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知道临安的孤山上有一朵花。
但知道这朵花存在的人却始终对此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神坚信这个道理。
这朵花存在了多久,就等于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扎根了多久,这是他曾经最想要的东西之一。
如今他已经用不到这朵花。
但他却可以将这朵花送给其他人。
这就是用不到,但是却需要。
他需要这朵花,所以就会来取。
他的一生都是如此,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求人,想要什么东西,就会自己去拿,去抢,去夺,过程无所谓,能拿到手就是好的。
他也从来不曾考虑过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属于自己。
对他而言,自己有能力拥有的东西,无论最开始属于谁,在他手中,就是他的。
这不是霸道。
而是一种融入骨髓中的偏执。
神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他生活的世界, 他们生活的世界,是黑暗世界,这里没有所谓的道德约束,没有法律,没有规矩,没有是非对错,有的只是实力。
他的偏执曾经让他在少年时一骑绝尘,让他在年轻时意气风发,也曾让他在青年时最巅峰的时期跌入深渊,如今人生在过完大半的时候,在中年与老年交替的年纪里,却又一次让他站在了世界的巅峰。
偏执不是缺点。
这是信念。
做人可以没有底线,甚至可以没有人『性』,但总要有信念。
这是支撑着灵魂活下去的东西。
黑夜里的孤山废墟中没有灯光。
神坐在山最后方也是最高点的墓碑上,看着下方,想着自己的心事,沉默了很长时间。
一身火红衣裙的凤凰静静的站在他身边,痴痴的凝望着神那张普通却格外真实的侧脸。
墓地里种满了青草。
风吹过草地,带着细微却很舒适的风声。
墓地沁凉,没有盛夏的暑气。
神一直沉默着,整个墓地随着他的沉默而越来越真实,甚至有些压抑。
神想着那朵花,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才挥了挥手掌:“我也没有见过那朵花,但想来应该是很漂亮的,那朵花叫盛世,是中洲的龙脉,汇聚着中洲的气运。所以中洲多美,那朵花就有多美。”
他转头看着身旁的凤凰:“中洲美不美?”
“不如天都。”
凤凰柔声道,她说的毫不犹豫。
中洲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国家,东岛与之相比,就算不是所谓的蛮夷之地,但与中洲比起来也相差甚远,天都对比中洲的版图更是没有什么可比『性』。
但对于凤凰而言,中洲就是不如天都。
“属于殿下的,才是最美的。”
她轻声道。
“嗯。”
神的表情平平淡淡的,他点了点头,轻笑一声:“中洲,曾经也属于我啊...”
“所以中洲的曾经也是很美的。”
神轻笑着点点头:“没关系,等我们拿到龙脉,中洲迟早还是我们的。”
“龙脉...”
凤凰迟疑了一瞬。
神的目光转了过来,落在了她身上。
“我听说,龙脉在...”
她想了想,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个人:“龙脉好像被无为大师给了他。”
到最后,她只能很用了一个很含糊的字眼。
“是啊。”
神平静的点了点头:“所以现在的他就是龙脉,也是那朵花。”
“那您...”
