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都过得浑浑噩噩,凌湛整日待在屋里,几乎不说话,也不太吃饭。当然,也没有与莫君昊见面。那晚之后,或许莫君昊也厌烦了她,便不再来见她,与她说话。凌湛住在他的卧室里,不知道他住去了哪里。
期间只有凌天宥打过一个电话来,说是听说了她与莫君昊的婚期,打电话来问问她好不好,还说很想她,什么时候能见见她。
提到婚礼的事情,凌湛找不到什么可说的,随意应付了几句。
聪明的凌天宥觉察出来,问道:“姐姐,你怎么不开心呢?你……不愿意嫁给莫君昊吗?”
凌湛轻声叹一口气,觉得事情太复杂了,也不好和一个小孩多说什么,便道:“没有的事,你个小屁孩好好学习,操心这么多干什么。”
又与凌天宥随意聊了几句,凌湛便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从楼梯上摔下去,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待后来心情平静下来,才发现脚扭伤了。凌湛只当是个小小的问题,很快就会好,便没有理睬,也没有心情理睬。谁知道过了这么几天,脚踝的红肿和疼痛感依然未消。
凌湛懒懒地把目光从远处天边收回来,才发觉天已经黑了,她竟然又这样度过了一天。她穿上鞋,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 心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去医院看看才行。
打开门,平瀚就在门口候着,或许是奉了莫君昊的命要在这里看着她吧。凌湛虽然几天没出门,却知道平瀚一直在门口,悄无声息,像个隐形人一样。
见了凌湛,平瀚立刻恭敬地鞠了一躬,“夫人。”同时有一个仆人上前来扶住凌湛。
“夫人想要什么,我让人给您送来。”平瀚说。
凌湛道:“平瀚,你看我胖了没?”
平瀚楞了一下,摇头:“没有。”
“是吗?”凌湛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在这屋里呆了这么多天,我长胖了不少。”
平瀚说:“夫人这些天没怎么吃东西,瘦了。”
凌湛难得有点心情开下玩笑,却遇到平瀚这么个听不懂的闷葫芦,只好作罢,告诉他说自己想出去一趟,请他安排一辆车送她去。
平瀚说:“夫人想去哪里,平瀚亲自送您去。”
“怎么?你怕我趁机跑了你交不了差?”
“不是的……”平瀚连忙说,“我是想着,夫人现在腿脚不太好,出门不太方便。”
凌湛说:“当然不方便,不然你以为我出门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去医院看看我的脚。”
平瀚默了默,说:“家里也有医生。”
“那你还是怕我跑了你交不了差。”凌湛看着他说,“我好多天没出门了,想顺便出去走走。你要是愿意呢,你就跟着我一起,你要是不愿意呢,我打电话叫一个车来接我,你说呢……”
平瀚不敢再说什么,道:“好,我这就安排。”
谁知刚走到门口,却见到莫君昊的车从外面回来,莫君昊正从车上下来。凌湛心中有气,也没什么和他说了,便只当作没看见这么一个人,把目光别向一边,径直走向自己要坐的车。
莫君昊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看得凌湛浑身不舒服,便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莫君昊微微挑眉,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脚上。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谁先动谁就输了。
于是凌湛站在原地望着莫君昊,莫君昊也站在原地望着她。
原本冷冽的晚间的风仿佛更加冷了,但空中仿佛又有火花迸裂的声响传来,让人不敢接近。
倒是平澜随后下车来,看着俩人之间的情形,恭敬地喊了声:“夫人。”
凌湛收回目光,看着平澜,点了点头。算了,还是先去医院吧,跟莫君昊在这吹风,完全是自找晦气!
谁知将将抬脚要上车,就听莫君昊冷冷地道:“谁让你出门了?”
