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心伸掌一吸,那信笺就到了他的手里。展开来,果然是萧魅的字迹,而里面的内容更是让他鼻子差点儿气歪!
——救救我!我快要死了!如果你不赶紧过来见我,我就要被人给害死了!
下面署名萧魅。
萧魅的字迹无人可以冒充,也无人可以模仿,因为除了她,谁也不会写这种鬼画符。就算能够模仿,也不懂这鬼画符的意思。
君陌心再抬首,绝色的俊颜如笼寒冰,咝咝地冒着冷气。她竟然写亲笔信给南宫钰,向南宫钰求救,还说什么再不救她她就死了!
难怪南宫钰敢如此理直气壮地跑上门来寻衅,原来因为有了这封信!
“萧魅!”君陌心大怒,挥出手掌,但却停滞在萧魅的脸前,无法打下去。终于,他收回了差点儿挥到她脸上的巴掌,却将那封信扔到她的脸上。“你竟然跟他私传书信!”
萧魅也完全懵了。她没想到她写给君陌心的信竟然到了南宫钰的手中。目光不由转向唐琪,而后者却是一脸的茫然和无辜。
“你在本座的身边快要死了么!”君陌心冷睇着她,目光里满是失望和忿然。“本座看你活得有滋有味,精神十足,哪里有快要死的样子!”
面对铁证,萧魅有口难辩,索性也不辩了。转头问南宫钰:“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南宫钰在黎金龙等人的帮忙下总算是爬起身,忿然地瞪了君陌心一眼,才对萧魅说:“不是你差人偷偷送去文家,再让文家姊妹送到丞相府的么!”
萧魅简直要晕过去:“我晕迷多日,清醒也没有两天,而且还失去了人身自由,怎么可能那么大的能耐,让人送信去文家。”
这是个问题,君陌心俊颜如笼寒冰,就等着查出谁替萧魅送信,立刻打死。
森寒的目光转向唐琪,唐琪赶紧否认:“我不知道此事!萧妹妹仅让我代笔写给贵妃的信,我已经拿给魔君看了。”
萧魅气极反笑;“这封信你没有看过吧!”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说起谎话来简直像真话一样。如果不是她亲身经历的,真要被唐琪给欺骗了过去。
明明就是她当着唐琪的面写了这封信,再让她转交给南宫影的。她早就料到唐琪不会把这信转交南宫影,一定会交给君陌心,借机表达忠心和仁厚。可是她没想到唐琪如此狡猾,不但李代桃僵,另写了一封信冒充,交到君陌心的手里,让君陌心对她加倍猜忌和厌恶,而且还将这封昧下来的书信转送给南宫钰。
一石两鸟,好一招妙计!
萧魅定定神,不断地提醒自己万万不可乱了方寸。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唐琪,心平气和地问道:“唐姐姐,你说谁能帮我送出去这封信呢?”
唐琪十分尴尬,摊了摊掌心,道:“萧妹妹,你就别再跟魔君呕气了。谁帮你送的信,你自己不清楚么!”
她这招以退为进,再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了回来。明摆着这里有个漏洞,偏偏唐琪避而不答,而君陌心正被怒火迷了心窍,根本就不会去留意这个漏洞了。
“你自己做的事情还要去问别人!”君陌心快要气晕,他也连连吸气,提醒自己不可冲动,怕万一失手打死她。“来人,把南宫钰还有这封鬼画符的书信一并扔出府门外!再敢靠近门口,直接乱棍打走!”
南宫钰大怒,嚷道:“君陌心,你凭什么这么霸道!这可是天子脚下,有你横的份么!本将军手握重兵,一声令下就可以踏平你的府邸……”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韦稷涵等人给擒下,连同他带来的侍卫,一并拖了出去。当然,那封被君陌心重新丢弃在地上的信笺也被捡起来,连同南宫钰一起准备扔出去的。
“萧魅,我会来救你的!我去禀明贵妃姑姑,还要禀明皇上,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南宫钰被扔出去之前,竭力嘶喊,安慰着萧魅。
萧魅风中凌乱,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知道,南宫钰嚷得越大声,君陌心生气就会越严重,而她的处境自然会越倒霉。
早晨好不容易缓和了跟君陌心的关系,现在看来功亏一篑。
等到南宫钰离开,再也听不到他的声响,君陌心这才转身看向萧魅。
他的目光极为冰冷,完全不含任何的感情。
萧魅不由想起了他们初次相见之时,他刚刚恢复了神智,觑向她的第一眼就是这样的冷漠寒戾阴鸷。
她不禁打了个寒噤,还不待想出什么措施来挽救自己的处境,就听到男子开口,他却并没有理睬她,而是转向唐琪说话。
“唐姑娘,”君陌心看向唐琪,语气冰冷地吩咐道:“你那些可以暂时控制人神智或者行动的药物,弄一点儿用在她身上!让她老老实实的,不能继续作怪!我们收拾一下,立刻离开汴京!”
