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
三千青丝随意挽起,只一只白玉簪子,简约却不失清丽。巴掌大的小脸精致无比,蝶翼般的长睫下,琥珀色的眸子澄澈透明,流转着动人的光芒。万千星辉,也不过如此。黛眉,星眸,琼鼻,樱唇点缀在精致的面上,啧,好一个人间绝色!
女子精致的脸上满是生人勿近的冷漠,琥珀色的眸子尽显淡漠与疏离。她就似高山顶上的雪莲,美丽高贵,却令人难以接近。
“莫!”扶柳站起身,看着缓缓走来的白衣女子。俏丽的脸上划过几分心疼,莫的脸色竟是比欧杨的还要苍白几分。
“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莫离的声音透露出淡淡的疲惫。
“好!”扶柳看了欧杨一眼,转身离开。
扶柳离开得干脆,对于莫离,她是十分信任的。她若想对欧杨不利,就不会花费那么大的功夫救他。至于不轨,那更不可能了,这女子骄傲得很,不屑于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若非如此,以她的聪慧,他们不知中多少次招了。
她的命,欧杨的命都是莫离救回来的,于公于私,她都应该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儿。
莫离坐在床边,美眸注视着熟睡的欧杨,眸中的冷意稍稍退却。她伸出手,缓缓靠近欧杨的脸庞,却在触碰到他之前硬生生止住了。
她叹了一口气,收回自己的手。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的精神不禁有些恍惚。
那一年,她十岁,被丢入血月森林。那时,她没有任何倚仗,耳边只剩下那冷酷到无情的男声,“要么死,要么闯出来!”
绝境中,她只能握紧自己手中的刀一次又一次的战斗。那个时候,她不是没想过死在血月森林里,只是那道冷酷的男声却再一次响起,“国恨家仇,你身上背负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砍杀野兽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闯过一道又一道险境的,只是对死局中牵着自己的那只大手记忆犹新。那手太过温暖了,她舍不得,舍不得放开。
“小娃娃,是不是被狼群吓傻了,抓着我的手这般紧!”一声调笑从少年口中传出。
她放开手,垂下头,很暖的一只手,就像两年前父亲牵着她的那只手一样,让人心安。
少年大概十五岁的模样,一张脸虽是稚气未脱,却足以祸国殃民,尤其是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光彩熠熠。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眼睛。
“小娃娃,不疼吗,你怎么不叫?”少年帮她包扎手上的伤,问她。
她摇摇头,不是不疼,只是那道冷酷的男声却适时在脑海中炸响,“叫有什么用,叫就不疼了吗?这等无用功,做有何用?”
少年带着她闯过血月森林,每每遇到强大的敌人时,那只大手总会拉着她穿过树丛,逃脱险境。
犹记得,分别前,少年笑着说:“小娃娃,你那么漂亮,等你长大了,到北洲找我,我娶你吧?”
那块玉佩躺在她手心,暖暖的,就像少年的手。她说:“莫,我的名字,你记好!我会去找你的!”
走出去好远,她还能听到少年的声音。
“小娃娃,我等你……”
可是,时过境迁,当她再次遇见他,他却将她,将七年前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
“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要嫁给我。我只是把你当妹妹看,我喜欢的只有扶柳一个。你这一年来的帮助,我欧杨铭记于心。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自当万死不辞。只是,很抱歉,我不能娶你。”
欧杨的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欧杨,喜欢是什么?”她低喃。
于他,那承诺也许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于她,却是年少时深深的执念。一个人在黑暗中待久了,就会分外珍惜来之不易的亮光,为了守护,可以不惜所有!
她放弃尊贵的身份来到他身边,无怨无悔地付出,要的,不过是他掌心的温暖罢了。
聪慧如她,纵然不懂情爱,也看得透彻,欧杨与扶柳之间再无旁人插手的余地。该是她放手的时候了,不属于她的终究不属于她。
也对,她就适合待在黑暗中。
“欧杨,这些年支持我活下去的除了仇恨,就是你掌心的温暖了。这段时间为你做的,就当还你的恩情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两清了,我不欠你了!”
莫离的唇角微微上扬,晕开一抹笑。很浅很浅,却似雪莲初绽,美得不可方物。
从袖中掏出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小心地放在他的手中。随后,又取出一副银针。
“我真的不欠你了!”她又一次强调。
挑起其中一根银针,毫不犹豫刺向自己的眼睛……
扶柳一直在门口坐着,见莫离出来,便迎了上去。
“不出半月,欧杨便会完好如初。你找个信得过的太医照顾他吧,我走了。”莫离低垂着眸子,没有看扶柳一眼。
扶柳倒没有听出其中的深意,只是上前扶住她,“你身上还有伤,我送你回房。”
“不必!”
