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鱼醒了,她感到额头很痛,头也晕得厉害,所以本能地抬起右手,想去摸一摸。
“别动!已经包好了!”
傅锦行赶到她的身边,急忙阻止道。
“我……我怎么了?”
一开口,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不禁一愣,表情也变得呆呆的。
“我来给你检查一下。”
见她醒了,站在旁边的医生精神一振,在心里默默地感谢上天。
太好了,只要人没事,他们就不用担心傅锦行把医院给拆了!
想到这里,他颤巍巍地走过去,拿着手电筒,伸手扒开了孟知鱼的两个眼皮,对着眼球,左右照了照,又问了她几个问题。
“傅先生,傅太太的情况并不算太严重,一两天就能恢复,多卧床休息,不要剧烈运动。”
说话的时候,医生看起来比傅锦行还要高兴似的。
“你确定吗?要不要再做一个核磁共振的检查?”
傅锦行皱了皱眉头,觉得对方似乎太草率了。
“我确定。核磁共振不能频繁操作,如果您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们这里都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的,可以随时过来。”
医生连忙回答道。
“好的,谢谢你,辛苦了。”
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傅锦行的脸色稍缓,还十分客气地向对方道谢,亲自送医生出了病房。
等他再回到床边,才发现孟知鱼正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还有哪里不舒服?难受一定要说,不要自己忍着,知道了?”
傅锦行先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又调整了一下输液管的位置,这才柔声叮嘱道。
“他们呢?”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小声问道。
“都在隔壁病房,没什么大事,三个人里属你的情况最严重,你就好好休息,别管别人了。”
傅锦行拿起事先放在床头的一杯水,端在手里。
“三个人?那你妈妈呢?明达、明锐思和明锐远他们呢?还有,我记得你中枪了,伤得重不重,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吗?”
“你……”
“你快说话啊!”
傅锦行端着水杯的手在微微颤抖,他闭上又睁开。
难道……
“对了,宝宝呢?宝宝有没有出事?你快把医生叫回来!”
“宝宝没事。”
傅锦行哑声说道,他握紧水杯,轻轻开口:“你……你还记不记得,你晕倒之前出什么事了?”
床上的女人顿时流露出了一抹狐疑:“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按照明达的要求,带着明锐远去了南岸码头吗?你妈妈没事吧?当时太混乱了,我只记得我掉到海里去了,海水好冷啊,冻得我的牙齿都在上下打颤……”
她每说一句话,傅锦行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原来,这一次的爆炸竟然产生了令人难以预料的后果!
“我的头还有一点疼。”
见他不说话了,何斯迦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傅锦行手里的水杯,小声问道:“能给我喝一口水吗?”
他如梦初醒,连忙把水杯递到她的嘴边。
等她喝完,傅锦行才试探着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行吗?”
她懵了:“刚才医生不是问完了吗?”
他摇摇头:“我怕有什么后遗症。”
她想要皱一皱眉头,刚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吓得何斯迦不敢再做出任何表情。
“我是谁?”
傅锦行先问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当做铺垫。
她咧了咧嘴:“我又没失忆,你是傅锦行啊,你是我老公。”
“那津津呢?”
他又追问。
她飞了一记白眼:“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孟知鱼是谁?”
她终于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没听过,那是谁?怎么会有人起这么奇怪的名字?”
“你叫什么?”
傅锦行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敢完全肯定。
“喂,你是疯了吧,我是何斯迦,我是你老婆!气死我了,怎么一醒过来就问我这么多白痴问题,我好想扯你的嘴啊!”
她气愤地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捏住了傅锦行的左侧嘴角,狠狠地往上拉扯着。
他又是一惊,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你……你能看见?!”
“傅锦行,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我就不搭理你了!我当然能看见,我又不是一个瞎子!”
