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原,举目望去,入眼的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色。雪花纷纷而下,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所有的声音好像都被大雪吞没,四周安静得出奇。
莫离置身于这一片白色,精致的小脸上难得地出现了茫然之色,这是哪里?
雪,落到她的发上,一头青丝裹上了银装。雪,落到她的脖颈间,冷冷的,她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单薄的衣衫无法抵御寒冷的侵袭,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艰难地迈出脚步,在苍茫的雪中,踽踽独行。娇小的身影在纷纷雪花中更显单薄,见者怜之。
嘎吱嘎吱,那是脚踩在厚厚的雪层的声音。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个人,一场雪,一串脚印。
莫离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却怎么也走不出这方天地。她哆嗦着,嘴唇冻得发紫,意识有些恍惚,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暖炉,莫离下意识地抱住,暖意驱逐了彻骨的寒冷。
雪,小了,停了。太阳从云层中探出一个头,投散着暖洋洋的光,万里雪原,悄然融化。
睡梦中,莫离的唇边晕开了一抹浅浅的笑。
长睫抖了抖,琥珀色的眸缓缓睁开,空洞无神。
这不是自己的寝殿!
莫离抱着被子坐起来,又想起了梦中的那只暖炉,她突然觉得有点冷。
炎修沐浴出来,便是看到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苍白着一张小脸,怅然若失的神色,让人忍不住心疼。
回想昨天晚上,那一向淡然的人儿紧紧抱住他,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平日里清清冷冷的声音不再,如受伤的幼兽般软糯嗓音呻吟着,呜咽着。断断续续的低吟仿佛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割着他的心脏,钻心的疼。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他疾步上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莫离抬起头,就这么“看”着他。
炎修的身上带着沐浴过后清爽干冽的气息,很好闻。
莫离突然抱住他,将头紧紧埋在他的怀中,像是在寻求什么安慰。
炎修一怔,好不容易平息的欲火蠢蠢欲动。清晨的时光总是让人容易冲动,何况还被她抱着蹭了一宿,他若是还没感觉那才是见鬼!她对于他诱惑力极大,温泉池中不过匆匆几眼,便起了反应,更遑论现在!
欲火难耐之下,霸气凛凛的中君十分憋屈地去洗了个冷水澡。
如今,女子淡淡的馨香萦绕鼻间,丝丝火苗在小腹燃起。幽深的眸更显深邃,一眼望不到底。
炎修心里暗暗叹息,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深呼几口气,压下小腹的燥热,炎修抬手揉了揉她绸缎般柔顺的长发,道:“哪里不舒服,我让凌浩来看看!”
不知不觉中,他连自称都变了。
莫离靠在他怀中,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往他怀里钻,感受着那令人安心的温暖。
炎修搂着那娇小的身躯,心被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填满。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莫离吸吸鼻子,退出他的怀抱,“无事了!”
怀中一空,心中某处也跟着一空,炎修皱了皱眉,极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强忍着没有发作,他轻柔地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嗯?”
莫离摇摇头,“我想沐浴!”
“好!”炎修起身,“我让红儿进来伺候你!”
半响,红衣走入主殿,小心翼翼伺候着莫离沐浴,炎修却不知去了何处。
莫离揉揉发胀的脑袋,问道:“我睡了多久?”
“主子睡了三天了!”红衣一边帮她绞干湿漉漉的发丝,一边回答。
莫离将手搭上自己的脉搏,片刻之后放下手,沉默不语。
红衣有些担心,“主子?”
“无事!”莫离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不愿意说,红衣也不敢再问,只好回答:“这里是玄炎殿的主殿,中君的寝殿。”
“嗯?”莫离微惊,“将这几日发生的全部事情说与我听!”
红衣道:“主子那日昏迷后,中君直接将您带到了这里。冬蛇毒刺激了您体内的旧毒,不得已,红儿给你服了瞑丹!”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红儿有伤在身,不便照顾您。这三日,一直都是中君衣不解带地守着您!”
莫离的脸色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她挥挥手,“你退下吧,我累了!”
