的人,不能直接『插』手商业和工程,只能从宏观上进行调整和决策。”费瑞斌道:“对龙雅一的调查,是我的命令,我就是想看看他的账,是不是真的那么干净。”
赵羽道:“现在呢?”
“不清楚,金百世刷新了我的世界观。”费瑞斌苦笑:“我们三个人,都是冷静、坚决,人们嘴里的那种大人物,我们都比较理『性』。但是今天,确实你这个感『性』的人搞定了一切。谢谢你。”
“不客气。”
“我大概是老了,不再适合这种工作了,判断力已经没有以前敏锐了,我会退出大都市,让其他人来接手工程的监督工作。”
赵羽道:“如果你现在退出了,才是大错特错。”
“为什么?”
“龙雅一也好,金百世也罢,他们都知道你是清官,我也知道。但是清官不是永远不会错的人。你对这个工程最了解,而且足够清廉,你应该留下。如果再换一个人来,可能这样的斗争,还要重新来一遍,下一次,就未必是所有人都能活下来这样的完美结局了。”
赵羽拍了拍费瑞斌的肩膀:“留下来,不仅为了干掉金百世,也为了监督龙雅一,监督我,监督关大海,监督这个工程的所有人。”
费瑞斌笑了,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费瑞斌站了起来,走到台阶上面,拉开通道门,回头对赵羽道:“赵羽,从今天开始,我们是朋友了。”
赵羽头也没回,只是举举手。
警察局的人挨个问话,杀手在狱中『自杀』身亡,金百世被扣留起来接受询问。
金百世看着屏幕里的赵日天在表演“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当那个家伙自己开枪打死自己的时候,金百世闭上了眼睛。
金百世的雇凶证据不足,所有的证据都太隐晦了。金百世从未在电话里承认自己杀人,也否认和打电话的人有任何关系,这让这些通话很难判断。
从法律层面是不能定罪,但是从现实角度,几乎所有看过视频、听到音频的人都已经几乎确定,金百世就是凶手。
金百世没能获得无罪之身,他被勒令限制处境,随时随地接受警方传唤,而且必须配合调查。他的资产被冻结,但是工程款没有。金百世已经彻底废了。
赵羽和龙雅一等人在龙雅一的别墅里开派对,人很少。赵羽不喜欢那种一大群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搅在一起的社交活动。他只是喜欢和几个认识的人在一起喝酒聊天。
龙雅一很高兴,破天荒地喝的有些微醺,脚步踉跄,说话都不利索了;广大海更是吐了两三次。
赵羽歪在椅子上还在笑,这个工程,终于,他么的,可以,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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