何斯迦恨不得给他两巴掌,用耳光把这个男人给打醒再说。
她只不过是掉进海里,水性不佳,呛水导致昏迷而已,怎么他看起来却是一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神神叨叨的,还问东问西,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令何斯迦更加不明所以——
病房里呼啦啦地来了一大堆医生,他们把她团团围住,左看右看,还推开了好几台进口仪器,又是夹手指,又是贴太阳穴。
检查了半天,何斯迦也发现了,他们虽然一直在折腾,但主要集中在头部和眼睛两个位置,其他地方倒是并不在意。
更有甚者,还当场给她做了一个视力测试。
“干嘛?你要给我配近视镜吗?我大概有一,平时不戴眼镜,也能看清东西,偶尔为了臭美,会佩戴美瞳……”
何斯迦一脸疑惑地说道。
医生干笑两声,但却什么都不说。
她只好又看向傅锦行,用求助似的眼神对他发问。
偏偏傅锦行只是绷着一张脸,也不看她。
两个小时过去了,就在何斯迦几乎快要发火的时候,那些医生终于离开了。
傅锦行也跟他们一起走了。
病房里重新归于平静,何斯迦吁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她不禁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回想着。
不对啊,自己不是跟傅锦行一起带着明锐远匆匆赶到南岸码头,想要用他来交换被明达抓走的梅斓吗?
怎么看傅锦行的样子,情况好像变得很复杂?
难道,他们不仅没有把梅斓救下来,还让明锐远趁机跑了?
那可就太糟糕了。
正想着,傅锦行又回来了。
“到底怎么了?从我醒过来到现在,你根本就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了我一大堆问题!”
何斯迦觉得喉咙很痛,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她抬起手,摸着脖子,咳嗽了几声。
“不要用力,这几天要多喝水。”
傅锦行连忙阻止道。
“那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的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岂止是不好?
简直就是一言难尽……
就连睿智如傅锦行,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把整件事说清楚了。
“说来话长……”
他斟酌着,拿捏不好。
何斯迦也来了驴脾气:“那你就长话短说,说完赶快去找一个妇科医生过来!”
刚才检查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主动问问她,觉得肚子疼不疼什么的。
“宝宝已经生下来了,她现在……现在很好。距离你掉进海里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只是你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一天而已。”
傅锦行沉吟着,尽量把情况说得简单一些。
尽管如此,何斯迦还是张大了嘴,表情呆怔。
一年多了?
她只是昏迷一下,就过去一年多了?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我……我在这里睡了一年多?”
何斯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有腿,她生怕出现肌肉萎缩之类的情况,那岂不是丑到无脸见人吗?
看出她的心思,傅锦行失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这种事。放心吧,你只昏迷了半个多小时,并不是一直躺在这里。”
说完,他走到一旁,打了一通电话。
车祸的情况已经基本查明了,肇事者在上个月才刚刚刑满释放,屡教不改,他本人当场死亡,在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而之前爆炸那辆车上的人,因为反应很快,只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没有人员死亡。
“我的态度?我能有什么态度?我的老婆,司机,保姆,保镖全都受伤了,下一次是不是就得轮到我本人了?”
听完那边的汇报,傅锦行冷笑一声。
尽管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无比阴沉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等傅锦行再回来的时候,发现何斯迦一直在用某种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让他浑身发毛。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傅锦行略显无奈地摊开了两手:“不是瞒着你,而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何斯迦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那个什么鱼是谁?应该是一个女人吧?她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问我认不认识她?”
出于女性的第六感,何斯迦觉得这件事不一般。
别的矛盾都可以暂时放一放,唯独在家庭主权问题上,绝无商量的余地。
傅锦行一手握成拳头,放在鼻子下面,轻咳了一声。
他忽然有心逗逗她。
“嗯,是女人,我跟她……我跟她挺好的。”
傅锦行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
挺好的?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挺好的,能是什么意思?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他亲口说出这种话,何斯迦还是变了脸色,她咬了咬嘴唇,刚要开口,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可不是嘛,你们都已经离婚了,你还不知道吧?”
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