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风很快就推开了她。
“这宴上并不只是我一个能猜到你有所图谋,但他们不会像我一样好心提醒你。”兮风继续说道,“他们有人会不怀好意,等着你一发不可收拾,还有人甚至可能在想坐享其成。”
墓幺幺抿了半杯酒,丁点慌乱也无,“首先,你没这么好心,你只会巴不得看我遭殃。其次,这满宴之人,各个不怀好意。再者……假设真有你说的那个可能性。”
她扶着榻垫曲起腰身,凑到他面前以仰视凑近了他,“息烽将军,你应该防的不是我,这里面在这些人,哪个今天来宴上的没点图谋?”
她凑地更近了一些,他几乎能闻见她口中的酒味了。“你既视我为妖魔鬼怪,那怎会觉得我所图谋,就能让你……让别人猜到?”
那酒水经过女人舌尖的温度,酿成百转千回的声线,勾住兮风的视线一迟。
再一眨眼,他就在她眼尾看到火光烧起。
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地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就地扑倒在了地上。
嗖嗖嗖——
不等墓幺幺做出反应,她就听见耳边诡异的响动。类似箭鸣声,但却不如其尖锐。鼻尖一直萦绕的令人不快的香气,被刺鼻火燎的味道覆盖。
“敌袭!有刺客!护驾!护驾!!”
到处都燃烧起星星点点的火焰,那火焰看起来寻常,但仍将浮奢宫宴骚动起来,显然是比刚才的骚乱更严重的事态。已经能听见甲胄金鸣之声,再加上满座多少高手,不管对方到底什么目的,也绝不可能在这样戒备森严的宴会上能行什么行刺之事。
被压在兮风身下,她反而平静的很,眨巴着眼睛左看右看,但最多也只能从桌子的缝隙里看到片面的场景。
能看见不少全副武装的军士立刻入场,在所有的宴桌面前围住,看到峯月卫了,想来封枭这会带人挡在圣帝面前了。
“你这样好吗?”她抬眸看向兮风。“不去护卫圣帝,不去护卫你的未婚妻?啧……送到嘴边的大功你都不要,白送给封枭?而且,这可是你将功补过的大好机会就这样被你白白浪费了,再不去,搞不好还要再罪加一等啊……唔啊。”
她的脸色陡然一变,咬住了嘴唇。
兮风的膝盖抵入她两腿之间,身子压地更低了。他平和地说道,“这种关头,我不会给你任何逃出我视线的机会的。”
她冷哼一声,咬住了嘴唇避开了他的视线。
不知何故,火势非但没有扑灭,反而越来越大了,烟气到处都是,呛地人眼睛都睁不开了。不只如此,明明应该一边压倒立刻平定骚乱,却反而陷入了奇怪的胶着。甚至也看不到究竟到底有多少刺客,刺客又在何处。
兵戈交战声,血肉撕裂声、厮杀声不绝于耳……这里有大阵所护,除了绝大多数宾客以外,刺客也肯定不能用化力,显然他们带了法器之类的东西。但就算如此,也没有第一时间将刺客给抓到。
“你个假皇帝!受死吧!!!”
骚乱之中听见一声怒吼,凄厉近乎泣血。
听到这一声音,墓幺幺微微一愣。而兮风虽然捕捉到她的失神,但也同样的有些许的愣怔。他们同时看向了某个方向——
“偿我北旻血仇!!!”
她强行冷静思绪,艰难地从桌缝中看去。那人撕开了外衣,持着一把弯刀,露出一身秋黄金绢的衣色,在刀光剑影与肃杀金塑大殿之中,穿过火光重重,比飞蛾扑火更为惨烈。
这样的画面她并不陌生,往昔一片焦土里,无数个同样的身影,冲向敌人,在回忆、噩梦里无数次重现,如蛆附骨。
她也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只是看到背影,心就已如擂鼓。是被腰上的疼痛所刺醒的。
抬眼一眼,兮风死死地抓住她的腰肢,手掌紧紧地包裹住了她的手。她手心里凝出的生灭力,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意,第一次没有被兮风所掐灭,反而如同刺猬一样猛然刺穿了兮风的手。
他的手背顷刻就被刺穿出好几个血洞,血液沿着两个人十指紧握的手,交缠在对方的脉搏之下。
没错,蟾桂宫不能用化力,但压制不了她的生灭力。
她来不及思考太多,那个刺客身手不错,他的同伙也恰到好处地与在场的护卫和士兵缠斗在一起,整个暗杀从开始的令人察觉不到,到现在有条不紊仍然胶着,一看就是准备的滴水不漏。他已经突出重围,距离王座之上他的刺杀目标已经很近了。
她,她——应该能来得及。
“不,你来不及的。”兮风一眼洞穿了她的心思,“蟾桂宫压制不住的,不只有你。”
他的目光裹挟着她一起看向远处的王座之下。
而那前面,正正拦着一个身影。
她很熟悉。
封枭张开手臂,一把长枪从他手里毫无依凭的凝聚出来,但那明显不是法器,亦非化力凝物。
“还有你!你这条助纣为虐的座下鹰犬!我这就先杀了你!”
显然,那刺客也认得封枭,但他丝毫不畏惧,迎着对方的枪就冲了上去。
单刀赴会,单枪匹马,倒也公平。但——真的公平吗。
世人都知道封枭不过区区四化,但随着与他深入接触,墓幺幺也知道此人实力绝不容小觑,但就算是她迄今为止,也难以判断他到底有着怎样的实力,而他的实力,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不出意外,你今日,应该能见到大隆帝国第一将军……真正的实力了。”兮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