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炎殿的不远处,一莲湖占据了极大的面积。圆圆的莲叶漂浮在湖面上,湖中,各色的鱼儿穿梭于莲叶间,畅快地游着。每逢夏日,莲开满湖,景致雅人。且周围绿树林阴,颇为凉爽。
炎修特地命人在湖中央修建了一座凉亭,偶来兴致,便来此处小坐。
此时,莫离趴在亭中的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投着鱼食,红衣尽职地站在不远处。
清淡幽雅的莲香充斥鼻间,连日来因炎修而产生的烦闷才渐渐消散。莫离吐出一口浊气,问道:“他真的这么说?”
“是!”红衣道:“红儿觉得可以考虑,左右我们找了那么久还没有下落,若是能换,自然能省不少力气。毕竟在别人的地盘,行事诸多不便!”
莫离道:“你以为那是什么,说换就换?我手中好东西虽说不少,可是若说是换,还差的远!”
红衣试探地说道:“不若主子去找中君?”
莫离面色一僵,“找他做什么?”
“中君待主子那么好,若主子开口,说不准……”
“够了!”莫离喝断她。顿了一会儿似乎感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复而又说:“莫在提他,此事稍后再议!”
炎修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也不怪红衣会被他营造的假象迷惑。
作为当事人,莫离比谁都清楚,炎修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再好,也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
其实从很多地方上看,她和炎修还是很像的。因为太过在意,便用一层一层的伪装将自己牢牢护住。她的淡漠,炎修的强势,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无懈可击。就像是大漠孤狼,以獠牙和利爪守护着自己的领地,容不得半分侵犯!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比旁人更了解炎修。只是为何,明明已经窥见真相,却没感到半点畅快,心脏反而还有些许刺痛?
红衣识相地没再说话,主子喜静,她可不想被嫌弃。
伴随着几声“参见公主”,湖的另一边突然传来女子的嬉笑声。莫离神色淡然,心中却不由疑惑,中洲只有炎修一根独苗,哪来的公主?
阮惜惜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莫离,吹弹可破的肌肤,近乎完美的五官,清冷高贵的气质,她眼底闪过嫉恨。袅袅婷婷地走上前去,眼中的嫉恨早已消失不见,一派天真无邪。
“炎儿姐姐!”她甜甜地喊了一声。
红衣不由抖了一下,这声音怎么比紫衣那货还骚,受不鸟受不鸟!
对于炎儿这个名字,莫离起初还不太习惯。但是王殿的宫人们成日炎儿姑娘长炎儿姑娘短的,她也就习以为常了。
“你是谁?”清冷的声音响起。
“放肆!”阮惜惜身后的侍女喝道:“见到公主为何不行礼?”
“啪!”的一声,红衣收回了自己的手,不悦道:“你才放肆,你主子都没说话,你在乱吠什么?”
阮惜惜吃了一惊,不想这炎儿的侍女如此厉害,说打就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真仗着有中君撑腰就无法无天了!
侍女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想忽视都不行,而且红衣的话分明暗示她是狗!跟着阮惜惜横行南洲那么多年,她还从未受过如此待遇。她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敢?”
红衣“呵”了一声,“你若再不敬,下次,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要不是这里是中洲,她以为她还有命在?
侍女怒道:“你可知我家公主是谁,你……”
莫离淡淡地打断她,“真吵!”
侍女噎了一下,还想说话,却被阮惜惜喝住,“还不退下!”
她终究不敢忤逆阮惜惜,不情不愿地退下去,一双眼狠狠瞪着红衣。
红衣无所谓地耸着肩,不就是被瞪吗,有什么?又不会少几块肉。
阮惜惜道:“下人不懂事,炎儿姐姐不要见怪才好!”
红衣挑眉,嗯,道行不错,这都能忍。
莫离淡淡地说:“自然不会同疯狗计较。还有,我与你不熟!”
所以,不要姐姐姐姐地叫。
侍女脸色一青,却是敢怒不敢言。
阮惜惜面上也不是很好看,不过她很快恢复笑颜,从旁取出一个盒子,置于桌上,“炎儿姐姐来了这么久,惜惜却没有来拜访过,真是太失礼了。这是我南洲皇室专用的美颜膏,惜惜的一点心意,姐姐不要嫌弃。”
南洲以女为尊,女性所用之物大多珍贵,遑论皇室专用的美颜膏,阮惜惜也算得上大手笔了。
莫离原本心不在焉地听着,只是听到“南洲”这个词时,捻着鱼食的手一顿,“南洲?”她眉尖微挑。
阮惜惜笑道:“正是,惜惜乃是南洲的六公主。”说完,她还特地看了看莫离的脸色,想从她脸上看出嫉妒,自卑的神色。然而,她失望了,莫离始终神色淡淡,不曾有过丝毫的波动。
阮惜惜笑得脸都僵了,莫离还是不发一语。她感到些许尴尬,不由唤道:“炎儿姐姐?”
