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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焰站起身来,愣愣地看着江岩,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江岩看着她,眼中痛苦满溢,“我知道我说出来你会生气,但既然老天让我再次遇到你,我没有办法对你继续隐瞒……”

“别,别说了……”清焰后退了一步,抬起手。

此刻,她的脑子里“嗡嗡”响成一片,让她无法冷静思考,却又让她前所未有的冷静,这样矛盾的感觉让她的头脑瞬间发热,所有前世今生的记忆,在一瞬间接踵而至。

原来是这样,原来一切竟是这样……

难怪她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一枪爆头,原来是同伴所为……

难怪……

难怪凌湛会被安排在莫君昊身边卧底,原来是早有预谋……

难怪……

难怪她会在凌湛身上重生,原来这一切,竟是前因后果!

“清焰……”江岩咬咬牙,“你说句话……”

“不,我需要静一静。”

清焰走到阳台上,外面骄阳似火,她却为何感觉如此寒冷?

是那种,从脚趾头到头发丝,从毛孔到心底的寒冷。

丈夫?朋友?亲人?

此刻想来,竟是这般好笑。

她紧紧抓住栏杆,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荒唐的梦。

这个梦,该醒了。

医院门口冲进来两辆黑色的车,车子一停下,从车上下来十来个穿黑衣的人,当头一个身穿白色衬衫,那高大的身影,让人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来。

清焰紧紧蹙着眉,从高处看着莫君昊的身影,心中忽然有一种释然,好像这一瞬间,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凌湛不再重要,江岩不再重要,凌天宥不再重要……

莫君昊,也不再重要了。

莫君昊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抬头往高处一看,只看到那阳台上一片衣角的影子。

他紧紧皱眉,快步走进去,乘电梯上到十九楼,直奔江岩的病房。看到江岩,他愣了一下,皱眉,问:“凌湛呢?”

“她走了。”江岩说。

“去哪里?”莫君昊问。

江岩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什么意思?!”莫君昊一步上前,揪住江岩的衣领,“她到底去了哪里?”

江岩疲惫又无奈地摇头,“我不知道。她走之前,只告诉了我我奶奶墓碑所在……”

莫君昊皱眉看着他。

“她明明说,等我身体好一点,就陪我去看奶奶。”江岩眼神晦暗,“但她却把地址告诉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莫君昊眉头皱得更紧。

江岩无奈地笑了笑,“因为她怕她走了,我找不到奶奶的墓碑。”

莫君昊猛地松开他,将他扔回床上,似乎是不耐烦再听这些废话。

走到门边,江岩突然又叫住了他,“莫当家!”

莫君昊转过身来看着他。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

“她真正的名字,不是凌湛。”江岩笑了笑。

莫君昊猛地握紧双拳。

“不管她叫什么名字,我都要找到她!”说完,他带着一群人又快速离开了。

江岩看着天花板愣神,莫当家,希望你动作快一点。

四十五分钟后,清焰戴着帽子,穿着一件白T,一条牛仔短裤,站在机场安检的队伍里,有些恍惚。

她看着手中的化验单,反复确认了又确认,宛若星辰的双眸微微晃动,眼中浮起一层雾气。

“女士,女士!”安检工作人员叫了她两声,“请上前。”

她反应过来,看了看手中的化验单,又看了看手上的登机牌,迟疑了一秒钟,然后把化验单收进包里,走上前,把登机牌和护照递上去。

通过了出境安检口,清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候机厅。

她打了电话给安如言,说:“对不起,不能跟你去江尾了,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再陪你一起去……”

“你在哪?你怎么了?你发布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你跟莫当家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要去哪里?”安如言连珠炮似的追问。

“如言,我时间不多。”清焰轻声说,“我打给你,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安如言一口答应:“你说,我一定办。”

清焰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说:“我不在的时候,想拜托你帮忙照看下凌天宥姐弟俩,别让他们受欺负就行……”

“好,我答应你!”安如言说。

“谢谢,如言,你是我认识的最值得的朋友,虽然……朋友不该用值得不值得来评价……”

安如言连忙问:“你到底要去哪里?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非要走?是赵子夏的新闻吗?你放心,我会给你查清楚的……你是我安如言的朋友,是莫君昊的夫人,难道还能让你受了冤枉不成?”

