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果然是出来负责采办的,莫笑一路跟踪她们到了市集,然后看她们又分开成了两拨人。莫笑选择了其中的一拨继续跟踪,因为她发现那一组的其中两个小宫女的眼睛总是四处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有些焦急和害怕,而更多的一种对幸福的期待,如果她没猜错,这个小宫女是要趁机逃走。而且更让她惊喜的是,那小宫女的长相居然跟她胡乱捏的这个面皮的扮相九分相似。
四人进了一间绸缎庄。
老板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一看这四人打扮便猜出了来处,眼睛像看到金子似的瞬间睁大了许多。弯着腰一伸手就十分谦卑地道:“几位仙女姐姐驾临小店,当真让小店蓬荜生辉呀,这外间的都是寻常东西,入不得仙女姐姐们的眼,请往里间移步。”
那年长的宫女微微一颔首,“还请老板将今年的新货好货都不吝拿出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板满口应着。
“你们几个负责在外间挑选单子罗列的。记得数目类别都别错了,明后天可等着用呢。”
三位宫女急忙应是。
莫笑扮做挑选面料,越来越往这三人靠近些。店里的伙计见她是个生面,身上衣料普通,并不搭理她。这种客人他见得多了,挑来挑去,最后看着上面的标注的明码实价自动吓走。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各有十匹。”三人中其中一个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决定了,一边看着手里的小本子,一边就朝伙计开始下单。
另外两个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一会儿,她们便说要方便一下,伙计指了指侧门,告诉她们往里走转右。
两人告了谢手拉着手就进了小侧门,莫笑趁着其他人不备,也跟着溜了进去。
“新荷,我如果走了会不会连累你呀。”那个长相相似的少女抓着另一个白净的女子有些迟疑。
“没事,你是你,我是我,就算是你逃走了,上头也怪不到我头上来。咱们又不是同一家的,他们要怪也只得怪你那个爹。你可不用心疼你那个只认钱不认亲女儿的爹,最好是上头怪罪,把他抓进大牢里去。你只要跟着大牛跑远点别让他们抓住就行了。”
“可是……”
“别可是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想想,平时咱们哪有机会出宫,这次是刚好皇后嫌宫里的东西都太老式了,不如民间的新奇,所以,皇太子大婚的东西才全部让从民间采办。错过这一次机会,你再想要出宫与你的大牛私奔,除非白了头。”
莫笑听着差不多了,一低头捂着肚子就往她们中间跑去。
那女子迟疑着还想说什么,被莫笑一撞,手肘吃疼就往撞她的人望去,这一望就呆了。
“你……”
“白霜,你没事吧?你怎么胡乱跑撞人呀。”那个新荷将莫笑一把抓了过来,一看,她也愣了。
“你……”然后,她又望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白霜,你……看她,怎么长得和你那么像?”
莫笑此时也像刚刚发现了雷同这件事一样,瞪大了眼睛,指着和她九分相似的那女子惊讶地道:“哎呀,你,你……”
那新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往莫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姑娘看着风尘仆仆的,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莫笑眼睛一转,叹了口气,道:“哎呀,说起来怎一个惨字了得。我家里遭了洪涝,家中就剩下我一个了,本想来京中投靠亲戚,却发现亲戚早就举家迁去了外地,现在孤苦一人,刚刚看到这家绸布庄,就想来问问老板招不招人,结果人有三急,然后,就撞到两位姐姐了。”
新荷听完莫笑所说,眼睛一亮,拉着那白霜高兴地道:“这下不用愁了,妹妹大可放心而去。”
那白霜此时也明白了,看着莫笑道:“妹妹想不想去皇城做事,吃穿不愁?”
“可以么?”莫笑皱着眉狐疑一问。
“当然可以!”那白霜高兴得跳了起来,又自觉自己反应过大,怕惊了里面的人,歪头看了看,并没有人过来,才又小声和莫笑说道:“你看,我不想进宫做事,偏偏爹爹把我送了进去,但你想进宫做事,又没有门路,咱们俩对调一下,这不就好了?”