南宫钰被赶走了,但他不会擅罢干休。先不说他是否真会去向南宫影求救,也不说他是否会鼓动皇帝司徒璜对他下旨,单说南宫钰手握重兵,可以调动天下兵马,这就是件棘手的事情。
君陌心不打算跟南宫钰硬碰硬,赶紧避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先递一封书信给南宫云书,再离开汴京,南宫钰想要兴师动众,南宫云书必会干涉。毕竟,南宫钰不是司徒贤,他的权利很大一部分被他的老子南宫云书限制着。而南宫云书是个老奸巨滑的东西,绝不会纵着儿子胡作非为。
因为,南宫云书很清楚,纵容南宫钰跟君陌心作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不要!”萧魅赶紧抗议,道:“君陌心,你不能这样对我!还没有抓到武如意啊!她一定藏在唐琪的寝居里!你现在就让韦稷涵去搜查唐琪的寝居,肯定能搜出她来!”
君陌心冷漠地觑着她,说:“本座要怎么做不用你来教我!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闭上你的嘴巴,乖乖地进马车,上路即可!再敢作怪,本座就让唐姑娘配一味药,让你吃了能彻底老实!”
“君陌心,你这么歹毒!”萧魅大怒,忿然道:“我恨你!”
话一出口就悔之不迭,她真是气晕了。此时再跟君陌心争吵实在不明智,结果她的处境只能是越来越被动。她坚决不能被硬塞进马车,那样就完全陷入了唐琪的掌握。
“等等,君陌心,你听我说一句话!”萧魅赶紧缓和了语气(好汉不吃眼前亏),道:“你为什么这么信任唐琪呢?难道她也给你喂了什么药!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这个女人不简单,满肚子的坏水,表面又一脸的纯良,太坏了……”
唐琪咬着朱唇,转头对君陌心说:“萧妹妹吃醋了,你好好哄哄她吧!至于给她喂食些什么药能让她老实些……这些事情我真得不能做!那样,萧妹妹对我恨得更深了。魔君,难道你想置我与萧妹妹不共戴天吗?”
“你装,你继续装!”萧魅快要气晕,她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发飙,那样与事无补,还只会让君陌心更厌恶自己,更觉得唐琪无辜。“好,我不骂你!我就问你,你敢让韦堂主去搜查你的寝居吗?”
“当然敢!”唐琪忍无可忍,清眸终于涌起了委屈的泪光。“萧妹妹,你这样欺人太甚!”
说罢,她扑嗵跪倒在君陌心的跟前,哭出了声。“魔君,求你立即派韦堂主去搜查我的寝居,还我清白!否则,唐琪就要背一辈子的黑锅和骂名!唐琪担不起!”
“噢,我知道了!”萧魅恍然大悟,同时驳然大怒:“肯定是刚才南宫钰过来的时候,你偷偷派人回寝居转移走了武如意!唐琪,你这个狡诈如狐的女人……”
连番受挫,萧魅怒极,不由急躁起来。她上前一把揪住了唐琪的云髻,嘶声道:“你为什么费尽心思这么算计我!难道就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吗?你不是喜欢南宫钰吗?还跟他上了床!你真不要脸!南宫钰不要你,你又回来找君陌心!你在他们俩之间跳来跳去的,不就是凭着你这张脸!不过是个替身而已,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你以为他们是傻子,可以任由你揉扁搓圆……”
唐琪又羞又忿,已经泣不成声。她只能柔弱地反抗着,想着把自己的云髻从萧魅的手里解救出来。
“萧夫人,求你饶了我家小姐吧!”蓉儿哭着跪下来,扳着萧魅的手,苦苦哀求。“你有气冲着奴婢来吧!放过我家小姐!奴婢皮糙肉厚的,挨打挨骂都使的!我家小姐金枝玉叶,求你手下留情,不要伤了她!呜呜……她额角的伤口还没痊愈,求你不要再弄伤她,会留下伤疤的!”
