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独目峰,东洲最高峻的山峰,亦是东洲最神圣的山峰。历代帝王皆长眠于此。
低调而不失华贵的陵墓,庄严而肃穆的墓碑,恢弘而大气的刻字,无一不彰显着皇陵的尊贵与神圣。
守陵人尽职地守在各处,眼神如炬,气息沉稳,不难看出身手不凡。
“沙沙沙!”一旁的树叶剧烈地抖动着,几人循声望去,鼻间忽然飘过一阵浓郁的香气。
“不好,敌袭!”一人察觉到不对。
“咻!”
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一支箭羽狠狠刺穿他的喉咙。
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与守陵人缠斗到一处。先前的迷香起了作用,余下守陵人皆感力不从心。
一个又一个的守陵人倒下了,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让自己面向皇陵的方向,目光坚定而虔诚。
最后一个守陵人倒下了,黑衣人随即隐没在树丛中,不见踪影。
“不自量力!”一声冷嘲,身穿暗紫色斗篷的身影显现出来。宽大的斗篷看不出身形,只是从那尖细的声音,可以辨别出那是个女子。斗篷遮住了她的样貌,只看得见热烈的红唇。
女子走如皇陵之后,一名守陵人的手指动了动。
女子似乎对皇陵格外熟悉,轻而易举地避开所有的机关。寂静的夜,斗篷曳地的声音极为明显,在空旷的皇陵,不免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她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较为崭新的陵墓,看起来不过十年的光景。但是无论是样式,还是华贵程度,丝毫不逊色那些已有百年历史的陵墓,由此可见后人的用心。
这座陵墓最特别之处是,它是整座皇陵中唯一一处夫妻同葬的墓穴。
东洲君主莫初,王妃萧静之灵位!
女子摘下兜帽,露出美艳成熟的脸,正是阮菁!
长长的指甲划过墓碑上莫初的名字,“你说你都死了十年了,为何还留在我的心中不肯离去呢?”阮菁轻声说道。
她的语气有些缥缈,“若是当初你选择的人是我,你现在就不会如此安静地躺着了。可是……”
阮菁的声音徒然变得尖锐无比,“你却选择了萧静!那个贱人有什么好?没有我漂亮,不及我有权势,你为什么看上她而看不上我?你说啊!”
尖锐的声音久久回荡着,让人觉得诡异无比。长明灯跳动着,昏暗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美艳的脸狰狞可怖,叫人心底发寒。
天空中划过绚烂的烟火,阮菁皱了皱眉,“真是烦人的家伙!”
她一直觉得墓碑上萧静两个字分外碍眼,抬手,内息涌动,将那两个字抹得干干净净。
阮菁似是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她俯下身,靠在墓碑上,好像靠着一个人,情人般地低喃着,“阿初,能与你同葬的人,只能是我!”
守陵人赶到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当他们看到被破坏的陵墓时大惊失色,连夜将消息送到王城。
莫然收到消息,已是第二日中午。他坐在王座上,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君上,可要派人去查?”天成试探地问道。
“查?还需要吗?除了她还能是谁!”莫然的声音很冷。他深吸一口气,“此事先不要声张,派人重新修缮,加强防御,不得再有差池!”
“是!”天成领命而去。
空荡荡的凌霄殿,莫然独坐沉思。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将玉放置唇边,似在缅怀。
“阮菁,终有一日,本君要将你碎尸万段!”
饱含杀气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整座凌霄殿弥漫着骇人的杀气……
……
日头正好,凉风习习。
红衣的心情却是不怎么美好。
“混蛋!该死的……”红衣低声咒骂着,一边还狠狠扯着玫瑰花的花瓣,似将那可怜的花瓣当做某个人。凶狠的模样仿佛那人一出现就要把他剁碎似的。
莫离从殿中走出,“谁招惹你了!”
红衣忙站起来,“对不起主子,吵到您了!”
莫离摇头,“无事!说吧,出什么事了?”
红衣愤愤不平,“是暗七!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一见面就要冷嘲热讽一番,还骂我是小偷!他……”
莫离突然抬手打断她的话,不多时,炎修便出现在院中。
红衣识趣地退下。
炎修走到她面前,“本君不是说了,不要再穿这些黑漆漆的衣服了吗?”
莫离淡淡地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原以为炎修会因此而不悦,出乎莫离意料的是,炎修并为表现出什么不满,反倒笑了笑,好脾气地说:“好!你开心便好!”
