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心的血……可治世子顽疾!
薛启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简直振聋发馈!
多年来暗无天日毫无希望的人生突然就有了亮色!就像一盏明灯照着他一路前行,穿越荆棘遍布的道路,最终到达至高无上的顶端。
独孤晚轻轻拨弄琴弦,若有所思。
薛启华知道他在思考,思考一个更加周详的计划方案。这种时候,他都会保持绝对的安静,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发挥。
对外,他是独孤府的谋士,独孤晚最器重信任的心腹。相传,很多妙策都出自他之手,其实只有他知道,大部分妙策都是独孤晚想出来的,而他只是帮他查漏补缺,更完善些而已。
独孤晚外号妙公子,这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散乱的琴声几乎不成调,但每个音符拨出来都反应了独孤晚的心声。薛启华聆听着琴音,却在心里读出了独孤晚的计划。
直到琴音结束,独孤晚轻轻吁出一口气,推开了焦琴,薛启华立即道:“世子说得对,摄政王能够成功骗娶到雪菩萨,这充分说明他用的谋策相当管用。任何人都有软肋,只要抓住他的喜好和要害,不怕他不乖乖就范!”
雪菩萨并不蠢,但她还是被司徒贤套路了。最主要的是司徒贤抓住了女人爱慕虚荣的心理,尤其是美丽又武功盖世的女人,她自以为可以将天下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答允下嫁司徒贤,她自然是想从他身上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更大的权势和更永久的富贵!
独孤晚抬首,俊目流露欣赏之色。他视薛启华为知已,两人的感情甚至胜过他的同母胞弟独孤晨。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的默契竟然到达了此等境界。他所思,他所想,不必说出口,通过琴音就能被对方所觉察。
“可惜了!”独孤晚微微叹气。
“是可惜了!”外人听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薛启华却是深深明白。“好不容易骗娶到了雪菩萨,竟然只想喝她的血享用她的美色,简直暴殄天物!此人只顾眼前贪欲,沉不住气,涵养器度智谋都无法跟世子匹敌,不足为惧!”
独孤晚轻轻摇首,道:“他能坐到那个位置,而且一坐就这是么多年,连贵妃和戚公公都奈何不了他,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轻敌乃大忌,诫之慎之!”
薛启华顿时惭愧,道:“世子所言甚是!薛某到底眼光短浅了!”
“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你跟晨儿相比强了不知稳重多少倍,何必如此苛求!更何况,我这样的心境如同暮年老者,周全详尽却未免失于太过小心反受拘限,倒不如钰儿和晨儿他们放得开!”独孤晚俊目闪过一抹复杂难懂之色,声音仿佛飘到了天边。“钰儿执意去骊山送死,但他回来了!而且还拐回了他喜爱的女子!”
说到这里,他闭紧嘴唇。
薛启华明白,颔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南宫世看似任性冲动,实则钢硬坚韧,萧姑娘若非被他打动,也不会一路陪他同行!君陌心肯定不会同意她跟随南宫钰回独孤府!”
萧魅不惜拼着跟君陌心争吵也要陪着南宫钰一起来独孤府寻医,这充分说明南宫钰在她心里的地位。这世上从没有一种付出没有回报,只要坚持,石头也能被捂热。
独孤晚静静地听着,不予评价。
“对了。”薛启华省起一件在他看起来很重要的事情,道:“我给南宫世子医治的时候,发现萧姑娘腕上戴的那只手环有点问题!”
“唔,”一直沉吟的独孤晚转过目光,问:“什么问题?”
“那手环里面盛放着一些药材,最珍贵的当数血莲子……”说到这里,薛启华微微惋惜地道;“可惜了,如果世子是女儿身,这血莲子可化解世子身上的胎毒……”
这世间永远没有如果!假如独孤晚是女儿身,他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和这么沉的抱负,活得简单些,病症自然不会这么重。所以,能不能有幸遇到血莲子也就没有重要了。
独孤晚摆摆手,道:“接着说。”
“除了雪莲子,我还发现了几味药材!”说到这里,薛启华压低声音,道:“是凉药!”
独孤晚俊目闪过一抹精光,大感意外。“君陌心不让萧魅给他诞育子嗣!”