“主子可要吃些东西?”红衣问。
莫离摆摆手,待红衣出门,她慢慢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出神。
……
修罗殿的气氛有些压抑。
炎修坐在王座上,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手,转动着带着古朴繁复花纹的扳指。嘴角的弧度冰冷而嗜血,全然没有在玄炎殿中的温柔。
或许,这个才是真正的中君,冷酷如斯,毫无温度。
下方,十个人并排跪着。
虽是跪着,但他们腰板挺得笔直,目光如炬。哪怕是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刚强的脸上亦没有一丝惧色。
红衣对他们也算熟悉,因为这十人正是炎修派到莫离身旁监视并且保护她的。
三天前,他们守在琉璃殿外,一时不察,着了阮惜惜的道。阮惜惜碍着炎修没有要他们的命,可是莫离却因着他们的失职受到重创,险些丧命!
炎修的唇角冷冷勾起,“该怎么做,还要本君教你们?”
“属下失职,自当以死谢罪!”
话毕,十人齐刷刷拔出腰上的佩剑,毫不犹豫横在自己的脖颈上。
寒光四射,长剑落地,十个人直挺挺地倒下,鲜红的血铺了一地!刚强的脸上没有惧色,没有不甘,甚至连一丝的怨恨也没有。有的,只是独属于中洲暗卫的骄傲。
炎修站起身,没有再看他们一眼。玄色的衣摆沙沙曳地,伟岸的身影背光而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修罗殿中。
很快就有宫人进来收拾修罗殿的残局,尸体被拖走,血迹被清洗,修罗殿中干净如常。只有淡淡的血腥之气飘散在空气中……
“为何不去休息?”炎修有些生气,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不去休息,居然站在窗边发呆!这个女人有没有身为病患的自觉!
他走上前,刚想拉过她。莫离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嗯?”炎修不解。她从来不会拒绝他的牵手,今天是怎么了?
“不要靠近我,很难闻!”莫离道:“血腥味!”
炎修:“……”
修罗殿刚刚死了人,身上沾点血腥味很正常。只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并不重,一路走回来也被风吹散了不少,她是怎么闻出来的?狗的鼻子都没有她的灵。
炎修无奈,“你乖乖去休息,本君便不碰你,否则……”
话音说完,莫离乖乖地躺回大床。
炎修失笑,抬补走入浴室……
……
北洲某茶楼。
二楼的雅间中,一男子独自品茶。修长的手指执起茶杯,放于唇边轻轻地吹着。茶雾氤氲,温润如玉的面庞笼着一层雾气,叫人看着不真实。墨发一半用一支白玉簪子固定在脑后,另一半披在肩上,说不尽的潇洒俊逸。
他的唇边挂着温和的笑,琉璃般通透的眸中却带着淡淡的疏离。看似平易近人,实则难以亲近。
白衣出尘,仿若谪仙。喧闹的街道,熙攘的人群,他却丝毫不受影响。噙着笑,喝着茶,独立于人群之间,不带一丝烟火之气。白玉箫挂在腰间,为他谪仙般的气质更添一笔。
楼下,北洲的平民感叹道:“又要打仗了啊!”
“可不是!”一人附和道:“西洲那群王八羔子简直不要脸,丧尽天良!哎,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太平啊?”
“太平?这可就有得等咯!”又一人出声,他摇着头说道:“我侄子在军队里当兵,他说这仗一时半会儿打不完!如果其他三洲的人再加入进来,那更是没完没了咯!”
“他奶奶的!”最先出声的那人忍不住骂道:“西洲简直无耻,连老弱病残都不放过!特别是那个谁谁谁来着……”
“慕良!”同坐的人提醒他。
“对对对,就是他!”那人恍然大悟,“还良王呢,我呸!那就是个畜生!”
茶楼中,突然涌出一股浓郁的杀气,只是那杀气消散得极快,让人不由怀疑那只是错觉。
“我怎么觉得有点冷!”一人呐呐地说着。
“慕良,呵!”男子冷笑一声,不消片刻便收敛了杀意。嘴角微微勾起,谦和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释放强烈杀意的人不是他。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雅间,“公子!”
男子放下茶杯,问:“如何?”
那人回答:“毫无踪迹!”
男子道:“继续找!”说罢,他摆摆手
那人识趣地退下,一如来时的那般悄无声息。
“阿离啊阿离,你究竟去了哪里?真是让我好找啊!”如玉的面上染上丝丝苦恼。男子饮下杯中最后一口茶,随即消失在茶楼。
茶楼的伙计路过雅间,不由探头进去看了看。空荡荡的位子,飘着雾的茶壶,他不由纳闷儿:奇怪,这刚刚还是有人的啊,转个身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难道是他眼花了?
突然想起方才那一瞬间的异常,伙计的的身体抖了一下,快步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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