凤凰愈发犹豫。
“没关系的。”
神柔声道:“龙脉在他身上,总比消失了要好得多。他身上有花,而这里还有根茎,等他死了,鲜血洒在这片土地上,这里就会重新开出花来。”
他的声音轻柔而冷漠:“任何花草,都是需要养分的。”
凤凰欲言又止,最终沉默。
她有很多话想说。
孤山上有朵花。
这朵花是龙脉。
知道这一点的并非只有天都炼狱,并非只有李氏。
具体到中洲而言,最起码北海王氏和昆仑城同样也知道这朵花的存在。
而且应该也知道现在是李天澜在承载龙脉。
北海王氏和昆仑城自然也很想要这朵花。
但他们想杀李天澜的理由,却跟这朵花没什么关系。
这其中自然有可能是因为昆仑城和北海王氏都隐藏了关于这朵花的事实,可凤凰总觉得,如果让李天澜的血洒在这片土地上,这里就会重新激活中洲龙脉还是太简单了一点。
“确实不会太容易。”
神似乎知道凤凰在担忧什么,他眯起眼睛:“这朵花北海王氏和昆仑城自然也是想要的,不过他们拿不到,就算李天澜死了,他们也拿不到。因为他们不敢付出那些代价,既然拿不到,他们就不会想了。可我不一样啊,他们都说我是疯子,有些代价,我不在乎,他们既然这么懦弱,这朵花自然就是我的。”
“这不是懦弱。”
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很远,很苍老,但却凝聚成了一线,跨过了整片墓地,在两人耳边响起。
神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
凤凰从上往下看过去。
她是半步无敌境的高手,即便是在夜晚,她的视线仍然看的很远。
墓地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位老人。
他似乎仓促而来,所以显得有些憔悴,但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跨过墓碑,跨过青草。
那道有些苍老,有些佝偻的身影飘忽如影,很快就到了两人面前。
凤凰犹豫了下,还是下意识的微微躬身。
从幽州赶到临安的李鸿河没有去看凤凰,只是看着神。
墓碑很高,神坐在上面,李鸿河需要仰视。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似乎连风都沉寂。
这是时隔二十多年的见面,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熟悉。
神静静的看着李鸿河。
两人凝视着彼此,一个俯视,一个仰视,都是面无表情。
李鸿河的气息依旧虚弱。
但他的眼神却一点点的凝聚起来,眉『毛』也逐渐骤起。
“下来!”
他看着墓碑上的神,语气威严厚重,严厉的就像是命令。
“你生气?”
漫长到仿佛是一辈子都没有再见的重逢中,神轻轻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很温和,但眼神中的光彩却逐渐扭曲。
他轻轻拍了拍坐下的墓碑。
他的动作不重,但整个墓碑轰然一震,巨大的墓碑已经隐约布满了裂缝。
“是因为这个吗?”
神问道。
“下来!”
李鸿河的声音低沉,近似于低吼。
他如今跌落下无敌境,气息虚弱,战力虚浮,可此时却透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凛然与凶狠,就像是被触碰到了自己领地的老狮子,虽然年迈,但却依旧可以挥动自己的利爪。
神从墓碑上跳了下来。
墓碑真的很高,比他整个人还要高。
所以神看着墓碑一样需要仰视。
“薛静城之墓。”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墓碑念道。
他的身影背对着李鸿河,盛夏的夜幕中,他的声音却犹如地狱里吹出来的阴风,带着无穷的阴冷和血腥味道:“我大概能够理解这一片墓碑在你心中的地位。躺在这里的,都是李氏的英雄,他们为了李氏无怨无悔,直至永眠。这片墓地里的人,每一滴血,每一道伤口,每一条命,都是他们为李氏做出的贡献。所以这里在你心中至高无上,不容亵渎,更不容许我坐在上面。在你心里,我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对不对?”
李鸿河的脸庞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但我为什么要尊重?”
神的声音冷冽依旧,他没有回头,只是指着面前的墓碑:“薛静城是谁?他是我兄弟!最早跟在我身边的第一位近卫,我们不分彼此,他活着的时候,我们一起喝酒吃肉,一起杀敌,一起从天空学院毕业,很多时候,我就是他,他就是我,这是最值得我信任的兄弟。”
李鸿河依旧沉默。
神转过身来:“当然,这是他活着的时候。”
“我们曾经说好的同生共死,现在我活着,他死了,我为什么要尊重他?我的兄弟,他需要的是尊重吗?”
他看着李鸿河的眼睛,脸『色』有些狰狞,但声音却带着极度压抑的柔和:“是吗?是吗?”
“轰!”
巨大的墓碑轰然间破碎成了无数块。
石块漫天飞舞,带着烟尘,又被风吹散。
夜『色』愈发沉寂。
“他需要的是活着。”
神的声音低沉下来,他的手掌越过了李鸿河,指着视线中的墓碑:“这里所有人,需要的都是活着,而不是什么尊重。人死灯灭,尊重?有意义吗?”
