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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楠的内心并不像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事实上,现在的少女心中翻江倒海,满脑子都是与苏璟的对话。

直到牢门关上,巨大的轰鸣声才将少女惊醒,而周围阴暗潮湿的景象也在真正告诉着苏楠,她真的成为阶下囚了。

而且,还是那个曾经被她无比尊敬的父亲。

“父亲么……”

少女喃喃自语,在大厅中与那个人的对话再一次浮现在苏楠眼前。

那仅仅不过一刻钟的对话里,少女几乎一直被苏璟的气势压着,而他那惊人的言论和疯狂的理念也在第一时间将苏楠震慑。虽然出于自身的理念少女最后并没有答应对方的话,但也终究被扰乱的心境。

但此时此刻,苏楠那乱作一团的心却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渐渐平静了下来,如同被冷水浇灭的一团野火一般。

当然,这也得益于少女一直在锻炼自己的精神力,精神力强大,就意味着意志力强大。

而当重新恢复了平静之后,苏楠也终于琢磨出一丝不对来……

那真的是自己的父亲么?

苏楠的眼前仿佛再次出现那个目光阴冷,声音狠厉的身影,内心之中不禁升起了一丝疑惑。

他的对人妖两族的关系论,与前世向自己讲述的可谓之大相径庭,完全是对立的想法。

一个人真的会在数年之内就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苏楠可是曾向牛僧儒打听过自己父亲的下落的,就在八九年前他可还在L市与这名老馆长一起商议对抗血妖的事宜!

那时候的他,身上可还是笼罩着伟岸光正的妖王光环,其行事和为妖就连人族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然而仅仅数年之后,他就摇身一变成为血盟的执行官,并且还有了如此疯狂的念头?

这……究竟得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巨变,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又不是国破,又不是家亡,父亲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楠的心中充满了困惑……

当然,不管怎么,苏楠是绝不认同苏璟的言论的。在她看来,血妖的不稳定因素太多,而苏璟的做法太过偏激,所带来的绝对不是和平,而是更加剧烈的争斗。

纵使有一天他真的胜了,那又如何?

将一切寄托在血契这种死物之上,将所有人踩在脚下,血腥一般地镇压并统治世界,如此做法,从未也绝不会有人成功。

纵使他真的一时得势,这种不牢靠也不合理的制度也总有爆发并崩溃的一天。

“如果这就是你真实的想法……如果你真的对人族如此绝情,为什么你又要在母亲身上留下情之守护呢……”

少女喃喃道。

押解她的血妖关上牢门离去,那些同样成为阶下囚的茶馆成员开始悲观地小声议论。

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入苏楠的耳中,将她渐渐吸引了过去……

“没想到她也被关进来了!”

“她真的是九尾狐?”

“哪还有假?之前你没有看到她的尾巴吗?还有那逼人的威压……只是,就连九尾也没有办法抵挡血妖之势啊……也同样成为了阶下囚。”

“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嘿,反正不是好事!我从没有听过血盟擒了人有活着出来的。”

“那可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像传言那样他们会将我们吃了?”

“这可说不准……”

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在阴暗的牢房里能听得一清二楚,随着传入耳中的低叹声越发惶恐和离谱,苏楠的眉头渐渐皱起。

吃了?

她可不相信苏璟会如此做。

脑海中回想起对方咄咄逼人的话语,手中挥动的血契以及对自己施展魅惑妖术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眼前,苏楠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一些猜测……

他,八成是想控制这些茶馆的成员吧。

九阶的实力已经足以让他立于当世之巅,但九阶并不意味着无敌。即使是长生者,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更别说有着庞大计划的苏璟。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追随者!

无论是魅惑妖术,还是血契,都能让他掌控这群人的意志!

和自己见面不也是招揽么?只是他看出自己不愿,所以干脆用强,只是不知道最后为什么放弃了……

放弃了……

等等,放弃了?

少女的眼神微微一凝。

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苏璟向自己施展魅惑妖术之前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冷漠,有暴虐,但绝对没有犹豫和迟疑。

他当时是认真的。

是真的打算将自己化为傀儡!

但最后又为什么放弃了控制自己?

苏楠心中忽然疑惑。

她忽然想起最后和父亲的那一眼对视。

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平静和清明,以及转眼之前恢复的暴虐和阴冷。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挣脱控制的来着?

魅惑妖术对精神力的控制无比牢固,以苏璟高达九阶的力量,妖丹被封印的少女纵使能够转移一缕意识留作后手,也断没有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挣脱的道理。

因此,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苏璟在最后收回了控制自己的一部分妖力。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正是因为感受到妖力的松动,少女才得以顺利冲破精神囚笼。

但是,以少女对父亲性格的了解,她知道这个男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就绝不会改变。

“难道理念变了,整个人也变得优柔寡断了么?”

苏楠暗道。

但她随后又抛下了这个根本不可能的成立的想法。

如果苏璟真的变得优柔寡断,就不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

但是,那一闪而过的对视却又如此清晰地刻印在少女的脑海中。

平静,清明……

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仿佛他在一瞬间变成了曾经的父亲一般。

等等,变成了曾经的父亲?

苏楠眉头微微一皱,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

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信息?

虽然不知道忽视了什么,但冥冥之中的某种预感却让少女的心脏碰碰直跳……

苏楠绞尽脑汁,拼命回想,想要回忆起自己究竟遗忘了什么。

突然,大妖姬妤和自己的一段对话浮上了少女的心头:

“他甚至和我们约定一起进入天界碎片,但不知为何最后却性格大变,突然反悔,撇下我们孤身一人出发,此后再也没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