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狐玉琅深深呼吸了两口气,毫不犹豫地用被子将她一把裹紧,一个翻身将她按倒在身下说道,“幺幺。”
他盯着她的眼睛微微笑着,柔光潋滟,若在平时,应当是有缱绻至极或凶狠粗暴的深吻。可他俯身倾颈,只是吻在了她的额头。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眼下未干的泪痕,揉得她眼睛有些圆圆的,少了许多平日锐利的锋芒,
“我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我今夜真的很开心。就像,以前刚遇见你那会一样的心情。”
“你……怀疑……”她一个“我”字还没吐出来——
狐玉琅抬掌一把按住了她的嘴。
“你听我说完。”他的眼神柔软地像是春日的云朵,可却有种能穿透人灵魂的力量。“我并非怀疑你,而是我在怀疑我自己。我毕生囿于阴暗肮鄙的沟渠,生至今数百年见惯了肮脏腐臭。我怀疑我遇到的一切美好,我怀疑我看见的一切美丽,我怀疑我……并不值得。这和你,没有关系。”
她的嘴巴被堵住说不出话,只能眨了眨眼,眼眶里噙着半落不落的眼泪,像葡萄上结了霜,让人不尝都知道是成熟的甜。
“你这般看着我,是……在心疼我?”狐玉琅低低笑了起来。
果然他的打趣引起了她那样的眼神一闪即逝。
“也正因如此,我清楚明白的知道,兮风是在欺骗你。”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兮风和我,某种程度上是一类人。”他的呼吸落在她的眼睫上。他稍稍压低了身体,隔着自己的手背——与她接吻。
两个人的嘴唇压根就没有接触,于是不会有纵情的喘息和津液交换、不会有欲火的共焚沉沦。
是禁欲的,是他主动,吻出禁忌。
“无论是在我眼中,还是在你父亲眼中,你都很好,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好得会让我这样的人怀疑自己。你无需在我面前证明什么,更不需要献祭什么。你只是你——”
“你只是你。”
狐玉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日里绝对不会和她说出这样的话,一来,这些话太幼稚苍白,也得不到什么利益的回报,无异于废话。二来,她不会信。她会逐字挑他的毛病,认为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意有所指,另有所图。
所以,他不会说,更不会在她面前说。
可是现在他说了。
他是有些后悔的——因为她的眼神没有任何特别的变化,甚至眨眼的频次都和平时毫无分别。
狐玉琅松开了她直起身来,转过身来重重地揉起了太阳穴,不由自主地苦笑了起来。他在做什么,和一个发烧的病号说着她明天压根就想不起来的幼稚鬼话。他定了定心神,准备趁着她好歹是稍微安静不闹的这会离开。
可身后忽然一暖。
他抬起头来,有些错愕。
墓幺幺跪坐在床上直起身子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脖颈,趴在他的肩上,不发一言。
他一时也失语了。
四周很安静,安静地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心跳,起起伏伏一唱一和,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
狐玉琅轻轻抬起手,攥住了她搭在自己胸口的手。这一刻,他并不想去看,近在咫尺的人是怎样的表情,相反,他的目光远远落在了天际。
这一刻,是星辰坠落、万物萌芽。
“留下来。”
她说。
“琅哥哥,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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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省略大概1W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