神走近了李鸿河,看着李鸿河苍老但却依旧坚定的眼睛:“害死他们的是李氏,但具体到你我身上...”
他顿了顿,重重道:“害死他们的,到底是你,还是我!?”
“你恨我。”
李鸿河看着神的眼睛说道。
“我恨不起。”
神摇了摇头:“但你太过迂腐,紧紧抱着情义不放,你有今日的下场,纯属报应。但墓地里的,都是我兄弟,他们不该如此,却都被你的迂腐所连累,若说有罪,你罪无可恕。”
“当年我曾三次出手,都被你阻止,在那之前,你是我最崇拜的人,是我心里最伟大的人,可天都炼狱成立之后,你是我最讨厌的人。你顾忌着和北海王氏的情谊,北海王氏又如何对你的?我有三次机会,每一次都至少有五成把握吞了北海王氏,那时的中洲,李氏一家独大!”
神冷笑着看着李鸿河:“都被你毁了,被你毁了,你告诉我,你守着的情谊有什么用?”
李鸿河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你还是没有悔改。”
他轻声说道:“还是认为你自己没错。”
“我错了。”
神深呼吸一口:“错在当初我不应该被你阻止,错在我没有彻底认识到你的迂腐,哈,情谊?能流传数百年的情谊,你见过吗?北海王氏内部每一代都在清洗,都在求变,在外人看来,这何尝不是内部的自相残杀?这样的家族,你会相信他们的情谊?老家伙,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数百年来,李氏与北海王氏亲密无间,不是因为所谓的情谊,而是因为我们足够强势!”
“什么所谓的情谊?狗屁!如果二十多年前死了的是你而不是北海王氏的那位,如果当年王天纵比我更早入无敌,以北海王氏的门风,面对弱小的我们,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当年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做了一个谁都会做的选择而已!”
“你说的一切都是你的假设,你若不那么做,李氏怎么会有今天?”
“假设?当年你若不拦我,李氏又怎么会有今天?这里的人都不会死,今天的我们会更加强势,一言九鼎!”
神的声音尖锐而暴烈。
墓地中似乎因为他的声势而骤起一片狂风。
狂风凄厉。
凄厉的风声中,李鸿河沉默下来。
神也沉默下来,重新望着视线中的大片墓地。
“当日因,今日果,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良久,李鸿河才缓缓道,他的眼神变得安静。
安静一旦失去了温度,就会很冷。
“你近日来,何事?”
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来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神说道:“这里有一朵花,我要那朵花。不惜代价!”
“不惜代价?”
李鸿河嘴角勾起,有些嘲弄:“那朵花,你用得到吗?”
神招了招手。
一身火红衣裙绝美艳丽的凤凰向前走了两步。
神搂住了凤凰依旧纤细柔美的腰肢:“这是我的女人。”
他看着李鸿河说道:“现在她有了我的儿子,你又有孙子了,开心吗?”
李鸿河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我用不到那朵花。”
神冷淡道:“但我儿子总能用得到。那本是给华武准备的花,如今华武被杀了,我和凤凰的儿子,还叫华武,他仍然要有那朵花。”
“这朵花不是给你们准备的。”
李鸿河静静道:“我知道华武,他被杀,我也心痛。但如果他与天澜同时处在惊雷境,他绝不是天澜的对手,这朵花,无论是华武,还是没出生的小家伙,都承受不起!”
风声更加凄厉。
神沉默了很久,才面无表情道:“放屁!”
李鸿河眼神中冷芒一闪,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神已经挥了挥手。
“你阻止不了我。”
他冷冷道:“就像是我阻止不了你一样,我们各有想法,就像是下棋。等说你擅长和棋,那不如你我对弈一局,你们想以天南为棋盘,让李天澜取代我,接手整个天都炼狱,这是你的计划。而我想要这朵花,让华武取代李天澜,我还有时间,能陪着你和你的好孙子玩一玩,只要你们玩的起。”
“你还是不服。”
李鸿河语气复杂,他的声音在风中飘忽,似哭似笑,苦楚到了极致。
“愿赌服输。”
神淡淡道:“我还没赌,怎么服气?”
