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魅正想着找个合适的人来陪她练练,没想到刀锋就送到跟前来了,正合她意。
“找事的是吧!”萧魅对他勾勾手指,道:“来,打一架!”
刀锋酷酷地宣布道:“我从不跟女人打架!”
萧魅无语,只好问道:“那你跑来干什么?找挨骂的!”
刀锋一般情况下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再加上他一向不太待见萧魅,除非迫不得已,他根本就不愿跟萧魅正面接触。
今天突然单独出来见她,肯定有什么事情。
果然,刀锋略略沉吟之后,冷冷地道:“武如意的内力并不足以伤到师兄!就算受伤,也无大碍!假如你是出于愧疚心理,想留下来照顾他的身体,现在可以走了!”
萧魅一个机灵,不由瞪向刀锋。关于君陌心身体状况问题,她也有过疑问,但是并没有较真。可她万万都不想到,刀锋会特意跑到她的面前来揭露君陌心并没有真得受伤,或者说受伤并不严重,根本不需要人的照顾,稍稍调息就能好。
这个刀疯子,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嘛!
“还有,内力修为的运用一半需要名师指点,一半也需要后天的勤学苦练,并非朝夕之功。你若是想着让师兄指点你,也不用逗留时间太久,太久了没用。”
萧魅终于忍不住:“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刀锋索性单刀直入:“你跟师兄已经和离了,该离开他了吧!”
嚯,这就是他来见她的目的了!萧魅怒极反笑:“刀锋,别忘了当初……”
“我知道是你求情让我留下来的!谢谢你!”刀锋立即拦截住了萧魅的话,冷冷地道:“可这跟你和师兄的事情是两码事!你总是伤害他,令他担忧伤心,我希望你能尽快离开!再说,离开他不一直是你所愿?你哭闹着非要和离书,师兄终于给你写了和离书,你还想怎样!”
居然有这种人啊!趁着君陌心不在,就跑出来赶人了。萧魅气笑了,她抱起臂膀,冷哼一声道:“对不起,那和离书被彩绣给收拾进了痰盂里面了!为此我还让人打了她十板子!可是没用了,和离书已经废了!我让魔君再给我重写一份,他怎么都不肯!这样吧,如果你能劝动他给我重写一份和离书,我就离开,如何!”
刀锋怔了怔,本能地否定:“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啊!是和离书没了不可能,还是让你师兄重新给我写一份不可能?拜托,讲话讲清楚些。这么大的人了,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么!”萧魅对刀锋越来越不顺心,开始后悔当初为啥一个劲地在君陌心面前给这个刀疯子讲好话呢!到头来人家也不感激,还恩将仇报!哼哼,说的忘恩负义的中山狼就是刀锋这种人了!
刀锋嘴拙,论绊嘴肯定不是伶牙俐齿的萧魅对手。他脸胀得通红,哼哧了半晌,才硬梆梆地挤出一句:“和离书那么重要的东西,彩绣不要命了敢扔进痰盂子里面!”
既然那和离书那般重要,肯定不会随便丢在角落里,而是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上面。作为能被挑上来做一等侍婢的彩绣来说,肯定不是那种愚笨之人。她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萧魅心中一动,若非刀锋提醒,她还真没有想到这些。心里明白了大半,表面却仍然是不动声色。“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寝室就宝仪和彩绣两个帮忙收拾打扫,和离书被彩绣给扔进了痰盂里,还倒了碗残茶……我并非赖着不走,而是没了和离书,我怎么证明自己跟魔君解除了夫妻婚姻关系了呢!以后若是想再婚,那岂不是等于犯重婚罪了!不行不行,除非他重新给我写一份,否则我不会走的!”
这些话若是当着君陌心的面,打死她都不会说的。但当着刀锋的面,她却故意这样说气他。
果然,刀锋被她气得是脸红脖子粗,吹胡子瞪眼睛,许久只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不要脸!”