现场三个女人哭闹撕扯成一团,煞是热闹。
众侍婢和众侍卫从没见过如此阵仗,更没见过魔君身边如此热闹过。魔君一向清心寡欲,身边根本就没有女人。这下子有了两个爱宠,自然会为争宠打成一团。
韦稷涵赶紧退后,生怕沾到身上,有嘴说不清。至于要不要搜查唐琪的寝居,就等着魔君亲自下令吧,他万万不可多嘴,也不能多嘴。
萧魅怒到极点,对着唐琪挥了两巴掌。唐琪只顾着哭,也不懂得闪避,结结实实地挨了两巴掌。蓉儿只是尖叫,却无力阻拦。当萧魅准备打第三巴掌的时候,她被君陌心拎了起来。
君陌心将疯闹的萧魅拎起来,然后扔到一边去。
他的动作并不重,萧魅摔在地上也没受伤,但却有些跌疼了。看着吡牙咧嘴的女子,他只说了一句:“你有资格闹么!你只是本座的一个侍妾而已。从今往后,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再敢勾三搭四,再敢对唐姑娘不敬,本座绝不轻饶!”
萧魅伏在地上,大眼睛终于蓄满了泪雾。她倔犟地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滴落下来。“君陌心,我真后悔……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你!”
君陌心没再看她,而是转身走向唐琪。他边扶起了唐琪,边回答萧魅:“下辈子记得别再来招惹本座!”
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烦腻,并且加了一句:“本座最恶心招三惹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萧魅一口气噎在胸臆,几乎要气晕过去。她捂着疼痛的胃部,怒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喜欢凌飞雪,为什么喜欢唐琪!她们都是一样的水性杨花!”
唐琪低下头去,用双手捂住脸,似乎羞愧难当。可是,她的嘴角却微微弯起。很好,嫉妒可以让女人失去自控,萧魅已经妒火中烧,开始自寻死路了。
陷入爱河的人,和陷入妒海的人,智商基本为零,无论男女。而此时,君陌心和萧魅统统陷入了爱河和妒海里,在溺毙之前,他们一定会疯狂。
没有人看清君陌心是怎么到了萧魅跟前的,他伸手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只要稍稍用力,她的脖子就会被拧断。他没有那么做,但并不表示他不打算那么做。
“凌飞雪已经死去多年,你就不能留点口德!”君陌心瞪着萧魅,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回应他对凌飞雪的态度。“萧魅,你太过份了!我告诉你,凌飞雪没有水性杨花,她不是那样的女人!”
看着君陌心愤怒的眼,萧魅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他对凌飞雪难以忘情,的确是旧情难忘。他爱凌飞雪,一直都爱。只是因为凌飞雪的叛离,令他心生怨恨。
可是,他却体谅她,并没有责怪她。自始至终,萧魅从没听他评价过凌飞雪,也没有说过凌飞雪半个不字。
当年之事,无论谁对谁错,他都不认为凌飞雪有错。
对于当年之事,萧魅并不十分清楚,毕竟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片断,无法求证真相。可是看着此时愤怒的君陌心,她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她当面谩骂侮辱凌飞雪,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尤其是她从没有见过她,也没有接触过她,就这样评判一个女子的妇德(这在当时年代女子堪比性命般重要的东西),的确有失厚道和教养。尤其是,那个女人还是君陌心的至爱。
君陌心忍无可忍,第一次开口帮凌飞雪说话,也就说他对萧魅的容忍度已经到达极限,也说明萧魅在他心里的地位也在飞速下降。
事情越来越糟,正迅速向着一个最糟糕的深渊里飞速滑行着。萧魅很清楚,再这么下去,别说她跟君陌心的爱情婚姻难保,就是她的性命也极为堪忧。
假如君陌心失去了对她最后一点怜惜和爱意,那么……想到他杀人如麻,弹指间取一条性命绝不会眨眼,萧魅不禁打了个冷颤。
意识到女子娇躯颤栗,君陌心才发现自己吓到了她。女子大眼睛涌现出一种恐惧,那是对死亡的恐惧,他本能地撒开手——她以为他想杀她!
唐琪哭着膝行过来,一把抱住了萧魅,直哭得声噎喉堵,“萧妹妹……你为什么说我……水性杨花……你知道这话……等于要了唐琪的性命么!如果今日不能还我清白,唐琪情愿以死……以死自证清白!”
君陌心这才记起身边还有唐琪,那个跟凌飞雪有着肖似容颜的女子,却因此无辜受到牵连,遭到萧魅的辱骂。他顿时拧眉,刚刚柔和下来的面部线条再次冷硬。
他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觑着萧魅,道:“你越来越让本座失望!”