“凤凰会在这里住下来,等到花开,她能自食其力,当然,你若愿意照顾,我可以领情。等我把花带回来的时候,我们不妨在看看到底是谁对谁错。”
神继续说道。
李鸿河沉默不语。
神带不回那朵花。
这是肯定的。
他能带回来的,只有李天澜的尸体。
李鸿河转过身,平静道:“跟我来。”
他缓缓走出墓地。
神和凤凰一言不发的跟着。
三人再次路过木屋,路过工地,走向了孤山一侧,进入了曾经的青云山地界,随后来到了青云寺的遗址。
青云山崩塌,青云寺覆灭。
但此地在深夜之中仍有星星点点的白雾。
李鸿河的身影在某处停下。
他指了指地面,看着神:“你看到了什么?”
神低头看了一眼,眯起眼睛:“这些许白雾,就是残余的气运?”
“出了白雾,你还能看到别的吗?”
李鸿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平静的问道。
神皱了皱眉。
视线中的白雾很薄,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地面。
地面很平整,空无一物。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李鸿河笑了笑,是那种很嘲讽的笑容。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如今这种关系,这个笑容中当真是百味杂陈。
“你呢?”
李鸿河看着凤凰:“你看到了什么?”
“我...”
凤凰犹豫了下,看了看神,又看了看地面。
她伸出手指了指地面,轻声道:“这好像是一截根茎...”
根茎?
神挑了挑眉, 他的视线中,地面依旧空『荡』。
“心术不正,如何得见龙脉?”
李鸿河冷冷道:“你还不懂吗?你看不到龙脉,这朵花,从最开始就与你无关,没有人偏袒什么,我没有,无为也没有。”
神眯起眼睛,看了看凤凰。
凤凰脸『色』有些苍白,但却点了点头,伸手指着地面,小心翼翼。
神沉默了很长时间。
良久,他才笑了起来。
“没关系。”
他轻声道:“我看不到又如何?你总能看到的。”
“你觉得我会支持你?”
李鸿河面无表情的看着神。
看着这个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是自己儿子的男人。
“无所谓。”
神平淡道:“李天澜死了,你就只能支持我。”
他缓缓转过身。
“临安是个好地方,我在这里约了人,有人也在这里约了我。”
他向着外界走去:“你们等在这里,等我把花带来就是。”
凤凰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但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站在了原地,站在了李鸿河面前。
李鸿河看着神离开的背影。
“你成功不了。”
他说道。
神没有回应,继续向前。
李鸿河笑了起来,他的声音逐渐抬高了些许,声线在飘渺的白雾里飘『荡』着:“你会摔倒在同一个地方。”
他的声音坚决:“两次!”
.....
确实有人约了神。
而神也约了别人。
约了神的人将地点定在了临安西湖会所。
于是神也将地点定在了这里,而且是同一个包厢。
两次见面,同一地点,足以说明神的自信。
会所距离孤山并不远,大概三公里。
神踩着约定的时间进入了会所,走进了对方定好了的包厢里面。
包厢内摆着红酒。
红酒刚刚打开,酒香正在挥发,红酒前放着一叠果盘,一支高脚杯。
距离果盘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放着一个处在开机状态中的笔记本电电脑。
电脑开着视频。
视频里一个看上去有些微胖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屏幕里,这是一个身材稍显粗壮的男人,一头短发,带着面具,但眼神却极为凌厉。
神进入包间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眯起了眼睛。
“欢迎殿下大驾光临。”
笔记本屏幕中的男人笑了起来,声音柔和低沉,带着磁『性』:“我该叫您神?还是叫您李帅?”
“是你约了我?”
神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冷冽而凶戾,听上去有些疯狂:“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你真心实意的约我见面,我从东岛来到了这里,你却给我看这一台笔记本?”