萧魅立刻得理不饶人。她当即上前揪住刀锋,不依地嚷嚷着:“哎,你把话讲清楚,谁不要脸了!去找魔君,让他评评理!”
提起君陌心,刀锋不由慌了,他哪里敢跟萧魅去找君陌心对质。赶紧偃旗息鼓,悻悻地冷哼道:“别拉拉扯扯……男女授受不亲!你既然不想走,那就继续待着吧,反正师兄又不会赶你走!”
“他想让我走可以啊!和离书重写一份,我保证马上走!”萧魅嚷得无比大声,理直气壮似乎生怕全世界都不知道。“人家想要走的嘛!他又不肯写和离书,我怎么走啊!那不是逃婚吗?真是的!”
“行行行,”刀锋求饶。“你不走!没人赶你走!”
“干嘛,难道你还想赶我走啊!”萧魅推了刀锋一把,得理不饶人:“有本事你去找你师兄啊,让他赶我走,我立刻就走!去啊!”
刀锋被她推搡得面红耳赤,却又理亏辞穷。窘然间,他几乎都忘了他此行的目的,只能急匆匆地撂下一句:“假惺惺!”
说罢,就拖着他的大刀落荒而逃。
“别跑啊!”萧魅跟在后面喊道:“把话说清楚再走!有种别走!”
当然,刀锋跑得更快,转眼间就连影儿都不剩。
“嘁,”萧魅低声咕哝道:“小样的!就这智商这口齿还想跟姐姐斗,怼不死你啊!”
“哧,”一声极细微的轻笑传身后某个方向传过来。萧魅心头大震,她连忙转身回头四顾,但看来看去,都没有任何人。
但那一声极细微的笑却是那样的熟悉,令她心头砰砰直跳的同时,恍然大悟。
难怪她对着玉蝉坟墓倾诉心声的时候,似乎听到什么声响,但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后来刀锋出现了,她还以为是刀锋弄出的动静。
但此时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刀锋本意是想着私下里揭露君陌心的苦肉计,想让萧魅找不到理由继续留在君陌心的身边,自觉离开。他只要能达到跟她单独见面的目的就足够了,根本就不会有耐心和兴趣偷听她对玉蝉的倾诉。
所以说,一直暗中跟随她的那个人并非是刀锋,而另有其人。
是谁呢?答案呼之欲出。
但萧魅没打算捅破这层窗户纸。既然他不愿露面,那她索性就装傻到底吧!
想到这里,心里便有了打算。大眼睛转了转,她就这才喊来了宝仪和彩绣帮忙收拾供品,再步行回到了驿站。
因为就近下葬,玉蝉的坟墓距离驿站仅需步行片刻的功夫,所以并没有坐马车。
回到驿站,萧魅特意询问了君陌心的下落,果然无人知晓。
她净了手,坐在椅子里无奈叹气:“彩绣啊,你把魔君写的和离书给毁了,魔君又不肯重写一张,这可怎么办呢!”
彩绣赶紧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道:“奴婢该死!奴婢太愚笨,已经尝过板子教训了,以后再也不敢做这样的蠢事!只是那和离书已经毁了,魔君又不肯重写……不如……不如……”说到这里,她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试探地对萧魅提议道:“不如魔妃还留在魔君的身边如何呢!”
“胡说八道!”萧魅猛拍旁边的桌子,义愤填庸:“两人商量好和离,就因为和离书丢了,难道就不离了!这是什么狗屁主意!不行!我萧魅可不是出尔反尔之人!”
就算出尔反尔,也得冠到君陌心的头上,她可不担这个虚名。知道君陌心在跟她耍心机,她可以不揭穿,但别指望她能帮他圆谎。否则,不但他会轻视她,就连这两个丫头也会觉得她太蠢笨太好糊弄!