“可是……这行得通么?”莫笑故作迟疑。
“当然行得通!我们都才刚进宫不久,小萌新一个,宫里根本没几个人认识,加上你和白霜的模样九成相似,就算是我也得细看才看出区别,更别提旁人了。”新荷打着保票说道。
“这样啊,行!左右我也没地方去了,不然……就进宫。”莫笑一咬牙,下了决定。
一笔交易很快达成了,莫笑和那白霜互相换了衣服,然后和新荷率先走回了前厅。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那名女子小声埋怨着。
“晓璧姐姐,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新荷走近了那叫做晓璧的软声道。
“下次再看着东西就吃,看你不拉死在茅厕才怪。”
晓璧说完,又和那伙计对了一下单子,点了点头。“你们按上面的准备着,晚些时候会有宫里的车来取。”
晓璧说完,眼睛往莫笑脸上瞄了一眼,然后皱着眉歪了歪头。
“白霜,你怎么好像脸圆了点?”
新荷往莫笑面前一站,笑着拉了拉晓璧,凑近了些,“晓璧姐姐你别理她,她一天到晚就觉得瓜子脸好看,所以总是扯着下巴装小脸,可她明明就是一张圆脸,一没人留意就现出原形了吧。”
晓璧被新荷说得一笑,也没太在意了。
莫笑在新荷的帮助下顺利地进了宫。皇宫,莫笑参观过不少的,所以,对于那些高墙大院并没有多少好奇。
走在宽大的石甬道上,新荷小心地扯了扯莫笑的袖子,“我真怕你一进来就惊奇大叫呢,没想到你还真沉得住气。我第一天进来,可被这富丽堂皇吓傻了,拉着白霜就乱蹦一通,被领着进来的姑姑好一顿说。”
莫笑也小声回她,“我也吓傻了,只是不敢说话。”
“你们俩别说话了,前面是皇后的凤辇,好像是朝咱们这边过来了,大家赶紧跪了。”前面的那个年长的侧转了头,轻喝一声,然后带着一行人回避到了墙边伏地跪了。
莫笑也学着她们赶紧跪了,只是头微微地抬起来,朝那远处望过去。
十六人抬的皇后的辇舆加上前后的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一行人果然朝她们这边过来。
莫笑瞧过去,那凤辇之上坐着的并非只有一人,而是两人,其中那个身穿宽袖凤袍的不用说自然是皇后了,另外那一个女子的身形她却看着甚是眼熟。而那凤辇的旁边还有一人,骑着纯白色的大马,身穿紫色华服。虽然距离很远,可是莫笑就是知道,那个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重楼,不,从现在开始应该叫他做花景开才对。
莫笑望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想要冲上去扑进他怀里的冲动就越来越强烈。
“你干什么,快伏下,不能看的。”
一边的新荷看到莫笑不但明目张胆地盯着皇后凤辇看,还有要站起来的冲动,吓得赶紧将她一拉,伸手直接按了她的头伏低在地上。
前面的晓璧回头瞪了她们一眼,眼神警告味十足。
莫笑朝新荷吐了吐舌,表示自己就是一个乡下人头一次进城不懂其中的规矩。
皇后的凤辇已经近到身前了,几米之外就是她的心上人。莫笑极力压抑着自己,才没有再抬起头来。要知道,她现在已经毁容,还顶着一张假面皮,如果此时冲出来,八成还没说上话就被当成刺客一刀毙了命,搞不好那个出刀的人还是花景开,那就冤大了。
只要进了宫,迟早有见面的时候。到时一开口,就算毁了容,花景开也一样会认出她来的,而且不会嫌弃她。不知道为何,她就是有那种自信,花景开再看到她,绝对不会因为她的样子而嫌弃她,而会因为终于见到了她而欣喜若狂搂她入怀的。
再说,这个世上有生肌草这种神奇的草,毁容什么的就跟得了个感冒一样小菜一碟,花景开的轻功现在已经出神入化,到时找个有空的时间上一下镜壁山,她照样又是那个花容月貌的莫笑了。
直到凤辇从她们面前过去了好一会儿,带头的姑姑才让她们起身。莫笑回头朝那凤辇的队伍望了过去,花景开打马在另一侧,看不见了,但凤辇之上,皇后身边的那个女子突然往后望了过来,莫笑一愣,惊在了原地。
她……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白霜,快走!还愣着做什么?”