“目前看,可以这么说。”薛启华颔首,道:“这几味凉药,气味芬芳馥郁,放在手环里有增香的效果。寻常女子戴久了,可能终生失去生育的能力。但血莲子恰好能克制它们……”
独孤晚沉吟片刻,道:“药材之间相生相克之效你最清楚,除了你谁也难得将它们的细微妙处解说到位。依你之见,君陌心到底是何心思!”
“只要摘了那手环,她就可以正常生育,没有妨碍!”薛启华说完,又补了一句:“但那只手环是摘不下来的!否则,她也不会无奈之下陪着南宫世子同行来独孤府!”
*
司徒贤骊城之行收获不小,虽然最终没有抓到君陌心,但总体来说还算满意。可是戚泽成的突然出现,成为了梗在他咽喉里的一根刺,令他坐卧难安。
他当然清楚,戚泽成一路同行肯定后患无穷,就命令乌鹤赶紧找机会除掉此人!
过了没多一会儿,薛禹诺打马赶过来,俯近司徒贤的身边,咬了几句耳朵。
听了薛禹诺的话,司徒贤气得不轻,目露凶悍之色。“这个牛鼻子老道,关键时候竟然跟我拿起了架子!”
他最恨被人要挟!在他眼里,乖乖听命于他,任由他差使驱役就是最好的选择。所有跟他耍花枪或者闹脾气的都属于欠整挫磨。看雪菩萨的下场就该明白,顺着他怎么都好说,如果忤逆了他,后果相当严重。
不过,乌鹤的确有倨傲的资本。这种时候,司徒贤不会为了一两个属下的性命而耽误大事。哪怕心不甘情不愿,但为了达到目的也会答允他。等到合适的机会,比如说他没有了利用价值,或者司徒贤用不着他的时候,就会卸磨杀驴。
“告诉老道,卓科可以立刻就斩了,但宋祥仁不能动!本王的很多兵权和机密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哪能随便就可以杀掉的!”司徒贤简直气急败坏,宋祥仁可算是他的心腹,跟随他多年。他倒不是念旧之人,可是无故斩掉宋祥仁,损失太大,会有一堆烂摊子等他收拾。而且回京的途中斩杀心腹要员,无疑会动摇军心,更给了对头可趁之机。
于是,薛禹诺就把司徒贤的话又去跟乌鹤传达了一遍。
乌鹤要杀死卓科和宋祥仁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司徒贤纵然知道是他所为也不会怪罪,犯不着兴师动众地非要司徒贤处斩宋祥仁、卓科二人。他只所以这样做,就为了挽回丢失的颜面。
因为修罗谷之役失利,司徒贤对乌鹤大失所望,再加上宋祥仁和其心腹卓科在司徒贤面前讲乌鹤好大喜功,白白错过了擒拿君陌心的好机会,惹得司徒贤对乌鹤芥蒂更深。甚至在乌鹤伤重未愈的情况,便命他带人替他去骊山求亲。
自打那时起,乌鹤的身份地位大不如从前。军中的众将士甚至是骊城的侯爵官员对他也没有那么尊重了,这让心高气傲且器量狭隘的乌鹤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当然,修罗谷之役,宋祥仁和卓科袖手旁观,故意让他伤重昏迷也是这次冲突的主要原因。
为了争回颜面,乌鹤决定让司徒贤杀掉宋祥仁和卓科,这样才能重新树立他被司徒贤器重的形象,人人都会尊称他一声道长。
至于以后……乌鹤顾不上以后如何。他素来睚眦必报目光短浅,行为乖戾,因此被师兄元尊圣人所弃,将他逐出了师门。重新加入到摄政王一派的麾下,仍然改不掉顽疾,明知道雪菩萨的下场,自己稍有不慎就可能步其后尘,但他却不肯思虑那么深远。
眼下,他只顾着报复所有跟他不对盘的人,雪菩萨、宋祥仁、卓科等人,一个个都整倒了再说。
薛禹诺走过来,转述了司徒贤的话,乌鹤有些不悦,但他也知道闹得太僵容易惹毛了司徒贤,就装腔作势地甩了甩拂尘,说:“也罢!王爷给贫道写一道手谕吧!等回了汴京,贫道怕他事务繁冗,遗忘此事!”
过了没多一会儿,薛禹诺再次走过来,这次没再说话,而是呈上了司徒贤亲笔所书的密令。
乌鹤展开来看,果然是到汴京后秘密诛杀宋祥仁的密令,不由十分得意,揣进了道袍的衣袖,这才离开马车,去寻戚泽成下手。
*
睡醒了香甜的一觉,萧魅再次满血复活,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余心走进来伺候她,笑道;“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魔妃可要去洗浴!”