平瀚忙答:“当家,夫人的脚还没好,我送夫人去医院看看。”
但莫君昊继续冷冷地瞅着凌湛,还在等她的回答。凌湛不甚方便地忍痛爬上车,顺手把车门带上,才悠悠地看向莫君昊,笑了笑,一字一句地回答:“我,自,己。”
平瀚还站在车门外,没见到莫君昊点头,不敢就此离开。凌湛便又道:“平瀚,你要是不方便呢,我就自己开车去,反正我伤的是左脚,不影响开车。”
平瀚看看凌湛,又看看莫君昊,为难了。
莫君昊走过来,望着凌湛,道:“我说过,婚礼之前不要出门。”
凌湛笑了笑,一边爬向驾驶座,一边道:“说过又怎样?你要是不能建个地牢把我关起来,就不要管我出门不出门。”
莫君昊眉头紧皱,看她毫不在乎的样子,只得对平瀚点头示意了一下,平瀚连忙跑去驾驶室旁边打开门,说:“夫人,您开车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于是凌湛又从驾驶位挪去了副驾驶位,悠悠地系上安全带,看莫君昊还站在车门外,笑了笑,说:“莫老大,你身上的香水味儿挺好闻呀。”不等莫君昊说话,便叫平瀚开车走了。
方才站在莫君昊对面,一阵风吹来,她便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凌湛觉得这香味像是在哪里闻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不过可以断定的是,那香味是女人的香水味。
凌湛想起以前凌晓萱说的话,莫君昊玩过的女人一大把一大把的,玩过一次的女人便不再碰第二次。这样想来,那香味儿就变得合理了。
“夫人在想什么?”平瀚看她神情阴晴不定,便开口问道。
凌湛回过神来,笑道:“平瀚,我是在想,你们当家的桃花是不是向来很旺?”
“这个,平瀚也说不清楚……”
凌湛笑了,说:“你哪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就是清楚你也不会说吧。不过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问嘛,身为莫家的当家,有钱、有权、有势,关键是,人又长得那么帅……桃花不旺才奇怪了呢……”
平瀚听着凌湛说这些,笑了笑:“喜欢当家的女人的确是很多,不过平瀚很少见到哪个女人能和当家走多近。只有夫人……”
凌湛忙打断了他,“算了,你不同我讲实话也是正常,但你要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哄我,我才懒得听呢。那香水味儿都贴身上了,还能走得不”近“吗?”
平瀚只好不再说话了。
*
检查的结果,那一晚从楼梯上摔下去,伤到了软组织,半月板中度损伤,关节腔里有少量积液。虽不是什么大问题,近期是不能跑跑跳跳了。医生说,这样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能将养着由它慢慢好。
这种小问题,凌湛倒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出了医院,车子沿着滨海大道开车,凌湛把车窗打开,咸咸的海风灌进来,有点冷。
平瀚说:“夫人,当心冻感冒了。”
凌湛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看着漆黑的海上倒映出影影绰绰的霓虹灯,说:“平瀚,我想去走走。”
凌湛让平瀚在车里等着,她自己慢慢地走向海边。此刻的海边异常的漆黑,大大小小的礁石像是魔鬼的雕塑,在暗处窃窃私语。这个地方没有细腻的沙滩,只有碎石滩,凌湛走起来不是很方便。海浪冲击着碎石滩的声音越来越大,借着微弱的光,凌湛能看到汹涌翻腾的海浪。
海风很大,她貌似穿得单薄了一些。但她仍然迎着风站着,任由冰冷的海风吹乱她的头发,掀起她的衣角。
此时此刻,她十分需要这海风的冷冽。
方才平瀚告诉她,不用担心江岩,当家都安排了人专门去照顾,医生也说现在江岩的情况很稳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什么都不会有问题,一切都被安排好了。
最大的问题,似乎只有她自己了。
然而她此刻的内心也像这海风一样,彻骨的寒冷。
古人曾云,情不知所起,情不知所终。
都是真理。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深处总是感到些许苦闷,发泄不出,又解决不了,装得越久,心里的痛便更多一分。
兜里的手机响起来,凌湛没有接。铃声停了一会,又继续响起来,凌湛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屏幕,挂断了。
莫名其妙。
凌湛的心情也如是。
但显然莫君昊不打算就此放弃,手机又响了起来。怎么她以前不知道,莫君昊竟是如此粘人?
