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间,两名男子手握绳索,凌空对峙!
金袍男人,方正的国字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他的眼神阴鸷如蛇,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玄衣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些许凝重之色,如墨的黑眸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哪怕此时狼狈不堪,一身的气势也是分毫不弱。
慕良放肆大笑,“没想到吧,你炎修也有这么一天。啧啧,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中君吗?怎么狼狈得连狗都不如了?”
薄唇扬起讥讽的弧度,炎修道:“手下败将很得意?”
慕良的脸色沉了又沉,几年前,他率兵攻打中洲,惨败炎修之手。政敌们没少因为这件事打压他,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如今被撕开血淋淋的伤口,其怒意可想而知。他冷哼一声,“无知小辈,今日本王就让你陨落于此,以解本王心头之恨!”
崖上传来阵阵厮杀声,慕良更为得意,“听见没有,你那些忠诚的狗已经自身难保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陪着你走完整段黄泉路的!哈哈哈!”
金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凌厉的掌风随之挥出。
若换在平时,炎修绝对不会将慕良放在眼中,可是现在他身受重伤,还要保存一定的能力采摘星月草,自然不会与慕良硬碰硬。他飞身而起,避开那凌厉的掌风,而他刚刚所处的位置生生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玄色的,金色的衣摆的身影不断变换着位置,速度飞快,让人眼花缭乱,看不清具体战况。
强悍的内力在崖间碰撞,余波四散,山石簌簌落下,与岩浆融为一体。
炎修一边应付着慕良,一边寻找着脱身的方法。
慕良似是发现了炎修无心应战,可他又怎会放过他。他不断拉近与炎修的距离,不让炎修有机会逃脱。
慕良的步步紧逼让炎修烦不胜烦,为今,只有解决掉慕良才能继续寻找星月草。寒潭般深邃的黑眸中酝酿着恐怖的杀意。慕良,必死!
慕良被这杀意震慑住,不自觉地后退几步。明明炎修的实力大不如前,他依然感到头皮发麻。不行,再这么让他成长下去,西洲早晚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慕良一咬牙,不再保留,调动全身的内力朝炎修杀过去。
而炎修,也不再似方才那般顾忌,正面迎上了慕良。
他的实力的确是受损得厉害,喉中的腥甜几近溢出。左手被箭羽穿透,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绳索缠在腰间,炎修仅用右手扛下慕良的杀招。
越到最后,慕良就越是心惊。炎修明明受着重伤,可是在对战中,他却什么便宜也没有讨到,反而让炎修屡占上风。今天炎修若是安然离开,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
接下来,他才真正见识到炎修的可怕之处。一道又一道的内息像不要钱似的朝他飞来,炎修不顾重伤之躯,攻势越来越强。这种不要命的打法,饶是慕良身经百战也有些吃不消了。
炎修杀红了眼,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熟视无睹。他的眸中染上猩红之色,一张俊脸冷沉如墨,唇角淌下来的鲜红诡异而让人心生畏惧。
他就似修罗场上走下来的煞神,浑身萦绕着神挡杀神的戾气,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挥出独属于他的死神之镰。
慕良萌生出了退意。
他想逃,炎修却不让他如愿。鬼魅的身影缠上他。
毫无退路,便是只有放手一搏。慕良握紧手中的宝剑,再度迎上了炎修。
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传来,慕良先是惊愕,随即大喜过望。他仰天长笑,炎修终于死在他的手上了。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炎修冷冷勾着唇角,“愚蠢!”
慕良的笑意僵住了。
“轰隆”一声,一方山石塌陷,正是他们所在的地方。
慕良想要躲闪,炎修却卡着他的剑不放手。
“疯子!”慕良睚眦尽裂,万万没想到,炎修竟会使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他忍痛放开心爱的宝剑,飞身离开。
炎修轻声吐出:“修罗斩!”
