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其实很喜欢云湖城,和风土人情无关,他喜欢的是这地方年轻剑修们那一股勃勃向上的朝气,在这一点上,轩辕都不如云顶,在崤山,剑修们更严谨,更铁血,更噬杀。
要在云顶数千剑修中找到一人,很难,好在李绩还可以借助孤烟子的身份通过辟邪驻云湖的商铺弟子来寻人,况且,白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云顶大师兄了。
………………
云湖城郊一处破败的庄园内,白霜独立庭院,寂寞如雪。
这座庄园,是他在凡世中最后的家产,其他的,能卖的卖,能当的当,都已经变现成冲击金丹的资源;这些年,他已基本绝迹山门,因为不想看那些落井下石者的丑恶嘴脸,
他的足迹遍布千岛域,一切能赚取灵石的任务他都接,所有可能有宝藏的发掘他都参与,就算是这样,没有了宗门的支持,冲击金丹所需的资源他仍然相差甚远,曾几何时,他风光无限时,又何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到如此地步!
曾经寄以厚望的种蛊,在那次莫名其妙的蛊灾中忽然死亡,受了池鱼之灾的他因此而失去了最后的凭持,现在的他,不仅仅是资源不足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信心,连续三次失败已经让他对通过正常途径的冲境产生了恐惧。
他能坚持到现在还不放弃,已经算是心志坚定了,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今年他已百六十岁,离心动修士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已经不足三十年,这三十年中,他还有机会么?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心境很有问题,他恨,恨所有人,尤其恨那些曾经亲密无隙的同门师兄弟,没人关心他,大多数人反倒把他当作建立信心的踏脚石;每次回到山门自己的居所,总有所谓的后起之秀的没完没了的挑衅斗剑,在战胜他后还不忘讽刺一下他当初在轩辕的懦弱表现。
他真的想愤怒的大吼,那是李绩!是青空一鸦!换任何一个人,在当时的情况下又能比他强出多少?在青空一鸦的剑下退缩,很丢人么?
他的问题,不在实力,而在信心,太多的挫折让他的心乱了,斗战不力,修练无心,冲境不成!
而这一切,都是曾经给了他无上光荣的云顶,回报给他的!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让师门如此对待,连一条上进之路都不给?
不仅只是师门,连天道他都恨意满满,他都堕落到种蛊求丹这种地步了,天道却和他开了一个绝大的玩笑,竟然又莫名其妙的把心蛊收了回去,这贼老天,连堕落的机会都不给他么?
“师门不公!天道不公!我白霜就算身死成鬼,也绝不放过你们!”
白霜喉中嘶吼着,双目血红,他最近的心境,是越来越不稳定了。
“你为什么不说,轩辕李绩不公?要知道,你的灾难之始,在轩辕呢!”
一个淡淡的声音从一旁传出,白双心中一惊,猛然回头,发现数十丈外,夜色朦胧中,一道装青年正注视着他,这张脸,曾在白霜梦中出现过无数回,如魇如魔,贯穿了他从神坛跌下的每一天。
“李绩!你竟然还敢来!”
白霜须发皆张,飞剑如雨点般的向李绩刺去,仿佛要把数十年的怨恨都发泄在这漫天的剑雨之中。
李绩巍然不动,任凭剑雨砸在身上,就仿佛这根本就是漓漓春雨一般,心动修士的飞剑,没有任何剑意,连他的三层剑衣都穿不透,说春雨临身都是高夸了白霜的飞剑,最起码,春雨好歹还能滴落到他的身上。
白霜几近疯魔,完全不顾实力对比悬殊,巨大的剑啸声震四野,云顶各式秘技潮水般使出;不用担心有人会关注这里,在云湖城,十成修士中有七成以上都是剑修,随时随地都有各种各样各个原因的斗剑,便在白霜出剑的同时,云湖城就有近百处的剑啸之声,谁又会来关心城郊一处破败庄园的动静?
一刻过去,爆发过后的白霜神魂法力消耗殆尽,神情疲惫,挥汗如雨,瘫软在地,痛哭嘶吼,有如荒野孤狼,
没有什么,比在仇人面前如此软弱,连伤对方一根毫毛都做不到,连对方的背影都看不到摸不着,更让人绝望了!
李绩心境没有丝毫的波动,这不值得同情,象白霜这样的修士,没有李绩在轩辕给他的那次打击,也会有其他的坎坷在等着他;从他在师傅身死后都没敢站出来吼一声,这样的结果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的心志坚定的话,他也活不到现在,天道就是这么的残酷,要么死,要么懦弱的活下去,怎么选?
让李绩失望的是,现在的这个白霜显然没有种蛊在身,否则他也不会失意到现在这种地步,这也就意味着,很可能寒江没有再次出现。
“你不是种了蛊么?难道这样,还不能给你以信心?”李绩还是问道。
白霜惨然一笑,“蛊?早就没了,被天道收回去了……这贼老天,也在和我做对!”
李绩引诱道:“再种啊,为什么不继续种?你不是知道该如何找到种蛊之人么?”
白霜看着李绩,怪异的一笑,
“你是来调查蛊道修士的吧?你觉的以我们的关系,我会告诉你什么呢?”
又摇摇头,“算了,其实我对你的恨意,还不如说是恐惧,现在,还有更让我……你说的蛊道,我早已断了线,联系人消失无踪,也没人再找过我,所以,我帮不上你,信不信由你!
说来好笑,我的这段黑历史,师门不知道,偏偏你这轩辕对头却是了如指掌,我很奇怪,我白霜现在连师门都看不上,还有让轩辕关注的价值么?”
李绩定定看着他,“你对云顶不满!这可不好,没了云顶,你恐怕什么都不是!”
白霜哈哈大笑,“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还什么云顶不云顶的?我白霜想奉献忠诚,他们要么?有人要么?”
李绩轻轻道:“也许,我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