坚决不同意!她摆出十足的架子,坚决不肯轻易罢休的。
宝仪也跪下来,帮着彩绣说话:“魔妃息怒。虽然彩绣愚笨,弄坏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却也挨过板子受过教训了!不过奴婢觉得,她的提议也未尝不可!魔君不擅言辞,也许并没有口头挽留魔妃,但奴婢们冷眼旁观,看得出来他着实舍不得魔妃离开。这些日子,魔君对魔妃的好,奴婢们可是有目共睹的!他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挽留而已!魔妃你就不要再执拗了,留下来吧!”
说着,两个婢女一起磕头。
萧魅哼一声,却是不肯轻易屈从。“你们懂什么,不过是凭空猜测而已。什么舍不得,我从没听见他亲口挽留过我!再说了,他几次伤透了我的心,我没法再原谅他!还是那句话,和离书重写一份,我拿着和离书就走!”
宝仪和彩绣赶紧又劝了一番,帮着君陌心说了许多的好话。
见火候差不多了,萧魅这才问道:“咦,魔君呢?”
说曹操,曹操到。
君陌心慢吞吞地从外面走进来,一脸的无辜。看着宝仪和彩绣都跪在地上,问:“这两个奴才又惹你生气了!”
萧魅就等着他问,忙道:“那倒没有!再说了她们是你的奴才,可不是我的!我现在跟你和离了么,也不是她们的主子了!不过,她们总劝我留在你的身边,我就觉得没有道理,生气说了她们几句,她们就跪在那里了!”
男子眸光闪动,慢慢地道:“如果她们劝你留在本座的身边有罪,那本座也是同罪!”
萧魅努力板着脸,似乎很意外的样子。“噢,你也这样想啊!我还以为你无所谓呢!”
君陌心听她口风松动,不再像几天前那样冷硬坚决,殷红的薄唇不由微微弯起。他深深地凝睇着她,轻轻地请求道:“留下来。如果过一段时间,你还坚持要走,那时本座自会给你重写一张和离书!”
萧魅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她没有直接回答君陌心,而是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喊道:“哎,刀疯子,听到没有啊!你家师兄亲口请求我留下来了!这可不关我的事,你要找就找他吧!”
喊完了,四周静悄悄的。看来,刀锋不会再出现了。
*
骊城人人都知晓独孤晚有了新宠,那就是蜀川唐门的唐琪姑娘。她天生丽质,聪慧过人,是独孤世子身边的第一宠姬,就连前段时间纳的宠姬姚夭都退了一射之地。
唐琪休养了数日,精神焕发,恢复了原本清丽的容颜,就连自恃美貌的姚夭也不得不承认,唐琪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尤物。
此后的日子里,独孤晚无论做何事都喜欢带着唐琪,用膳的时候,一般让唐琪和姚夭分别坐在他的两边下首,偶尔陪客人饮酒,他就只让唐琪陪坐在他的下首,却让姚夭去陪侍客人。
也许姚夭根本就想不到她的位置如此之快地被唐琪取代,嫉恨令她几乎失去了理智,闹腾了几次,独孤晚并未理睬,她就赌气搬离了独孤晚的寝院,挪到别院去住了。
对于姚夭这样施小性的行为,独孤晚并未介意。甚至,姚夭前脚刚搬走,他立刻就让唐琪搬进了他的寝院,随时侍寝。
唐琪受到如此重视,自然加倍卖力。
独孤晚将尹丝丝安插在皇宫里做皇妃,在后宫里除了南宫影,他终于有了一个更可靠的皇妃。而唐琪跟另一个宠妃芸妃是发小,两人从小交好,感情甚铁,无疑为独孤晚同时争取到了芸妃这个棋子。
而且更妙的是,凉妃和芸妃来往甚密,两人的交情极好。
如此一来,凉妃在皇宫里除了南宫影还有了芸妃这个盟友,自然更加令独孤晚满意。
唐琪能做到的不止这些,她甚至早就谋划好了,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君陌心带着萧魅回骊城。
