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皑皑间的光熙,将弗羽王隼凌轹的棱角柔化了太多。
墓幺幺一时竟也恍惚,许久突敏感的从他言语里捕捉到了什么。她盯着弗羽王隼的眼睛,直直地望进去,一字一句:“弗羽王隼,你什么意思?”
他突然就沉默了下去,手指掠过她的眉眼,淡道;“数天前,临仙门一个长老在朝堂之上,被圣帝当场烧成了灰,魂魄被他扔在了日阎圭上生生烤了七日才魂飞魄散。这些日子里,单隆天帝都里,因为蔺雀歌一事被牵连的人,已死了数百。而圣帝上一次这样,还是数十年前辈某位尊者羞辱。”
他此时停顿了下来,说不出什么情绪,眉目里凝得慎重而叹惋。“暴怒的圣帝,根本不在乎任何证据,更不可能在乎什么真相。他所言即是真相,他所欲求即是证据,他要谁死,谁就必须得死,或者,那个人身边所有人都死光。”
弗羽王隼一番话里透『露』的信息并不多,可也足够墓幺幺明白了很多。她的表情却并不见得好上一分,“所以你意思,你为了不牵连我,故意算计我以便让我乖乖交出染霜?”
他眼神微微一柔,不置可否。
“染霜若担上谋害蔺雀歌的罪名,他的下场会比那个长老会比那些死人还要悲惨!你明明可以提前告诉我,让我哪怕有一点点准备,然而你却背地里算计了我,让一个无辜的人白白送死?!”
算起来,认识她不算短亦不算长久。她素来掩藏情绪到完美,始终柔润得体的面具戴得不留痕迹。此时却罕见她眉目里难以压抑的愤怒——以及别的什么情绪,翻滚如『潮』涌的难过。
弗羽王隼当然看得分分明明,他也心知肚明。
她尝过世间最残忍的背叛,自然比任何人都怯懦于他的算计。可他甚至有些畸形的庆幸,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她的心里,他和那个兮风有了同等的地位?
“准备,你能准备什么呢?”弗羽王隼朝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到了桌子旁边,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两壶酒来。“算计别人,把祸水引到别人身上?且不说你这个人选的是否天衣无缝,你找谁帮你圆谎?疏红苑吗?”他轻轻一声嗤笑,“眼下疏红苑这些人会听你的还是会听你父亲的?所以——你要靠谁?靠那几只凶兽?难道你要用灵山变成染霜的样子去顶罪?你是当圣帝眼前无人吗?那你还要准备什么?靠自己,带着染霜偷跑?眼下夜昙郡随时会被荒人攻破,被嵬雍军和各大精锐军队包围的犹如铁桶一座,你要去怎么准备?”
他拿出两个酒樽放好,斟满了酒水,抬手唤她:“来,今天我们慢慢谈。”
墓幺幺迟疑了一下,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端起其中一杯放在了面前却不急着喝。
弗羽王隼自己端起酒杯放在唇边,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所以,你只能像今天这样傻乎乎地挡在他面前和你完全无法敌对的势力硬抗。”他端起酒杯一仰而尽,辛辣的酒水辣得他也难掩喉间瑟楚,“像是之前一样,像是以前一样,不顾一切地为了别人赴汤蹈火。”
“你为什么就学不会乖一点,聪明一点?”他端起酒壶又把自己酒杯斟满。“就是因为料到你会做出这样无谓的挣扎,我才不会告诉你。”
又是一杯一仰而尽。
酒是烈酒,不用端起,刺鼻的辛辣就已缭绕入她的眼鼻,不待酿出醉意先呛得干渴。
她久久忽然说道:“不过十几日,你已变了。”
“不——爵爷我从不会改变。”他又一杯透了底,也不放下酒樽就悬在脸颊旁晃着,一手撑着下颌。那咄咄嚣张的目『色』里,在潋滟的酒水里浸透了凌人的势气和凶狂。“而是你越来越了解我罢了。”
墓幺幺心里忽陡然一滞,“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还会阻拦我去救染霜。”
“没错。”他放下酒杯,再次斟满。“在疏红苑对你严加看管的同时,我会派出人手专门监视你,我不会让你在此事上做出任何让圣帝怀疑的举动。”
啪!
她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酒杯里的酒水溅出了大半。“弗羽王隼,你敢?!”
“呵。”他不语,浅笑。
“我不可能看着染霜枉死。”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扭头就走。“你大可以试试你能不能看得住我。”
弗羽王隼并没有拦她,再次喝干了酒,就在她的手放在了门上的时候,他忽开了口:“你为什么如此确定染霜是清白无辜的呢。”
墓幺幺放在门上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她拳抵在门上,久久侧过脸来,平静地回答道:“因为那夜,我和染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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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