萧魅伏在地上,还要忍受唐琪不依不饶的摇晃,因为她侮辱了她的名节,这是比杀了对方还要严重的事情,对方当然得以死相驳,否则日后怎么还有颜面见人呢。
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盯着悲忿欲绝的唐琪,道:“别再装模作样了!你到底有没有水性杨花难道心里没有数吗?你敢说,你还是处子之身!”
她虽然恼恨唐琪,但还留着一丝余地,不想当众揭露唐琪跟南宫钰之间的事情。可是唐琪仍然如此装模作样地不依不饶,实在令她怒火中烧。因此,就没打算跟她客气了。
唐琪似乎是被她的话给震惊住了,猛地撒开了手,清眸闪动着狂狷的愤怒。“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萧魅一把推开了唐琪,厌恶地看着她。“真能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那晚跟南宫钰喝酒的那晚都干了些什么事情!你敢说你还是处子身吗?失个恋失个身倒也没什么,谁还不经历几个渣男,可你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副冰清玉洁的贞洁模样来,让人看了恶心!”
“天呐!”蓉儿扑上来,一边抱着唐琪大哭,一边愤怒地看着萧魅,尖叫道:“你怎么能红口白牙地胡说八道,污我家小姐的清白!她当然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你竟然说她跟南宫大将军……你到底是何居心!”
场面有些太过热闹,众人全部风中凌乱,同情地看着唐琪。无论她跟南宫钰到底有没有发生那种事情,从此以后她的名节都要毁了。因为无人能证明她清白,那么她就是不清白了。
再说,这种事情无风不起浪,捕风才能捉影吧!
君陌心走过来,怒斥萧魅:“你疯了,胡乱咬人!闹够了没有!”
他竟然说她胡乱咬人!难道在他眼里,她属疯狗的吗?萧魅怒极,指着唐琪,对君陌心说:“有本事你让人给她验身啊!看她是不是处!”
君陌心又惊又怒,眼神中满满的失望。“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他最讨厌的样子么!萧魅扭过头去,不再看君陌心。她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已是最不堪,而他也越来越让她失望。
从一开始的相逢对视互笑,再现在的相顾两生厌,似乎经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够得上闪婚加闪离吧!
唐琪当众掳起了袖子,露出半截雪白的藕臂,手肘处有一点殷红似血的守宫砂。“这是我七岁那年点的守宫砂,代表着一个女孩的贞洁!这守宫砂可以证明唐琪的清白!”
众人纷纷一怔,都目露赞许之色。
这个年代,少女点守宫砂已经成为一种风尚,以此来证明处子之身。
传说,将壁虎喂食半年朱砂,再捣烂取其汁液点于手肘处可终生不退,唯有经历男女之事才会消失。
但这守宫砂不是人人都可以点的,似乎有一些独门的秘术在里面,否则守宫砂就不会纯正。
当即有侍婢上前验证过,既使用湿帕子也无法擦去,这是长在皮肉里面的真正守宫砂,不是临时涂抹上去的。
唐琪清眸含泪,哽咽道:“今日总算证明了我唐琪的清白!可是我无法再与诬我清白之人同处一室。魔君,请容唐琪先行一步!”
说罢,就对君陌心躬了躬身,掩面离去。
蓉儿立即跟了上去,当然临行之时还不忘对萧魅投去忿恨的一瞥。
“唐姑娘!”君陌心喊道:“请留步!”
唐琪驻足,却并没有回头。她兀自垂泪,孱弱的香肩一耸一耸的,哭得极为伤心。
一个女孩子最最重要的名节被诬,这可是关系到性命颜面的大事,就算最终以守宫砂证明了清白,可是她受到的伤害太过深刻,无法再像平时那样淡然恬静。
“本座知道你受了委屈!此事都是萧魅无中生有,毁你名节!”君陌心略略思索片刻,命人道:“将萧魅贬为通房丫头,从此无召唤不得近前!唐姑娘乃是本座的贵宾,任何人不得对她无礼,否则杀无赦!”
萧魅几乎麻木了,反正是一贬再贬,大不了做最下等的丫环罢了。从她决定跟君陌心分手的那刻起,是做侍妾还是做通房丫头,亦或是粗使丫头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君陌心会娶唐琪吗?
“我知道了。”萧魅轻声地说道:“那晚南宫钰喝醉了,他以为他跟唐琪有了肌肤之亲,其实他也被她给蒙骗了!”