从汴京到骊城这段路程,君陌心整整走了将近一个月。因为他中途在驿站暂停了将近半个多月,听说因为他负伤需要调养,而萧魅一直陪伴左右。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看到的,实际情况是,君陌心为了能够留住萧魅,自残经脉,造成受伤的假象,博取萧魅的同情,让她留下来照顾他。
在驿站逗留的这段时间里,君陌心教授萧魅如何运气调息,而萧魅武功进步飞快,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就晋升为一等一的绝顶高手。
当然,这也只是表象。实际情况是,君陌心吸取了武如意的内力,全部再输送给了萧魅,所以她才能在短时间内功力突飞猛进,进展神速。
总之,君陌心对萧魅的宠爱的确令人嫉妒。甚至,他答应了女子和离的请求,为了哄她吃饭,亲笔写下和离书。待她吃饱了肚子后,他再暗示侍婢给偷偷毁掉。
总之,只要能哄着萧魅高兴,不让她闹腾,他什么法子都用了。
独孤府拥有天盛最发达的信息网,每日各种绝密信息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了独孤府。独孤晚过目的同时,唐琪也能看到。
关于君陌心跟萧魅的种种互动,他对她的种种宠爱亲昵,都瞒不过她的眼睛。这对唐琪来说,是一种严酷的煎熬。
但她哪怕暗地里咬碎银牙,当着独孤晚的面也笑得如沐春风。
“很好,等这一天很久了!”唐琪微微地笑道,她的叹息轻得像飘过的云。“终于盼来了!”
独孤晚也在笑着,尽管他的笑容一向谦和,但他的眼中却遍寻不到任何的笑意。“想要君陌心性命的不计其数,上至摄政王爷,下至无名小卒,无所不用其极。可是,君陌心至今还活着,而且毫发无伤!除了十七年前,他被凌飞雪亲手喂下了热毒,走火入魔,神智不清被萧泓博囚禁在后山。他清醒之后,却再未逢敌手。哪怕是他同样被容貌肖似凌飞雪的侍婢腊梅再次喂下了热毒,再次走火入魔,但仍然力战千军万马,最后去了骊山的寒潭自行运功驱尽热毒,恢复了盖世的修为,甚至是更加深不可测!”
唐琪听得惊心动魄,她突然明白了,为何君陌心一直对她怀着那么大的戒心。原来十七年前,君陌心走火入魔是因为被凌飞雪亲手喂下了热毒!
之后,又有一个腊梅,再次犯下了相同的罪孽。而唐琪的出现,才会令君陌心那样戒备疏冷,似乎恨不得将她送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虽然唐琪绞尽脑汁,终于靠近了君陌心,可他一直没有真正信任她。事实证明,唐琪也在算计他,只是没有给他投放热毒而已。
武如意找上了萧魅,想利用萧魅意欲摆脱君陌心的机会,说服萧魅给君陌心投放热毒。谁都想不到萧魅竟然将此事直接告诉了君陌心。
就算萧魅失宠了!可是因为这一举动,又重新赢回了君陌心的感情。因为她并没有背叛他!哪怕两人已经反目,唐琪取代了她昔日的位置,萧魅仍然没有因爱生恨意欲毒杀君陌心。就算是得知君陌心掌毙玉蝉,萧魅拿短剑刺他,也是正大光明的行为,绝对没有暗地里施阴招暗算他。
也许就在那一刻,君陌心原谅了萧魅。无论她做过多少任性的事情,无论她做过多少让他伤心的事情,他都决定原谅她。因为只有萧魅,才不会暗算她背叛她!哪怕不爱,也不会那么做。
唐琪扪心自问,她能否跟萧魅那样,哪怕被伤害得再深都不会去暗算他背叛他?不必回答,事实已经代她做出了回答。
君陌心将唐琪驱逐之后,她立刻就投靠了独孤晚。因为她知道,唯一能置君陌心于死地的只有独孤晚。得不到就毁掉,这不止是武如意的风格,她唐琪也未能免俗。
可是凌飞雪呢?她为何也对君陌心投放热毒!难道说,她也是因爱生恨!但是她悔婚在先,君陌心一直未婚娶,应该也是为了她。
她为何还要毒害君陌心?不但枉送了性命,最后还连累得凌家被灭门。当年凌家被君陌心灭门的惨案传得沸沸扬扬,可是其中真正的内情无人知晓。
此时,见独孤晚提起了凌飞雪,唐琪不由动了心思,就试探着问道:“当年凌飞雪为何要对君陌心投毒呢!”