新荷见所有人都往前走了,莫笑却还愣在那里没动,拉着她就往前走。
莫笑还没从惊吓从醒过来,她没有看错的,那女子就是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难道说……
突然她笑了,原来如此。
“刚才发愣,现在又傻笑什么?”新荷小声问她。
“没什么,想到一件很高兴的事。”莫笑抿着嘴又低头笑了笑。
“哎,对了,皇太子是不是领回了一位民间的女子说要娶她为妃?”莫笑小声问了问新荷。
“是呀。”
“那你可知道她的名字?”
“知道呀,现在天京城里谁不知道呀,那可是咱们北玄国的骄傲,尤其是女人们的骄傲。她姓莫,单名一个笑字。听说是三阳县里的一名神医,而且呀还是富可敌国的永丰钱庄的幕后老板,可厉害了呢。但最厉害的还是人家仁心仁术,大难面前,舍身取义,为了救城中百姓甘愿为质,结果掉入了河中,差点就性命不保,还好后来是吉人天佑,被河水冲到了岸边。”
“哦?你连这些都知道呀。”莫笑一副很惊奇的样子,似乎才刚听说些事。
“当然知道啦,别忘了,我可是在皇宫里当着差。”新荷见莫笑似乎真没听过,卖弄似地继续小声说着,“听说皇太子当初为了找她也冲去了咆哮中的双子河,但没找着,自己还昏迷不醒差点也跌落了河,幸好被手下的人找到后送回了宫里。可怜皇太子可能是担心过度,一直昏迷不醒,连钱太医都没有办法。那段时间,皇上皇后可急了,差点绝望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莫笑没想到花景开居然为了找自己差点贴上了自己的性命,而且还是被手下人送回宫的,如果不是刚才看着他好好地,她现在听这宫女这么说非得急死不可。
“就在前几天,那女子居然自己找了进京,在宫门外揭了悬赏医治皇太子的皇榜,大摇大摆地被请进了宫。那女子果真是神医呀,只是点了一柱香,就让皇太子醒过来了,然后就是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后来,皇太子向皇上皇后禀明了原由,皇上听后大喜,当下就封了那名女子为天下第一医,而且为皇太子和那名女子正式赐了婚,并宣告天下,八月十六正式完婚。”
莫笑听完新荷所说,但笑不语,只是多少为花景开曾昏迷多日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病根。
莫笑跟着新荷到了制衣局,她这才知道,她顶的这个身份是不可能近身到皇亲贵族的,除非有机会跟着资历高的师傅前去各宫为主子们量体裁衣。但今季的这个机会早就过了,下次得下一个季度,也就是秋季换新衣的时候。
但莫笑肯定等不了那么久,今天或者明天,最迟后天,她一定要见到花景开。她总不能让属于她和他的大婚上面,由别人代替她来行礼吧。就算是那个别人是花景开的好兄弟加好基友花常好也不行。
在第一眼看到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莫笑时,她就明白了,那一定是花常好扮的,除了他,还有谁能扮一个人扮得这么像,又除了他还有谁能扮成她的样子而不被花景开识破呢。在莫笑看来,她和花景开之间,根本不需要皮相的干扰,用一句老话来说,那就是就算是化成了灰,也能一眼从所有的灰里辨认出来哪一坨灰是对方。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