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玄机站在空荡荡地藏经阁大厅中央,脸色铁青。
前番太子受辱他出谋划策,又放下身价与那个逆贼见面,结果事情没办成,还被殴打羞辱一番,随后率领神机营与虎贲营,大内武圣合力剿灭玉京城大禅寺分院,中间却被一人逃脱,好不容易翻山越岭将其抓回,结果又被那逆贼救回,还顺带重伤自己,并破坏了太子婚礼,致使太子成为全天下百姓茶余饭后的议论对象,后来在府中重伤休养期间,那逆贼竟光明正大来到府中,结果当着所有侍从的面,把自己这个重伤员狠狠鞭打羞辱了一番,今日争当先锋原本是要将功补过,即使不为自己,也要为神机营上下挣回几分颜面,孰料竟然扑了个空,藏经阁的书籍被人捷足先登了。
几次三番走背运,洪玄机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语且又发泄不出的憋屈!
站在洪玄机身边的士卒都是洪玄机的心腹,心知洪玄机近来运道不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过洪玄机到底是大千世界之子,心中的所思所想没有表露在脸上,他对身后两人道:“劳烦洛兄和李兄查探那些将领和道士的死因。”
这两人,一是中年道人,二是锦袍老者,闻言便走出了大厅。
中年道人姓洛名天月,乃是桃神道新晋宗主,桃神道并非中原门派,而是海外神风国内的大教,在神风国的威望和地位堪比太上道、大禅寺这样的千年圣地。
桃神道除了镇教绝学《阴阳混洞经》,还有名震天下的撼天七宝,前番在太子东宫出现的阴阳桃神剑,裂神偶皆属于撼天七宝,洛天月出现在大禅寺,十有八九是为了被夺得的两件撼天七宝。
而锦袍老者则是大乾秘密培养的武圣团成员,由于洪玄机近来一直走背运,杨盘担心他再次出事,特地恳求乾帝调来一名武圣大圆满高手神保护洪玄机。
两人去的快,回来的更快,只听洛天月先道:“二十八个将领,十九个道士皆被一击必杀。”
李姓锦袍老者随后补充道:“这四十七人全都是被一种利器击打在眉心,灵魂大脑同时崩溃而死,从他们的表情,伤口位置,及倒地方位判断,是在同一刻身亡,且生前没有反抗,老夫推测应该是身中毒雾在先,致使身体神经麻痹,难以使出全部战力,然后被一种歹毒暗器偷袭,难以招架才憋屈而死,而且才死不久。”
洪玄机低头沉吟道:“这些人绝非中毒而亡,也不是被暗器偷袭,出去看看。”
李姓锦袍老者一脸不解,洪玄机边走边解释道:“因为他们在进来前都佩戴大禅寺的特制腰牌,那腰牌有护体克毒功效,这是其一,再者,若是暗器偷袭,即便事后收拾,现场也会留下蛛丝马迹,更何况大禅寺武僧向来擅长近身搏杀,暗器偷袭不是那些武僧的风格。”
到广场一角,三人逐个查看尸体,果然没有暗器留下的蛛丝马迹,这也印证了洪玄机的猜测,只是四十七人怎么死的,被何人所杀,洪玄机也没有头绪。
一步不离洪玄机的梦冰云,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一名熟悉的黑衣青年,当下心中一动,莫非是他所为?梦冰云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甩掉那个可恶的人和想法。
“冰云,你呢,看出什么来了?”
耳畔传来丈夫的呼唤,虽然语气冰冷,梦冰云却欣喜不已,不过她也说不准。
洪玄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左右道:“藏经阁只在涅盘岭山腰,再往上还有千佛洞,以及山顶的无相塔,本官推断那杀人者去了山顶,李副将带一队人留下,向太子殿下禀告情况,其余众军随本统领继续前行。”
梦冰云面色大变,本以丈夫会在藏经阁等待太子杨盘到来后再作打算,谁想他要继续前进,之前在山下就有不好预感,在随后的上山途中,那种不好预感越来越强烈,倘若继续上山十有八九就要出事。
梦冰云抓住洪玄机胳膊劝阻,洪玄机冷冷斥责:“吾为神机营统领,何惧危险!你若怕死,便在此等待,或者下山回玉京!”
言罢,挥袖欲走。
梦冰云急忙拉住洪玄机,眸中水雾隐现,“玄机,我知道你嫌弃我多事,但是我梦冰云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你要相信我!”
周围的神机营士卒不约而同转过身,洛天月,李姓老者也转过头,洪玄机脸上闪过一丝柔和,好似想到了梦冰云往日的温柔,但很快变成坚定之色。
“妇人之见!全军出发!”
“玄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出事!”
梦冰云望着洪玄机和数百神机营士卒离开的背影,秀拳紧握,又狠狠地摇了摇头,把心里的憋屈和脸上的泪水甩出去,脚步连动,跟上了丈夫的足迹。
无相塔,红转绿瓦,古朴盎然,塔高108丈,寓意断除108种烦恼,是历代高僧闭关修身之所,轻风吹来,檐边铜钟荡漾,音如波浪,脆鸣声声。
秦书凡跨上最后一及青石台阶,无相塔敞开的大门呈现在身前,若是平常,早有持棍武僧将他这个不速之客围住询问,此刻却是寥无人迹。
精忍一把将刘道士推倒在地,一路上这货倒是睡得安逸,却把他累坏了。
“劳烦秦掌柜在此等候片刻。”
“去吧!”