莫离的冷漠,扶柳早已习以为常,也就没当回事。只是,为什么她觉得莫离的动作迟缓了不少,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吗?
走回住处,莫离双腿一软,扶住门框才没有让自己跌倒。鲜红的血从她唇边溢出,点点腥红落到白色的衣裙上,红与白的交映,美丽而妖冶。
“主子!”红衣惊呼,微微上挑的凤眸中满是担心之色。
“红儿,去收拾东西,我们该离开了。”莫离道。
“啊?”红衣有些迟疑,“可是主子,你的伤……”
“无碍!”莫离抬脚走入更衣室,“去取一套黑色衣裙来!”
红衣一惊,主子自从离家,就未再穿黑色的衣裙,今日是?
心中疑惑,红衣的动作却不敢迟疑。
“主子,我们现在就离开吗?”她这一年都跟在主子身边,主子为北君做了多少,她再清楚不过了。她多次劝说主子放弃,可是主子却固执得让人心疼。
莫离动作一顿,“本不属于我,何必再执着!”
换上黑衣的莫离似乎更冷了些,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如果说白衣的她是高山顶上的雪莲,清冷高贵,不容亵渎。那黑衣的她,隐藏于黑暗中的魔,冷酷如斯,难以捉摸。
“走吧!”红唇轻启,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
好刺眼!
欧杨刚睁开眼睛就不得不重新闭上,抬手挡在眼前,这光怎么这么刺眼!
下一瞬,他全身僵直,宝蓝色的眸子蓦然瞪大,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呆呆坐起身,似是不相信似的拼命眨了几下眼睛。眼前益渐清晰的景物提醒着他,他没有做梦,他的眼睛,好了,真的好了!
怎么回事?他眼睛伤到什么程度,他最清楚不过了,即使不懂医术,他也知道他复明的几率几乎为零。可是一觉醒来,他的眼睛居然恢复如初。
他垂下眸子,却突然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块通体碧绿,做工精细的玉佩。
欧杨一怔,这块玉……
“欧杨,你怎么了?”扶柳急急放下手中的东西,上下打量着他,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柳儿。”
“嗯?”扶柳应着,黑珍珠般的眸子却细细打量着他,生怕他有什么不适。
“我看得见你了!”
扶柳的动作戛然而止,看向他的眼时,发现那宝蓝色的眸子恢复了往常的光彩,蓝宝石一般耀眼夺目,璀璨非常。“这?”抚着他的眼,她满是不确定地开口。
……
老太医躬了躬身,道:“禀君上,您的身体已无大碍,不出半月,便可痊愈!还有这眼睛,半月不接触强光,便能与从前无二。”
扶柳神色复杂。
“不出半月,欧杨便会完好如初。”
原来,莫是这个意思。
“本君这眼睛被毒物所伤,按理说,是无法复明的,可为何就能看见了?”欧杨问道。
“这……”老太医顺了顺山羊胡,“老臣曾在古籍上见到过,古时有一医者为医好好友之眼,将眼中的毒素转移到自己的眼中。那好友的眼睛得以痊愈,不过那医者,却终身失明了!”
“不过,这方法极其刁钻。不仅手法复杂,而且对被转移者的眼睛要求极高。必须是冬须等多种珍稀草药浸泡过的方可。只是这法子早已失传,其中多种草药也已经绝种……”
扶柳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她一直守着欧杨,除了莫,根本就没有人来过,那也就是说……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眼睛,唯有精通医理的人才能养得出来。以眼换眼,此人乃天才啊!”老太医兴奋的说着。
欧杨正想说话,却见一旁的扶柳煞白的脸色,不由担忧道:“小柳儿,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莫,是莫!”扶柳慌忙抓住他的手,“只有莫进来过这里,她说,不出半月,你就会完好如初。”
“你说什么?”欧杨大惊,喊道:“白毅!”
白衣男子匆匆跑进来,单膝下跪,“属下在!”
“莫呢?她在何处?”这一年来,她处处帮着他,不知为她解决了多少难题。欠她的已经够多了,这一双眼,他实在受不起。
白毅道:“莫姑娘昨日已经离开了,不过,临走前,她留了几句话给君上。”
“说!”
“她说,她不欠君上了。还有多谢君上当年在血月森林的照拂。”白毅一字不差地说着。
欧杨一用力,险些将手中的玉佩捏碎。宝蓝色的眸子似暴风卷过的海面,掀起了千层波涛。好一会儿,才归于平静。
七年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浮过,他闭上眼,似乎有些疲惫。
“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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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莫离,所以我要给她找一个更好的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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