凌湛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没好气地问:“干嘛?”
莫君昊的声音依然毫无波澜,似乎也并不为她方才挂断电话而气恼,“天黑了,该回来了。”
“莫家什么时候开始有门禁时间了?”凌湛冷哼道。
“今天。”莫君昊冷冷地答。
凌湛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缓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你觉得我会这么听话?我不是一个木偶,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而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很讨厌别人叫我干嘛干嘛的,越是这样,我越是喜欢反着来。”
莫君昊默了默,他自然知道凌湛不是在说假话,便道:“你是想自己回来,还是让平瀚绑着你回来?”
凌湛冷笑:“你是想娶个活的凌湛,还是想抬着凌湛的尸体回家?”
“凌湛,你别胡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凌湛笑了笑,挂电话,关机,动作一气呵成。她一时冲动也想将手机扔进海里,可是想想,这手机是凌天宥送她的,于是放进了兜里。
只是心中一团火总想往外冒,凌湛对着漆黑的大海大声喊道:“莫君昊,王八蛋!”
喊完了觉得不解气,又更大声地吼:“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噗……”
黑暗中,有谁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凌湛冷不丁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一个人影慢慢从黑暗中站起来,向凌湛走了两步,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我,我也不好打扰你。”
这声音倒是很好听,富有磁性,又爽朗,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严肃。只是这声音中,好像充满了戏谑,不知是他说话方式的原因,还是凌湛心情的原因。
眼前这人很高,至少有一米八,却不算壮,身材修长,但也不至于太瘦让人觉得弱不禁风。他穿着一身休闲装,衣服和裤子都是松松垮垮的,头上还戴了一顶毛线帽,帽子下是比肩的长发。
待他走近了,凌湛才看清楚他的长相,薄唇,高鼻,细长的双眼,俊美到有些妖娆的程度,但他偏偏又留着邋里邋遢的胡子,一副落魄流浪者的模样。
他手里拿着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走到凌湛面前,将那四四方方的东西举起来,说:“我在这里画画,来了几个小时了。”
凌湛好奇地看着他,道:“这里一片漆黑的,有什么好画的。”
那人笑了笑,说:“黑暗之中自有光亮处见不到的美。”
说着,他将画板递给凌湛,说:“给你看一下。”
凌湛并不懂艺术,但却瞬间被他的画所吸引。漆黑的天幕下,黑暗而汹涌的海奔跑呼啸而来,几乎要涌出画面。看似简单的内容,却让人感受到藏在黑暗之中的危险,因此感到恐惧和压抑。然而,画面的右下角,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面朝大海,长发飞扬,背影笔直,无所畏惧。寥寥几笔,却让整个画面充满了力量,散发出别样的美感。
凌湛抬眼看着眼前这人。
那人笑了笑,说:“刚才看你站在那里,画面太美了,便忍不住将你加进去,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我觉得你画得很好。”凌湛说。
那人将画纸取下来,小心地卷好递给凌湛,说:“这幅画,送给你吧,算是我的见面礼。”
凌湛愣了一下,接过他的画,开玩笑道:“那等你成了着名艺术家,我就把这幅画高价卖出去换钱。”
那人笑了笑,“那你可要等许久呢。”
“无妨,无妨”凌湛笑道,“人生不就是一天又一天,多的是时间。”
远处,平瀚走了过来,或许是来催促她回家了。那人看到了,便对凌湛说:“好像是来催你的。”
凌湛点了点头,说:“我该走了,谢谢你的画。”
“我也很高兴有人喜欢我的画,”那人笑道,“对了,我还没作自我介绍,我叫顾桥,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手来。
“凌湛。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凌湛与他握了手,便往回走了。她不想让平瀚看见她同这人讲话,省得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走出去两步,只听顾桥在身后说:“应该很快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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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看的宝宝多,咱们初一十五的再加更,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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