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疏红苑从部,墓幺幺异常冷静地将一些事情吩咐给年丰,把案子的始末交代了清楚,又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来两瓶丹药,交代奥医一定要给杨飞翰和喻元按时吃下。
一众疏红苑从部的人,都没有离开。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天狐族和自家郡主的恩怨,怎会不知——
如果郡主今日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郡主。”年丰实在忍不住,担忧地看了一眼院子外面站着的那些人,“我派人去初家了,您先别急着,再等等。”
“天狐族精兵在外面围着,你派出去的人走不出从部的大门。”墓幺幺平静地将面前的案宗合上,这是最后一本需要盖章的案宗了。
她扶着书桌站起来,身体不自觉地朝前晃了一步。
身旁的成栋麻利地扶住了她,不加掩饰地愤怒道,“郡主您若不想回去便可以不回去,我就不信他们天狐族今天还能在我疏红苑明抢人不成?”
很明显,他是故意声音很大的说出来,就是给院子里站着的那些人听的。
果然,天狐族的那些个侍卫立刻就被激怒了,本来他们就被这些从部的人这般眼神看着已经很是不悦了,现在一个不到三化的小吏都敢这样跟他们讲话了,于是有人想要站出来——
“娘娘,别让我们难做。”狐平拦住了他们,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厅内。
墓幺幺仿佛视若罔闻,她轻轻推开成栋,微笑说道,“我只是去一趟天狐族,又不是去什么阎王殿,一去不回了?”
你去的那地方和阎王殿有什么区别吗。
疏红苑从部的人都在想。
可他们没法拦,天狐族精兵就在外面围着,等着,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墓幺幺被狐平他们带走。
从从部的大门离开,走上了天狐族的车辇。
上了辇轿,成栋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大声道:“郡主,明天我还等您的早训!您可别再睡懒觉迟到了!”
“还有我们,我们都等着呢!”人群之中,此起彼伏的响应着。
她踩在车辇台阶上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温柔地笑了一下。“好。”
……
车辇之中无论多么奢华,到底还是狭窄而封闭的。车辇里,一股她以为早遗忘了的,却深入骨髓般的花香。
闻香知宜春,这般芬郁旖旎的花香,曾是一层又一层的蛛网包裹过她。墓幺幺只是踏入车厢,并未抬起头只是闻到这个气味,就已觉下意识地开始有些机械的发僵了。她低低呼了两口气,坐在了榻座之上。
她侧着头,眼睛看着车壁。
“车辇上。”对面坐着的男人,轻轻开了口,嗓音仍温润,是晨泉拂过鹅卵石。“有阵法,不会有人听到也不会有人看到些什么。”
当说完这句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令人误解,忙不迭地补充了一句。“髅前辈可以现身了。”
“呵——”
从头到尾身体紧绷的她,只是听到这一声冷笑,肩膀就落了下去,好像确认了这个人在,她便没有那么害怕了。
“小狐狸崽子,既知道我在,还敢这样做——看样子是我上次给你的记忆不够深刻。”髅笑笑在墓幺幺身旁现出身形,似乎发现狐玉琅的目光在墓幺幺身上更加不爽了,双腿大张朝前倾身,几乎把墓幺幺整个挡住了。
狐玉琅轻轻收回视线。“圣帝的口谕已来我天狐族几日,实在无法继续推脱。”
“而我一直不是在初家,便是在疏红苑从部。”墓幺幺靠在车壁上,仍不转头。“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带兵去初家,可去从部我可能提前知道逃掉。最好的方法就是此时,我去临仙门,你让精兵事先围了空无一人的疏红苑从部,从临仙门把我带走——也自然避开了初家。”
狐玉琅并不否认,他的视线越过髅笑笑的肩膀,可依然只能模糊看到她小半的影子。他置于膝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上的晶戒,用力有些大,指尖似乎磨出来了血印。“不论你信我与否,圣帝口谕都与我无关。”
“哈。”墓幺幺短促的一个笑音,就代表了她的回答。
“我……”狐玉琅的手指被深深的刺痛了,他始终噙着的笑有些薄了。“我不会否认,我的确想法设法想将你带回来。但……”
他的声音有些低,像是风太浅了,吹不动的风筝那样无力了。“但我绝不会用圣帝逼你回来。我不会在那样做了,我不会了。我,我真的不会了。”
若旁人听得定要嗤笑,这哪里可能是天狐族举手摘星的小王爷,这般言语不过就是个犯错了急于证明自己的幼稚孩子。
“幺幺。你……”
“别这么叫我!”
这是墓幺幺第一次转过头来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