莫离没有回答,反倒是“看”向红衣,“母亲什么时候生了妹妹?”
红衣失笑,道:“主子说笑了,您是夫人最小的孩子,又怎么有妹妹?”
她看着阮惜惜的目光,分明写满了嘲讽。攀亲戚也要看对象好吗!阮菁没告诉过你要看人眼色吗?还公主呢,没看到主子已经不耐烦了吗,怎么还厚着脸皮待在这里?
主仆俩一唱一和,满满的讽刺,阮惜惜的脸沉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尴尬,所幸,这样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阮惜惜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重新展露了笑颜,“姐姐说笑了。”
莫离道:“我从不说笑。做我妹妹,你配吗?”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一脸倨傲。明明她是坐着的,比站着的阮惜惜矮了一截,可阮惜惜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
阮惜惜的笑颜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她的眼眶微红,下唇紧咬,颇为委屈的模样。“炎儿姐姐……”她突然停住了,迟疑地伸手在莫离眼前晃了晃。
莫离一把攫住她的手,“手,不想要了?”
她的力气极大,阮惜惜废了好大的劲才挣脱开来。手腕处通红一片,阮惜惜心中却狂笑不已,瞎子!这个女人居然是个瞎子!她凭什么和她争!
阮惜惜换上委屈的表情,“姐姐何必如此为难惜惜,你我同在中洲,将来是要共同侍奉中君的人,姐妹相称又有何不可?你若介意,那我就不叫你姐姐了。叫炎儿姑娘,可好?”
莫离的注意力全在中间那句话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侍奉,中君?”
阮惜惜笑道:“这是自然,惜惜到中洲本就是为了联姻而来,难道中君不曾与炎儿姑娘说过?”
还真是没有!
等等,炎修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个?
见她脸色不对,阮惜惜试探地问道:“不会真没同姑娘说吧?”
她假意解释:“姑娘千万别同中君置气,兴许是太忙忘了,兴许只是担心姑娘生气!”
莫离不傻,自然听得出阮惜惜话中的嘲讽之意。她嗤笑道:“你以为炎修看得上你?”
就这道行,炎修能看上她才是怪事。
阮惜惜不悦道:“炎儿姑娘,中君毕竟是君,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侍奉啊!他……”
莫离懒得再同她废话,将碗中的鱼食一股脑倒进莲湖中,起身就走。
阮惜惜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发青。她猛一甩袖,扫落桌上的美颜膏,恨恨道:“不识好歹!”
莫离的步子越来越快,秀眉也越皱越紧。红衣看出她的不快,忙劝道:“主子何必将她的话放在心里呢,她也不过逞一时之快罢了。”
莫离猛的停住脚步,咬牙切齿地说“见鬼的侍奉!”
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或许是因为被人打扰,或许是想到炎修将她当做玩物,又或许是别的。总之,这气生的,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啊?”红衣一脸懵逼,这是她高贵冷艳的主子说出来的话吗?
……
莲湖中的插曲自然没有瞒过炎修。他挑起英眉,问道:“她很生气?”
“是的是的!”暗七一个劲点头,险些把头给点下来,“差点撑死一湖的锦鲤呢!”
他又补充道:“炎儿姑娘当时都没等阮惜惜说完话,甩袖就走了,把阮惜惜气得不轻。”他朝炎修暧昧地眨了眨眼,吃醋了,炎儿姑娘吃醋了啊君上,这可是你的好机会呢!
炎修近日来的一举一动暗七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从未见过自家君上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王妃,没跑了啊!
暗一别过头,不想再看暗七的蠢样,难道他不知道炎儿姑娘留下是因为有所图吗?君上什么时候把这个蠢货扔进炎谷。
炎修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
吃醋?不存在的!
这女人应当是察觉了什么才会如此生气,恰巧阮惜惜吵得她耳朵疼了才会发火。
这女人,当真是聪明!
因为是一类人,莫离了解炎修,炎修也一样了解莫离。
“咳咳!”炎修突然咳嗽了几声,桌案上铺着几章宣纸,几朵红梅跃然纸上,他的俊脸白了几分。
“君上!”暗一低呼一声,朝暗七吼道:“还不快去找鬼医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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