唐琪奸诈如狐,怎会轻率地对南宫钰交付出一个女孩子最最珍贵的童贞?她可能是故意灌醉了南宫钰,或者是下了点儿迷药,让南宫钰误以为他跟她发生了肌肤之亲吧!
萧魅不由有些心力交瘁,她发现唐琪这个对手真得太强大了太可怕了。以前看起来就像一只纯良无害的小白兔,让她对她放松了警惕,没有提防。可是,当她对她露出獠牙和利爪之时就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节节败退之后,最终还是一败涂地了。
“够了!”君陌心恼怒地喝斥,同时喝斥左右:“把这个贱婢押进马车里,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萧魅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当那些侍卫凶神恶煞般走过来的时候,她冷冷地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走!”说罢,她转过头去,自觉向着外面走去。
既然一切都无法挽回,她也就不再徒劳无功地反抗了。反正反抗到最后还是要被硬塞进马车里面,君陌心不可能放过她的。早知道结果,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抗争。
走过唐琪身边时,萧魅狠狠地撞了下她的肩膀,磨着银牙吐出三个字:“算你狠!”
唐琪冷不防被撞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蓉儿连忙扶住她,小声地嘀咕:“萧夫人……已经是通房丫头了,连侍妾都算不上,还敢这么嚣张!”
“住口!”唐琪喝斥蓉儿,道:“萧妹妹不管是什么身份,她都是魔君的心上人,岂有你议论贬损的资格!”
“是,奴婢知错了!”蓉儿小声地认错道。
君陌心走过来,觑着唐琪,半晌道:“让你受委屈了!”
唐琪垂首流泪,沉默无言。
这个时候,沉默就是最悲忿最沉重的哭泣和呐喊。
“本座已经惩罚了她!以后,她没有资格再乱讲话!”君陌心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接道:“你额角因为她留下伤疤,名誉因为她受损,本座会对你负责。”
*
萧魅迈上马车的刹那间,心口一痛。她用手捂住心口,停滞了片刻。
“请萧姑娘上车吧!”侍卫冰冷无声地提醒道。
萧姑娘?她竟然从魔妃变成了姑娘,从已婚人士变成了未婚少女!很好!好极了!
萧魅嘴角不由绽露一抹自嘲的笑,这也算是间接达到了目的——解除了跟君陌心的婚姻关系。
原以为能够天荒地老,原来只是浮萍相逢而已。
上了马车,萧魅独自坐在里面,想念着玉蝉,只觉遍体生凉。为何,她觉得玉蝉就在不远处冲她招手呢?
*
君陌心走得很仓促,府里很多东西都没有带上,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带上他认为重要的东西就足够了。
尽管如此,临行前,他仍然给南宫云书送了一封书信,让其好好管教南宫钰。
相信这封书信送达之后,南宫云书一定会软禁住他的那个宝贝儿子,直到君陌心顺利离开汴京到达骊城为止。
所以,君陌心离开的整个过程异样顺利,没有任何的阻拦。
萧魅坐在马车里,只听马蹄疾响,并没有期待中大军拦截住马队的情景出现。
南宫钰没有出现,可能出了什么岔子。君陌心立即启程,一定是想好了对策。仔细思忖,也就想到了他用来克制南宫钰最有利的杀手锏——南宫云书!
没错,唯一能管住南宫钰的只有南宫云书。而南宫云书却是最盼望君陌心赶紧离开汴京。
这种关键时候,他怎么会容许他的儿子带大军拦截君陌心呢!
经过邑城的时候,萧魅忍不住一阵心酸。原本她想带上唐夫人的,可此时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就顾不上她了。
希望她在忠靖侯府能过得好!希望她能坚持到下次她来接她的时候。
一路无言,萧魅被众兵看押,就连沿途停下解手都有婢女相伴。现在她跟婢女们的身份一般无二,只是多了个侍寝的名份而已。
可是,她认为这很不公平,因为其他的婢女并没有她身边那么多侍卫看押。
当然,她的抗议无人理睬,也就作罢。
君陌心始终没有再出现,当然也没有召她侍寝。他保留了她侍寝的资格,但没有再传唤她。而他下了命令,没有召唤,萧魅是没有资格再近他的身。
如此走了两三日的路程,萧魅可以确定,君陌心是真得不想见她了。
*
马车里,唐琪主仆俩正在说着悄悄话。
“小姐,魔君说会对你负责,他会不会娶你做魔妃呢!”蓉儿笑嘻嘻地道。
“多嘴。”唐琪淡淡地喝斥着,却没生气。“他对萧魅还没彻底死心之前,不会娶我的!”