清焰微微一笑,“不是那个事情,我是会被那样的事情打倒的人吗?”

“你倒还有心思说笑!”安如言说,“那你到底是为什么?”

“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清焰抬头看着候机厅的天花板,努力把眼中的雾气憋回去,“就是觉得,似乎是时候离开了……你就当我是出门旅行去了吧,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环球旅行的梦没有实现,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出发吧……”

安如言听着她故意说笑,轻轻叹一口气,问:“那,还回来吗?”

清焰愣了一下,说:“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行!一定要回来!答应我!”安如言眼中噙着泪水,“如果你实在不想回来,你就打给我,随便哪里,我去找你!”

清焰鼻子酸酸的,却笑着说:“不要哭鼻子呀,被吴恪看见了,女神形象得崩!”

“你!凌湛!”安如言哭笑不得,“说好了吗?决不能消失了,不然我就生气了,再也不理你了,也不会再做好吃的给你了!”

清焰轻轻笑了,“好,我答应,等我安顿下来了,我会联系你。”

“好,一言为定!”

“如言……”

“嗯?”

清焰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不是凌湛,我叫清焰,清水的清,火焰的焰。我这样说的话,你还认我这个朋友吗?”

安如言愣了愣,说:“我管你叫什么名字,反正你这个朋友我是认定了!”

清焰笑了,安如言也笑了。

“那么,就后会有期了!”

天空透蓝,几乎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毫无保留地照下来,无所顾忌地散发着光和热。

四合院中的树木已葱葱郁郁,过滤到炙热的阳光,为四合院提供了一个相对清凉的庇护。

正午时分,温度升上来,茂密的树叶之间便传来蝉鸣,一声高过一声,比赛似的,此起彼伏。

杨叔站在厨房门口,背着双手,抬头看着那繁枝茂叶中透过的点点光斑,良久,转身回了厨房,从灶台下取出一个坛子,打开,坛中清冽的酒香随之飘散出来,而那酒香中,又夹着淡淡的梨花香,让人闻之甚是清新。

又过去了一个月,梨花酒酿好了。

灶台上两只翡翠杯,杨叔用酒提子舀了一点梨花酒,倒入其中一只杯子,酒液澄清透明,品之有清甜味。

杨叔对味道很满意,点了点头。但看向另一只杯子,又顿时失了兴致,自言自语道:“丫头,说好三个月后喝梨花酒,你怎么……”

“好香的酒呀!”随着一个带笑的声音,顾桥走了进来。

今日是周末,他穿一件黑T,一条垮垮的运动裤,配了一双人字拖,头发依然是随意往后扎了起来,简直不能更休闲。

“少爷,您要尝一尝吗?”杨叔问。

顾桥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老爷子,笑道:“这么香的酒,当然要尝一尝。况且,我刚才还听杨叔念叨什么话,怕是没人陪您,自个儿喝酒没意思了吧?”

杨叔笑了笑,又取出一只杯子,将三个杯子一一斟满,一杯给老爷子,一杯给顾桥,还有一杯是他自己的。

三个人围坐桌边,默默品酒。

顾桥尝了一口,“啧”一声,道:“香是挺香,就是有点辣。”

“想必少爷平时喝惯洋酒,对白酒的味道有点不习惯。”杨叔说着,站起身来,“光喝酒是有点辣,我弄点下酒的去。”

冷锅冷油,倒入生花生米,将锅置于灶上,看着锅中的花生米慢慢冒了小泡泡……

桌边的父子俩一时默默无言,顾桥看着光滑精致的翡翠杯,老爷子则看着他,满脸深沉。

良久,老爷子悠悠开口:“如今莫氏集团董事会换届大会已经结束,你已是莫氏的董事之一,分管娱乐产业,手底下有十万员工,你要好好工作,为你哥哥分担一些。”

顾桥深深一笑,“当然!”