独孤晚淡淡地瞥向唐琪,女子的心思似乎根本就瞒不过他的眼睛。但他并未点破,只是淡淡地笑着:“女人心,海底针。就像唐姑娘一样,晚一样看不透!”
被反将了一军,唐琪有些讪然,只能尴尬绽笑。
她知道,独孤晚看似极温柔多情,实则极腹黑绝情。她于他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会把她捧上天。假如有一天她失去了利用价值,他就会将她扔进冰窖里,绝不会多看一眼。
尤其是,她的心思在君陌心的身上,这对于独孤晚来说绝不可能不介意。就算他不爱唐琪,也不会允许他的女人思慕着别的男人。她的举动已经惹怒了他,但他并没有发脾气,仍然温柔以对,可是唐琪很清楚,她的言行举止将影响到她日后在独孤晚身边的地位。
最近都没有看到姚夭,这多半是独孤晚的意思。他不想看到身边的女人争宠,就刻意隔离开了唐琪和姚夭的见面。
姚夭拥有颠世的美貌,但她因为从小生活在雪莲宫里,心思单纯些,论智谋和经验远不及唐琪。而对付君陌心,美貌是完全不起任何作用的(看白羽的下场就会明白),这个时候,唐琪的智谋和她对君陌心的了解自然会帮上独孤晚的大忙。
所以,独孤晚毫不犹豫地将姚夭打入了冷宫,而是专心宠信唐琪。唐琪知道,他是为了君陌心而宠信她。君陌心对他来说多么重要,他就会多么宠信她。
可是这宠信不会持久,等到他达成了目的,或者是发现唐琪无法帮到他,他的宠爱将如春雪般瞬间消融无踪。
唐琪绝不会认为姚夭已失宠。独孤晚只是暂时用不到姚夭而已,但并非厌弃她。等到他达成所愿之际,悠闲惬意之际,他还是会宠幸姚夭。
唐琪听说过,独孤晚和姚夭都擅长琴艺,他们之间应该有许多共同的话题。再加上姚夭天姿国色,又从小生活在封闭的雪莲宫里面,与世隔绝,连真正的男人都没见过几个,真正的冰清玉洁。
男人一般都喜欢洁净的女子!所以说,当独孤晚大权在握,掌定天下之后,姚夭绝对会是他后宫里的宠妃。
就因为唐琪跟独孤晚同一路人,才会更理解和明白对方。眼前的苟且敷衍都是假象,等到不必再受制于人的时候,他们只会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而他们绝不会真正喜欢对方,因为他们憎恶着自己心里的阴暗龌龊,更憎恶机关算尽的狡诈。
对于未来,唐琪不敢想象,但她没有回头路!从爱上君陌心的那天起,她就不再有回头路。
她想过要嫁给南宫钰,也花了一番心思,甚至刻意制造了“落红”事件,但这些都没能网住那个放荡不羁的男子。男子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什么叫做始乱终弃!