蓉儿由衷地叹道:“蓉儿最佩服的人就是小姐了!原以为魔君是座冰山,哪怕钰公子能被小姐拿下,魔君也不会动情。短短的一个多月,没想到魔君非但对小姐动情动心,还说要对小姐负责这样的话。他将萧大小姐一贬再贬,贬为最下等的通房丫头,是不是留出正妻之位好迎娶小姐啊!”
唐琪微微弯起唇角,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跟旁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有充足的耐心,绝对不会操之过急。君陌心对萧魅的感情不假,她也从不会如武如意一般武断专横自以为是。她承认君陌心对萧魅的感情,所以她从不会轻视萧魅,所以她总是能尽大努力下最狠的手来打击萧魅。
短短的时间内,萧魅在君陌心身边的地位一降再降,正如萧魅在君陌心心里的地位也是一降再降。
唐琪不会着急,在萧魅完全失宠之前,她一定能沉得住气,绝不动她一根汗毛。就算萧魅完全失宠了,她也不会动她。她说过,会让君陌心亲手杀了她。
这样无论多少年之后,君陌心回想起萧魅,无法责怪他人。是他亲手杀的萧魅,纵然后悔,他也只能责怪他自己。
而人都是自私的,总是能轻易原谅自己。无论自己犯下多么重的错,最终都会宽恕自己的。
*
萧魅慢慢地平静下来,既使到了如此境地,总要想办法活下去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只对爱她的男人奏效,对于厌恶她的男人,闹腾下去只会更增他对她的厌恶而已。
偶尔中途休憩,萧魅去解手的时候,她会故意拖延时间,看看路旁的风景。
春天已经来了,草木萌发,娇嫩的迎春花绽放遍野,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萧魅欣赏了一会儿,就随手折了几枝花枝,放到鼻子下面嗅闻。当然闻不到香气的,但她喜欢这种感觉。
外面晴空万里,她的心里却是阴雨连绵。女子眉宇间开始锁上了深愁,不复往日的快乐无忧。
“萧姑娘,您该上马车了!”素锦站在一边提醒道。
萧魅转过身,对素锦说:“这花儿很漂亮,送给你吧!”
素锦笑道:“姑娘喜欢的,就自己留着吧!素锦一向不喜欢这些花儿草儿的!”
“那好,我自己留着了!”萧魅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准备上车之际,她恍惚看到有白影一闪。
惊鸿一瞥,却是令人心颤的熟悉。好多天没看到他了,恍若隔世般。萧魅四顾,没有看到君陌心影子。可是,她刚才分明看到了他,而且男子那独特的气息似有若无地萦绕在她的鼻端。
没错,是他!
萧魅淡淡地回首,没再纠结。她知道他来看她了,这就足够。
他还是惦记着她的!但他却不愿再与她相见,也许是厌烦了见面后无休止的争吵吧。
其实,她也厌烦了。不见,也好。
进了马车,从明亮的环境里进到封闭的环境里,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光线的变化。萧魅视线有些朦胧,待到她看清马车里多了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无法再逃出去。
一柄锋利冰冷的尖刀抵住了萧魅的脖颈,藏在车帘后面的妖娆女子现身。她狞笑着看向萧魅,出口就是满嘴的讥讽:“哟,萧姑娘,你如今越混越出息了!从堂堂魔妃被贬为侍妾,现在成了没有名份的通房丫头!嘎嘎,真让人畅快啊!”
是武如意!萧魅似乎早就料到了武如意会出现,但她并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冷睨着这个不速之客,她淡淡地道:“看来唐琪真得把你保护得很好,毫发无损!她专门留着你的性命来取我的性命吧!”
好一招借刀杀人!萧魅知道唐琪现在一定很想杀了她,但她绝不会亲自动手。而武如意无疑是一把最趁手的凶刃,由她来结果她,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哼,她倒是想!”提起唐琪,武如意美眸中现出一缕戾色,冷冷地道:“可惜我不会如她所愿!”
“噢,”萧魅点点头,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就是个被魔君遗忘的通房丫头,而魔君现在的心上人是唐琪!一路上经常听到侍婢们议论,说魔君亲口承诺会对唐姑娘负责!唉,你现在根本不该来找我的,该把你的心思挪移到另一个地方了!”
“闭嘴!”武如意喝斥道:“你们谁得宠谁失宠,老娘不在乎!老娘只想着怎么杀了君陌心!萧魅,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那个负心汉,不如我帮你一把,取了那个负心汉的性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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