“抱歉。”
屏幕中,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听上去毫无诚意:“我认为见面并非面对面,只要我们双方能谈一些彼此都感兴趣的东西,那么无论是视频,还是现实见面,意义都是一样的。”
“要开视频,你可以在天都跟我开。”
神笑容阴冷:“你把我约到这里开视频,这是在耍我吗?”
男人沉默了一下。
“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轻声道:“还希望李帅不要误会,只不过我这里发生了一些小意外,为了我们双方的安全,我认为现在在这里,这是最好的见面方式。而且我知道李帅会来临安,为了那朵花,您也应该会来临安。”
他的声音愈发轻柔:“算算时间,您的孩子,应该已经到了确认『性』别的时候了吧?凤凰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李帅很有眼光。”
神骤然沉默下来。
在天都炼狱,凤凰怀孕的消息是真正的绝密。
甚至就连他最信任的破晓与黎明都不知道。
“你是谁?”
神沉默了一会,看着屏幕,冷声问道。
“您可以殿下,当然,我更喜欢另外一个称呼,您可以叫我陛下。”
黑暗世界有很多殿下。
每一个无敌境高手都可以被称呼为殿下。
一些身份尊贵的,比如王圣霄,王月瞳,秦微白,各国皇室继承人,也可以用这个称呼。
但是陛下...
黑暗世界只有一位陛下。
神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有些疯狂:“一个连名号都没有的家伙,也敢自称陛下?”
“陛下就是陛下,需要什么称号吗?就像王天纵那样,在前面加个剑皇,何等可笑?陛下就是陛下,唯一的陛下。”
男人的声音低沉的有些温柔。
神的笑声停了下来,他凝视着面前的屏幕。
“柳生沧泉是你的人?”
他突然问道。
这一次的见面,在中间牵线搭桥的,就是在东岛号称剑圣的无敌大宗师,疾风御剑流宗主柳生沧泉。
“这个问题...如果几日之前,我还不敢确定。但现在...是的,他是我的门徒。”
屏幕里的男人声音优雅的笑了笑。
“东岛的剑圣是你的门徒。”
神重复了一遍,微微冷笑道:“真是大手笔。”
“在我看来,他就是门徒,没有别的身份。”
男人轻柔道:“陛下如果觉得我侵犯了您的领地,我可以让柳生沧泉带着疾风御剑流的势力退出东岛,我想和您合作,所以请相信我的诚意,有些东西,是我愿意妥协的。”
神冷笑不语。
柳生沧泉退出东岛。
神自然没什么意见,东岛目前的格局,无极宫和疾风御剑流看起来已经向天都炼狱低头,可内部的博弈却始终不曾停止过,疾风御剑流若是退出,天都炼狱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压制无极宫,一统东岛的黑暗世界,将整个特战系统大权握在手里。
可这样的结局,却并非是皇室愿意看到的。
所以哪怕疾风御剑流想要退出,哪怕天皇知道了柳生沧泉成了这位神秘的殿下或者说是陛下的门徒,皇室也不会放疾风御剑流和柳生沧泉离开。
这是制衡天都炼狱的必要手段。
所以对方所说的退出,所说的诚意,全部都是放屁。
屏幕中的男人也逐渐沉默下来。
良久,他才轻声道:“看来您并不能完全信任我。”
“别废话了。”
神平淡道:“说正事。”
“正事...”
屏幕中的男人默念了一遍,随即笑了出来:“正事,当然是东欧啊...李帅对东欧的『乱』局如何看?”
“看不透。”
神淡淡道。
东欧的『乱』局只会越来越『乱』,远远没有到清晰的时候,就现在来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得透。
“李帅看不透,但还是参与进去了,不是吗?”
自称自己是陛下的男人笑着开口道:“天都炼狱实力很强,有李氏曾经的高手做支撑,内部可以说是高手如云,只不过无敌境这种战力,如果有可能的话,您肯定还是需要的,不是吗?”
“柳生沧泉不错,疾风御剑流的剑客也不错,李帅如果需要,这次东欧之行,完全可以顺手带上,做狗啊,做炮灰啊,都能用的顺手,至于他们拿到的东西,利益也好,权力也好,都可以无条件的交给天都炼狱,至于东岛内部,东欧『乱』局结束后 ,疾风御剑流也可以为您马首是瞻,您觉得如何?”