唐琪虽然忿恨,但她并没有执着地去报复南宫钰。因为她知道,南宫钰只是她的一个猎物,她并不爱他。猎物不小心从她的爪下逃走了,她只是有些挫败有些恼怒,但从不会去想着因此大费周章地报复猎物。
可是她爱君陌心!所以她就更加无法容受他的不爱。才会不计后果不计成本地去报复他。
为此,她不惜为狼共舞,投到了独孤晚的麾下。她很清楚,此举可能会让她不得善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公子多心了。”唐琪掂起了一粒琵琶果,亲手剥开了送到独孤晚的唇边。“昨夜听公子咳得厉害,听说琵琶果有消燥止咳的功效。”
独孤晚噙了那粒果子,满脸的温柔。“姑娘温柔美貌,晚得姑娘侍候,实在三生有幸!”
唐琪嫣然一笑:“公子说看不透唐琪的心。其实唐琪的心很简单,只能容纳一个人!昔日,唐琪的心里盛的是君陌心。可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现在,唐琪的心里只有公子一人!只想杀了那个负我之人,辅佐公子完成大业,守得云开见月明那天。唐琪凤冠霞披,位列妃号,这就是唐琪的唯一信念和期盼。”
女子娓娓道来,一番惊天动地的言语,她竟说得波澜不惊。假如旁边有第三个人,这番话就足以被冠上叛逆的罪名。不但如此,还毫无掩饰地向世人昭告了独孤晚的野心。
一般人,尤其是女子,谁能有这样的胆魄当着独孤晚的面说出这番话?假如她揣测错了独孤晚的用意,那么独孤晚可能会直接杀了她。
但唐琪就是那样笃定,她知道自己的话一定说准了独孤晚的心事。
果然,独孤晚眸光闪动,完全没有羞恼惊悸之色,仿佛唐琪谈论的只是希松平常之事。“姑娘有此念想,晚甚感欣慰!只要姑娘坚持心中所想,晚定不负芳心!”
*
在驿站停留了二十多天,君陌心终于宣布启程。
萧魅没再坚持要离开他,但却提出了,进到骊城之后要去拜访以前的旧友独孤晚。
她觉得自己必须得有那么一两个异性朋友,尤其是有权势有本领的朋友。关键时刻也好有个照应,她可不想只认得君陌心。哪一天他再犯老毛病,她连个出走的地方都没有。
假如跟他吵架,她出走只能住客栈,可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对此要求,君陌心并未正面拒绝,但他却提醒萧魅:“独孤晚野心勃勃,迟早会举兵进京。成王败寇,他能成事倒好,若是败了……你跟叛首交往过甚可能为日后埋下杀身之祸。”
萧魅听得一怔一怔的,道:“真的假的!”
独孤晚会想着进京造反吗?他实在不像是野心勃勃的人啊!再说了,独孤晚跟南宫家世代交好,如今南宫家得势,独孤家受益非浅,正好可以高枕无忧地继续偏安一隅,拥兵自重。独孤晚怎么会想着造反呢!
对于女子的疑问,君陌心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此时的沉默却不禁有些愠恼的味道。她,竟然怀疑他。
萧魅也知道君陌心一向不撒谎,可事实证明,有时候他也会撒谎。比如说,他吸纳了武如意的内力,明明没有受那么重的伤,偏偏买通了太医胡说八道。
马儿走得很慢,适合观赏沿途风光。
已是人间四月天,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更艳。所以萧魅不再坐马车,而是和君陌心一起骑马。
遇到桃树林时,萧魅就会停下马,过去玩赏一会儿。可惜风光再美,也无法保留。萧魅就特别思念现代社会,手机可以随时拍下美丽的风景,而这里只能靠眼睛去看,靠心去记。
但是人的眼睛会累,人的心会遗忘。再美的风景,过个三朝五夕也就淡忘了。
“好美的桃花哦!”萧魅发髻上簪着桃花(君陌心亲手帮她戴上的),手里捧着桃花(乱折桃花在现代社会要被罚款,但这里无人看管,只管任意折),却在不停地遗憾叹息。“可惜没有手机拍下来!”
一直在旁边注视着她的男子,此时开口了:“本座可以帮你画下来!”
萧魅一听就无比高兴。她这才记起了,原来这个男人还是个画家呢!
