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人族的大修,兮风闭关,弗羽王隼昏迷。剩下的最高修为的是王师傅和李师傅两位。可是这两位,是不会出手的。然后就是蒋安青等将军们,也不过才六化。”她娓娓而谈,“反观荒人,死了一个哈端,俘虏了一个哈睿。我见过的,还有一个让我非常忌惮的叫蠜丰的荒人没有出现。而我们这边,此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牵制住蠜丰。而加入,蠜丰这样实力的荒人还有更多怎么办?”
狐玉琅回复的很是自然流畅:“我们还有墓贵子你。”
“……”墓幺幺却突然沉默了下去。
“墓贵子你本身就是一个强者,你活捉了哈睿,杀了哈端,还有什么荒人会是你的对手呢?”就算禹杉杉这样的伪装本来声线粗糙很多,可是狐玉琅此时的口吻,却温柔而悦耳地似一块丝帛柔柔地在风里展开的清爽。
“哈。”她笑了起来,手里一直把玩着的霆华扇啪嗒一声关上,“我已经尽力了……”
她后来的声音很淡很淡,被一阵风都可以轻易吹的无影无踪的淡。“已经竭尽全力了。”
“……”狐玉琅其实有很多客套话可以说出口,可莫名地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久久就跟着沉默了下去。
“禹将军。”
“嗯。”
“你觉得我们为了什么在打这场仗呢?”
“为了天下太平,为了百姓安宁。”
“可这天下不是你的,百姓也不会知你名姓。”她反问道。
狐玉琅此时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她的身旁,“为了归去大隆时,不看到曾经家园故土残垣断壁,老友挚爱枯骨荒冢。”
“是吗。”她笑了起来,“那我好像并没有什么坚持的理由了。”
“……”狐玉琅一时语塞,垂目看向她,“墓贵子仿佛心事很重。”
墓幺幺的视线落在手中的扇子上,“是啊。禹将军家国情怀磊落,日后我若死了,也能放心将御尺桥就交给你了。”
狐玉琅万没有料到墓幺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一滞,久久才笑道,“贵子莫要寻末将的笑话开心。”
“……”她此时没有回答。
“墓贵子。”沉默之中,狐玉琅突然说道,“虽不知道墓贵子到底缘何心事重重,但是贵子……末将与你讲句并不会告诉旁人的实话好了。战争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毫无根据毫无理由也毫无意义的。它的起因、过程、结束,是毫无逻辑和可以用理智推敲的。在上位者看来,战争是开疆拓土或者帷幄天下的剑和旗。将士来看,它是加官进爵保家卫国的云梯和勋章。于普通人而言,是挣扎与逃亡,是生与死,是离别。”
“我不知道贵子您把自己放在了哪一个角度,如果可能,贵子应该将自己置身事外才对。你应该是一个过客,一个冷漠的讲述者。只有这样,您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持理智和清醒。”
“禹将军真是屈才了。”她非常有耐心的听完了,久久笑了起来。
“贵子谬赞。”狐玉琅回道。
“所以你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过客一个外人了吗?”墓幺幺此时终于转过脸来,仰着头看向狐玉琅,晚暮为她青翠的眼睛勾勒出清透至极的光晕来,像是一个毫无心机的普通女孩儿那样翘首以待。
“没有。”他虚伪欺骗的回答,也光明正大。
“那就好。”墓幺幺笑了起来,“只要你不置身事外,我们还有赢得希望。”
“……”狐玉琅瞬间愣住了。在这一瞬,他几乎以为自己暴露了身份。
“禹将军。”墓幺幺盯着他的眼睛看着,毫无遮掩,“我想问你句,你想赢吗?不要骗我。”
“……”久久,他也望着她,说道,“是的,我不想输。”
她莞尔一笑,展颜一瞬是那样阳光而灿烂,几乎乖巧地就像是一个邻家小女孩子了。
“我快死了。”
“……”
“和哈睿一战使我身负重伤,与哈端一战更是雪上加霜。”起了一些风意,吹开了她鬓边的碎发。她轻轻用食指勾开,露出唇角浅浅的弧度。“十三公主赐我用的扇,我根本唤不醒它。天欲绝我,而我已经山穷水尽。”
狐玉琅非常理智而冷静地抿了唇,眨眼的功夫在脑海里已经梳理了千万种的可能性。
这奸诈的女人怕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到目前为止的话都让人感觉格外古怪,到最后直接在这里透出虚假的话来给他下陷阱;又或者这女人猜到了一些,但是还不能确定,所以故意拿这种话来引诱骗他上钩暴露自己;也有可能这女人根本就是满口胡言,调戏他罢了……
他知道她受了重伤,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墓幺幺会这样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情广而告之。
但是越是心思深重,他的回答和反应也越完美无缺:“墓贵子太过深慎了,如果真的身体抱恙,不如末将现在就去请奥医来为贵子看下,早日检查一下比较好。”
“禹将军。”墓幺幺打断了他,“若我死了,你会认为我是一个英雄吗?”
“……”他一楞,回答的很迅速。“贵子的英勇无畏,全世界都会知道。此战结束,贵子当属我大隆数一数二的英雄人物。”
“哈哈哈。”她笑得很莫名其妙。
也很苍凉。
墓幺幺站了起来,撩了下裙摆,扭头经过他的时候,就像一个经过的陌生人那样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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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