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小桥,徐军和丁正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知道,小昊不会不知道!”

顾桥不置可否,无所谓地耸耸肩。

老爷子将杯子重重一放,“啪”,清澈的酒液溅到桌上,“小昊知道了你做的事情,但他仍然接纳你,让你成为莫氏的董事之一,没有追究你的过错,你当他是不敢动你吗?!他是把你当亲人,才会原谅你,给你机会!”

“把我当亲人?!”顾桥也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砸,唇齿间挤出冰冷的声音,“他若真当我是亲人,就不会一次除掉宋、刘、李三人!”

“那三人品行败坏,徇私舞弊,早该除去!”

“早不除,晚不除,偏偏在我拉他们入伙之后?”

“入伙!入什么伙!”老爷子怒气冲冲,一掌拍在桌上,“我早就跟你说过,虽说莫氏的前身是我打下来的,但我交给小昊的,根本就是一个烂摊子,莫氏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规模和发展,都是小昊自己的本事!可以说,莫氏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和你更没有半点关系!”

顾桥冷笑一声,“是,我当然和莫氏没有半点关系!我不但和莫氏没有关系,我和您也没有什么关系吧?莫君昊是你的亲儿子,而我,才是你从外面捡来的野种!”

“啪!”

一声脆响,一个巴掌打在顾桥脸上,迅速起了红印。

“顾桥!谁教你的这么说话?!”老爷子指着他,脸色铁青,声音洪亮,“你当我老不中用了,就能如此和我说话?!”

顾桥眼中恨恨的,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没有人教!我十岁的时候,你把我扔到国外,可曾想过有谁来教我?!”

老爷子气得直发抖,“我告诉你,小昊是你哥哥,你对他尊重些!有我在一天,我就不会看着你胡作非为!”

顾桥“噌”地站起身,语气同样狠狠的,“好,你等着瞧吧!”

说完便快步离开。

杨叔端着一盘花生米走过来,看着顾桥愤怒的背影,又看了看眼神晦暗的老爷子,叹一口气,“父子之间,何必这样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老爷子指着顾桥离去的方向,怒道:“你看看这孩子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杨叔看着他,没有说话,撒了点盐在花生米上,又浇了一点梨花酒,用筷子随意拌了拌,花生米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老爷子喝了一口酒,重重叹气,“或许,当年将他送出国,就是一个错误!”

杨叔将花生米推到老爷子面前,自己也坐下来,道:“这么多年了,孩子怪您,您就不打算与他说明?”

“说什么?”老爷子叹着气,“难道我要告诉他,当年我送他出国,领养小昊,其实是为了保护他,为了有一天刀砍下来的时候,挨刀的不是他,而是小昊?”

杨叔看着他,没说话,叹了一口气。

老爷子听着窗外焦躁的蝉鸣,长叹一声:“当年走江湖,仇家多,本是没什么好怕的,但后来有了小桥,便有了许多顾虑和担忧……小昊来的那晚,我看着他,心里就想,既然这孩子出现了,也许是命中注定的,要他当我的儿子……当我的儿子……为我的亲儿子挡刀……”

“算了,老爷,别说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杨叔说道,“我想,小昊这么聪明,不可能对其中的缘由一无所知……但他依然对您十分尊重,可见他并不会因此记恨您!”

“是啊!”老爷子叹一声,“到头来,记恨我的却是我的亲儿子……”

“小辈自有小辈的想法,您也别太担心,父子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慢慢就好了……”

杨叔看着窗外的阳光,又是一声叹息,“也不知道小昊最近好些了没……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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