他轻声笑道:“多一条无敌境的走狗,多十多名顶尖剑客,对李帅您征服东欧的计划还是有帮助的,不是吗?”
“你想要什么?”
神眯起眼睛。
一条无敌境的狗。
这话可当真是魄力十足。
无敌境时黑暗世界中最顶端的战斗力,任何牵扯到无敌境高手的事情,都可以算是黑暗世界的大事。
无敌境的狗?
黑暗世界中除了眼前这人,包括神自己都不敢这么说。
而且柳生沧泉,也不是什么最普通的无敌境。
那是东岛的剑圣!
“简单,一条命而已。”
男人淡淡道。
“谁的命?”
神看着屏幕,说了个冷笑话:“王天纵?”
对方的回答比他的冷笑话更冷:“王天纵限制太多,不足惧。某些方面来说,李帅您的限制也太多,同样不足惧,我不否认你们的强大,但不足惧就是不足惧,这才是我找您合作的理由。”
“那是谁?”
神看着屏幕问道。
屏幕中迟疑了下,最终开口道:“秦微白。”
“李帅只要在东欧杀了秦微白,您就是我最坚定的盟友。这跟您的计划似乎也不冲突,您应该想要杀李天澜的,不是吗?”
男人语气平淡缓慢:“我想起一个笑话,不是很好笑,但却是事实。中洲很多人都想要杀李天澜,王天纵想杀,古行云想杀,太子集团的一群大佬也想杀,我不否认他们的智慧,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们表现的却像是一个傻....『逼』。这个词很不文雅,可他们真的太傻了,简直愚蠢。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秦微白不死,他们就杀不掉李天澜,李帅睿智,我想您应该明白的。就算不明白,我告诉你,你也应该明白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神语气冷漠。
“不用相信。无所谓。”
男人笑着开口道:“我只是提供给您帮助,同时摆脱您帮我杀秦微白而已,只要她一死,您信不信根本没意义。那个时候,李天澜就很容易杀了。”
神漠然不语。
“理由?”
良久,他才轻声开口问道。
“没有理由。”
男人摇了摇头:“前两天,我确定了一些事情,所以她必须要死,如果真要说有理由的话,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神似乎是在抉择。
“如果您担心林枫亭的话,我同样可以提供些许帮助。我还有另外一位门徒,他刚刚接受了教皇的加冕,虽然不是林枫亭的对手,但短时间内牵制他一下还是可以的。”
男人笑呵呵的开口道。
接受教皇加冕!
神的身体似乎震动了一下。
“秦微白是可以完全信任林族的,甚至可以说,除了李天澜之外,她唯一能完全信任的,就是林族。至于原因...您可以理解为林族很多年前收了一个徒弟,不过前尘随风而逝,都已经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秦微白对林族也很重要,东欧战场上,我的人可以暂时牵制林枫亭,但天都炼狱时候也许会遭到林族的针对,这其中如何取舍,需要您做决定。”
男人轻声道:“如果您愿意与我合作,此次东欧『乱』局,疾风御剑流所得的一切,甚至是教廷所得的一部分,我都可以毫无保留的送给天都炼狱。”
“值吗?”
神眯起眼睛问道。
疾风御剑流所得与教廷一部分所得注定丰厚。
而且这次东欧『乱』局,教廷方面只有两人得到了教皇的加冕,分别是阿瑞西斯与圣裁军团的次帅。
阿瑞西斯不可能。
那那位所谓的门徒,只能是圣裁军团的次帅。
对方爬到那个位置上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对方一旦将教廷所得的一部分交给天都炼狱,那就等同于他们在教廷的心血全部作废。
只是为了杀一个秦微白。
真的值得?
“值得。”
男人平静的开口, 坚决道:“绝对值得。”
...
(关于这个殿下..我真的不是为了挖坑而挖坑,这是很重要的主线,最开始动笔前就出现在大纲里的,而且前面有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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