莫离很惊异地“看”了炎修一眼。
“怎么了,这么看着本君?”炎修牵过她的手,将她带入玄炎殿。
莫离摇摇头,心中却依旧疑惑。炎修的反应很奇怪,他从来就忍不了旁人忤逆他的。但是今天,或者说这段时间,他对自己都格外包容,无论是怎么挑衅,也不见他生气。
“本君听暗一说,近几日红儿都没去练武场,为何?”炎修问。
“我让她不必去了!”莫离道。
“嗯?”炎修不解。
莫离抽出自己的手,“暗字辈的人没有义务帮我训练侍女!”
炎修挑眉,“你这是要和本君撇清关系?”
“我们是什么关系?主人和玩物?”
“炎儿!”炎修的语气沉了沉,“你若对本君有什么不满大可直接说不来,少阴阳怪气的!本君不喜欢!”
“呵!”莫离冷笑,“我为什么要你喜欢?”
炎修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
“炎修,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莫离问。
炎修哼了一声,“什么时候都不放!炎儿,你最好乖乖的,不要再惹恼本君。代价,你付不起!”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一室寂静。
所幸,不久之后红衣就端来了一碗黑糊糊的药。
莫离的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
炎修接过药碗,想也没想就捏起莫离的下巴,直接将药灌了下去。然后在莫离发火之前,迅速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
莫离:“……”
多次劝药无果,炎修只能采取这么个法子。
炎修叹了一口气,“炎儿,本君不想强迫你!”
莫离冷声说道:“你不是一直在强迫我吗?”
炎修语塞。的确,从初遇,他就一直在强迫她,强迫她留在中洲,强迫她尝试不喜欢的事。
“若是做不到,便别将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莫离转身去了内室。
红衣担忧地看着炎修。
炎修冲她摇摇头,“无妨!本君惹她生气,哄好便是。”语毕,抬脚走入内室。
红衣默默给他点了一个赞。
“还在生气?”炎修走上前,想牵过她的手。
莫离后退避开,炎修却比她更快,一把攫住那只白皙玉手。
“不生气了,本君带你去看点东西!”他细声哄着,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小,不容她拒绝。
还未进门,一股阴冷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莫离停下脚步,她从来就不喜欢这地方,浓郁的血腥总会让她想起那段血腥的人生。
“我不喜欢这里!”
“那我们就不进去了。”炎修牵着她来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吩咐宫人搬来椅子。
暗一很有眼色地走入地牢,像提破布一样将一个人提了出来。
那人衣衫的衣衫满是污渍和血迹,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混着血液黏在一处,令人作呕。她趴在地上,透过发丝的间隙,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盛满绝望的眸子。
空洞的眼神让红衣微微心惊。这么些年,她见到受刑的囚犯不少,经她手的也不在少数,可她从未见过这般麻木的眸光。这段时间中君对主子的宠爱让她都要忘了中君的冷酷和残暴了。
“阮惜惜?”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人。
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沦落到如此境地,真是可怜。当然,她一点都不同情,甚至心里还在暗爽。
叫你欺负我主子,知错没有?
阮惜惜的目光总算有了一点焦距。她抬头,眼神徒然变得凶恶,面容狰狞无比。
“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她发疯似的挣开钳制,尖叫着朝莫离冲过去。
炎修直接飞起一脚将她踹到一边。
阮惜惜的身子狠狠撞到墙壁上,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哈哈哈,炎儿,你再怎么受宠又如何,不过一个瞎子!”
炎修厌恶的皱眉,尤其是那一句瞎子让他瞬间想掐死阮惜惜。他到底没有动手,揉了揉莫离的发顶,柔声问她,“要怎么处置她,都依你。”
莫离歪着脑袋,似在认真思考。
难得的呆萌样子让炎修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口。
莫离:“……”
没有理会他的调戏,莫离一步一步走向阮惜惜。
炎修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他倒是好奇她会如何处理。
“贱人!”阮惜惜动弹不得,眼中满是阴毒。想她身份尊贵,却因为这个贱人,狼狈得连狗都不如。而这个贱人明明是一个瞎子,却享受着中君无上的宠爱。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嫉妒得发狂。
一道内息狠狠甩在她脸上,炎修神色冰冷,“再说一句,你便不用再说话了!”
阮惜惜惨叫一声,身体不住地发抖。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重重折磨之下熬过这么天的!
莫离蹲在她面前,“你恨我?”片刻,她嘟囔一句,“恨我也没用,你又弄不死我!”
“噗!”红衣最先笑出声。艾玛,这是她高贵冷艳的主子说出来的话吗?
“放了她吧!”莫离丢下一句,仿佛再看她一眼都是在浪费生命。
阮惜惜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便宜她了!”炎修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随着莫离的脚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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