秦书凡挥了挥手,精忍大步跨进塔门。
虽说无相塔是大禅寺历代高僧闭关修身之所,塔内十之八九刻有修练心得,但也不比上藏经阁的绝世秘籍,引不起秦书凡的兴趣,精忍上去就行了。
涅盘岭与大禅寺东侧的方寸岭呈对立状,尽管两山相隔十里,但站在山顶却能够清晰看到九条九火炎龙盘旋于空,那数里大的龙爪频频向下拍击,声势惊天动地,另一侧虚空轰鸣震动,似有高手比拼拳术,打得天崩地裂。
突然间,秦书凡眉头微蹙,收回目光转向山道,伴随着剧烈的脚步声,密密麻麻的士卒冲上石阶,个个穿甲戴盔,持长枪、背弓弩。
为首者,竟是秦书凡的老熟人。
“竟然是你!”
洪玄机冷哼一声,对身旁的洛天月,李姓老者耳语数句,两人愣了下,然后各带一百人马冲向秦凡身前时却左右分离。这是兵法中的合围之策,秦书凡所在位置左右两边是山坡,身后是无相塔,塔后是悬崖,一旦被围,便是三方合围之局,除了跳崖外,没有任何逃路,洪玄机此举显然要置秦书凡于死地。
秦书凡似是未觉察自身的危险处境,目光始终盯在洪玄机身边那个白衣面纱女子身上,那女子面色连番变化,起初是惊讶,随后是害怕,再后来低头犹豫,似还有窃喜,最终才是抬头一脸坚定。
看到这里,秦书凡暗叹一口气,难怪都说女人的心思是四大无解难题之一。
洪玄机见包围完成,当下大喝道:“逆贼,今日就算你插翅也难逃身死之局!”
闻听此言,秦书凡笑了,“就凭这些虾兵蟹将便要置我于死地?”
“小小少年不知好歹,天军已至,识相的,立马跪地请降,还可留下全尸!”
“小家伙,交出阴阳桃神剑和裂神偶!”
李姓老者,洛天月踏前一步,身上气势攀升。
秦书凡瞄了两人一眼,便无视了,淡淡地道:“洪大统领,今日看在某人的面上秦某不在这里动手,带着你的手下退开!”
秦书凡口中的“某人”是谁,洪玄机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但他身边的梦冰云却深深看了眼秦书凡。
洪玄机一言不发,一挥手,三个方向弓弦声响起,箭矢如雨,朝着秦书凡所在的地方倾泻。
在箭雨即将落在秦书凡身上之际,一声大喝,精忍背着一个大口袋撞破无相塔木窗,冲了出来。
他双拳连挥,浑厚刚猛的拳劲似一道道快速旋转的龙卷风,将那些箭矢吹飞,但诡异的是,箭矢却与龙卷风合成一条条漆黑的箭刃风暴,冲向正前方的神机营大阵,尽管洪玄机连连出手打爆大半箭刃风暴,但还是被剩下的箭刃风暴冲进阵中。
惨叫声即起,人仰马翻,神机营士卒死伤一大片,洪玄机身上的锦衣破破烂烂,极其狼狈。
精忍稳稳落到地上,站在秦书凡身前,看着洪玄机的狼狈样哈哈大笑:“姓洪的乌龟王八蛋,你也就这点能耐,快快到佛爷跟前跪地领死!”
洪玄机气炸了,以他的境界杀十个精忍都没问题,但是刚才那个姓秦的暗中出手,让他在手下面前又大大的丢了一次脸,洪玄机自知解释无用,大手一挥,近千根箭矢激射而出。
精忍连忙躲避,此刻不比之前,之前身在高处目标又是秦书凡自然好化解,但现在近千枝破罡箭从三方射向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去见佛祖。
精忍运起身法,左突向闪,他不担心秦书凡,只管好自己就行了,然而神机营内的士卒都是神射手,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拉弓便不会停手,精忍一时半刻躲不开那连绵不绝的箭矢,几次都差点被射中。
关键时刻,秦书凡一挥手,激射而来的箭矢乖宝宝般定格在半空,再一挥手,所有箭矢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
让精忍疲于应付的破罡箭阵,就这样轻松被化解。
秦书凡身前的地面铺满了厚厚一层箭矢,他挑起一枚箭矢,边弹边道:“再重复一遍,秦某今日不想在这里杀人,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
“如果我不呢?”洪玄机眼眶冲血。
“那秦某只有大开杀戒!”
秦书凡说完,一脚踏地,涅盘岭轰鸣震动,地面似如起伏的波浪,顿时人仰马翻,尘土飞扬。
“统领,怎么办?”
说这话的是洪玄机身边小校,他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满脸惊容。
洛天月稳住身形,也看向洪玄机,觉得阴阳桃神剑和裂神偶可以私下里和秦书凡谈,李姓老者面无表情,背在身后的手掌却在轻轻颤抖。
梦冰云拉着洪玄机的手臂,拼命地摇头。
洪玄机面无表情,脸皮却颤抖不止,当所有人以为他要撤兵之时,他却大喝道:“今日有死而已,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