她见过他给凌飞雪画的像,的确是画中高手。虽然她不太懂画,但也看得出来,人物极为传神,颇具名家风范。
“真得吗?”萧魅顿时高兴起来,当即缠着君陌心给她画像。“你现在就给我画!”
君陌心似乎有些为难:“没带画笔和颜料,这地处荒野无处可买!不如进了骊城,购买了绘画工具,上了骊山,本座再给你画!每天画一幅也使得!”
萧魅顿时警惕起来:“干嘛呀!我有答应跟你上骊山么!”
这家伙倒真是狡猾!哼哼,想三言两语地诓骗她回骊山,她可没有那么轻易上当受骗。别以为用心哄她几天就能让她好了伤疤忘了痛,她可是记仇着呢!
面对张牙舞爪明摆着闲人勿近的小野猫,君陌心仍然是一贯的淡然处之。他不会强令她必须遵从他的命令,也不会无原则地纵容着她。“最近黄巾叛军活动猖獗,沿途打劫过往商客马队的财物。虽说不惧他们,总被他们骚扰却是件很烦心的事情!本座不想再枉开杀戒,不如避开他们,免溅得一身污血!”
萧魅省起这是乱寇横行的古代,可不是现代文明法制社会。就算是出来旅游踏春也需要有大队人马随行保障安全才行。寻常女子,若是随便跑到荒野里拍什么写真,就极有可能被流寇给掳了去做压寨夫人了。
不过有君陌心在,她就不用担心。因为没有谁可以从他的身边掳走她!
“好吧。”萧魅恋恋不舍地看着这片桃林,跟君陌心商量道:“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回来玩好吗?”
“可以。”男子答允得很痛快,同时利诱道:“骊山上也有大片的桃林!”
提起骊山,萧魅就撇嘴,哼道:“我倒没看到大片的桃林,只看到大片大片的梅林!”
她和君陌心登骊山的时候恰是隆重季节,骊山漫山遍野都是梅林,而且都是清一色的胭脂梅,连绵无尽的火红色,让她想起了凌飞雪身上火红的衣袍。
然后,她又想起了唐琪穿的红色衣袍。
这勾起了她不愉快的回忆,俏脸顿时阴沉了几分。
君陌心沉默了片刻,道:“你若不喜欢,将那梅林铲了,换成桃林亦可。”
这算是讨好她了!萧魅不以为然,却也高兴他终于懂得了让步。“其实我没有那么讨厌梅花,就是看到梅花联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人和事……影响心情而已。可骊山那是你的家,你高兴布置上什么样子就布置成什么样子,不必在意我的喜好和感受!我可没说要去骊山居住啊!”
君陌心有些着急,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急,只能耐着性子。“以后,骊山也是你的家!你可以将它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
萧魅弯了弯唇角,这个男人还是很好调教的嘛!看来,她彻底改造他还是有希望的。总之,她再也不要像以前那样,感觉凌飞雪是一个雷区,轻易触碰不得。假如还是那样,她情愿跟他和离。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恋爱可以重新谈,但婚姻之事必须要让他彻底放下了过去再重新开始。
*
前方就是骊城,几乎能够遥视到高耸的城楼。可是,谁都想不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杀出了黄巾叛军。
黄巾叛军只所以闻名于世,就因为他们狡猾残忍,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尤其是头领黄德彦,一双鼠目,形容猥琐,却远比狐狸还狡诈。
正因为如此,就算朝廷数度派出重兵围剿,仍然治标不治本。黄巾叛军遭到朝廷军重兵镇压,只会短时间内安份些。等到风声松些,又会故伎重演——洗劫客商和马队!
曾经,前摄政王司徒贤就打着围剿黄巾叛军的名义来骊城围剿君陌心。因此,萧魅早就闻听到黄巾叛军的名号。但那时在她的眼里,黄巾叛军仅是个名字而已,她从没想到有一天,能够亲自遇到黄巾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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