“啊!”慕良受到重击,身体应声飞出,砸入上方的葱茏之中。
避开塌陷的山石,炎修已是乏力。他紧紧靠在崖边,墨发凌乱,脸色惨白。沉重的呼吸,被血浸透的衣袍不难看出他的伤势有多重。极度的疲惫让他的脑子有些昏沉,视线也有些模糊。
腰上的绳索在刚刚的搏斗中已经松动,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急速下坠,炎修猛地清醒过来。他的左手已是动弹不得,只能用完好的右手死死抓住绳索,减缓自己下坠的速度。
右手的掌心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狰狞而触目惊心,浅黄色的绳索上带出一条长长的鲜红,高温的烘烤下,那截绳索很快变成了暗红色。
越往下,温度越高,没有内力傍身,炎修咬着牙硬扛着这高温。头发,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汗渍浸着伤口,刺痛他的神经。
脚终于接触到了地面,炎修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
“咝!”炎修倒吸一口凉气,滚烫的石头垫在他身下,他好像能闻到自己的肉被烤焦的味道。他用力翻滚几下,滚到了崖底的边上,好让自己能离岩浆远一些。
炎修挣扎着坐起来,呼呼喘着气。万万没想到,他炎修也会有那么狼狈的一天。若要问后不后悔,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后悔的。要是重来一次,他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那个女人,是他这一生唯一割舍不掉的,所以即使只有渺茫的希望,他也会牢牢抓住。
炎修突然瞥到一抹绿色,却见岩浆旁,有一株碧绿的植物摇曳着。它只有两片叶子,一似天边月,一如空中星。
星月草!
即使现在的状态不尽人意,炎修还是想仰天大笑一番。星月草的位置极为刁钻,如果不是他意外坠落崖底,恐怕再找上个把月,他们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岩石滚烫,炎修却全然不顾,他抓着岩石站起来,不理会那岩石在他手中烫出的血泡。只是他的伤势实在太重了,还未走出五米,整个人就再也维持不了站立的姿势。他用着还能动的右手,一点一点地挪过去。
恐怖的高温将他汗湿的衣袍烤干,须臾,那衣袍又叫汗水浸湿。
炎修的脸色很是苍白,嘴唇也因为缺水而干裂。他抿着唇,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抹摇曳的绿色。
快到了!就快到了!
被慕良刺伤的腹部还没有处理过,血痕从最边缘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岩浆边,在褐色的地面上与火红的岩浆相互映衬,更加刺人眼球。
炎修掏出特制的盒子,动作轻柔地将星月草放入盒中,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小心谨慎,生怕星月草有半分损坏。
等到所有的动作完成之时,炎修已是筋疲力尽。可是他却笑得开怀,干裂的嘴唇渗出点点血珠。尽管他此时狼狈不堪,那一笑也要比空中日还要来得耀眼。
落日崖上,厮杀声戛然而止。暗一等人顾不得满地的狼藉一屁股坐在地上,长时间紧绷的神经,高强度的战斗已让他们提不起一丝力气。随行十人,现在只剩下暗一,暗七,凌浩还有另一个中洲暗卫。
暗一爬到崖边,却寻不到炎修的身影。刚才下方激烈的打斗他是听到的,君上的对手定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只是那时候,他们分身乏力,根本帮不上他。
凌浩往暗一嘴里塞了一粒药,“君上没那么容易就陨落的!别忘了,他是谁!”这话不知是在安慰暗一还是在安慰他自己,忧郁的眼中盛满浓浓的担忧。
也就在这时,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炸响,暗一等人大喜过望,凌浩会心一笑,还好没有出事!
绳索被一点一点地拉上来,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们都很清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炎修是绝对不会借于人手,他如此做,就是说明他已没有能够自行上来的能力。
终于看见了那道玄色的身影了,暗一等人松了一口气,他们一边警惕着四周,这一路上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
炎修距离崖顶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距离了,突然,“啪!”的一声,所有人的脸色就是一白。
那条绳索突然从中间断裂开来,越来越细,越来越细。
老天这是要收了他啊。炎修苦笑一声。眼看着伸绳索就要断掉,他调动所剩不多的内力,将装着星月草的盒子抛上去。
绳索彻底断掉。
“君上!”
“即刻返回,认她为主!”炎修下达最后的命令,低醇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空荡荡的崖间。
暗一暗七觉得手中的重量一轻,忙跑到崖边。可是,除了火红的岩浆,褐色的山石,哪里还见那道玄色的身影。
凌浩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盒子,似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炎修,死了?
气氛有些沉重,众人都不知该怎么面对这突来的变故。
暗一咬咬牙,“回去!”
“不行!”暗七吼道:“君上还在下面!我不会走的,除非找到君上!”
暗一一掌将他劈晕。
暗一向来觉得炎修强大到无懈可击,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情况下,全盛时期的炎修都不一定能逃过,更何况是现在?他会遵循炎修的命令,回到中洲去,替他守好他的江山还有他的女人!
在他们离开后,半山腰一丛茂密的树丛中,一个身影一动不动地趴着,若是细看,则会发现他的尾指轻微动了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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