“嗯,得好好洗一洗!”萧魅点头,顺便抻了个懒腰。看着余心在她面前忙里忙外地伺候,不由有些失神地道:“我以前有个贴身丫环名叫玉蝉的,可是有一次意外事故她失踪了……”
“魔妃是思念玉蝉姐姐了!”余心十分乖觉,立刻就过来帮她按肩膀,道;“玉蝉姐姐不在了,余心就代替她伺候魔妃!”
“你真善解人意!”萧魅很喜爱余心,否则也不会刚接收她就让她近身伺候。“哎,余心,你个子很高啊!”
萧魅在女子当中就算中等身材,而余心还比她高一大截。
“奴婢从小生在穷苦人家,做粗活长大,因此身板比寻常女子高大一些!”余心虽然身材高挑,但皮肤白腻,又兼之倾国倾城的颜色,比萧魅更有女人味。
萧魅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惋惜地道:“凭你的相貌,做侍女委屈你了!”
“能伺候魔妃是余心的福气,不委屈!”余心的一张嘴儿很甜很会哄人,常常让萧魅莞尔。
到了浴室,余心伺候萧魅宽衣,却被她给赶了出去。
“洗澡的时候本魔妃不习惯有人在旁伺候,出去吧!”萧魅总觉得洗澡的时候,有一个不太熟悉的有人在旁边看着是件很别扭的事情。后来,她知晓了余心的真实身份才发现,原来她长期养成的真是个好习惯。
*
萧泓博抻长了脖子等,终于等到了南宫家和独孤家发回来的回贴。
赵管家捧着两家一起发过来的回贴,满脸郑重,呈到了萧泓博的跟前。
不等萧泓博伸手接过来,身边一大票侍妾和小姐顿时如同炸了锅的麻雀般叽叽喳喳地乱成一团。
“南宫家两位庶出的公子,谁会挑凤、月、菲、芳哪位小姐做正妻呢?”柳夫人一脸讨好巴结的笑意看向瞿夫人。
瞿夫人一脸的矜持,道:“钰公子身份显赫,若能嫁他做侍妾,也不算委屈了!”
由于瞿夫人最得宠,因此她亲生的四位千金萧凤、萧月、萧菲、萧芳的生辰八字都送去了南宫家。无论是被南宫府的世子南宫钰选中做侍妾,还是被两位庶出的公子南宫鹏和南宫剑选作正妻,都是不错的结果。
另外几位夫人所生的千金萧灵、萧静、萧秀的生辰八字则送去了独孤府,由独孤家两兄弟各选一位做侍妾。
“独孤府的两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而且独孤军威震朝野,就连南宫府都要仰仗独孤府辅佐,能嫁过去做侍妾也不错了!”白夫人和安夫人窃窃私语着。
“都给我闭嘴!”萧泓博怒斥道。
众侍妾忙都噤声,瞿夫人忙接过回贴,亲自呈给萧泓博,笑道;“侯爷息怒,请亲自过目!”
萧泓博这才接过回贴,亲手拆开了,匆匆浏览一遍,不由大感意外。
“侯爷,他们两家到底都选了谁?”瞿夫人最会看萧泓博的脸色,看他的神情惊讶似乎多过失望,就猜想两家并没有全部拒绝。
萧泓博不答,考虑了一下,传唤道:“传三夫人过来!”
自打南宫钰大闹忠靖侯萧家之后,萧泓博迁怒唐夫人,就将她禁足在寝院,无召唤不得踏出一步。
这么久过去了,这还是萧泓博第一次想起要传召唐夫人。
众侍妾和众小姐们都有些意外,感觉这其中必有蹊跷。唐夫人连女儿都没有生下一个,被萧泓博厌弃。只是早年收养了正妻文氏的女儿,萧家大小姐萧魅。假如萧泓博传召唐夫人,很可能是萧魅有消息了。
见萧泓博似乎气色不太好,就连最得宠的瞿夫人都不敢再多话,直到片刻之后,唐夫人被传召过来。
唐夫人被禁足多日,几乎被整个忠靖侯府给遗忘了。但是,当她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仍然仪态万方,看不出丝毫的窘迫。
虽然传召得突兀又紧迫,但唐夫人衣着大方,发髻整洁,戴着金钗珠玉,一派侯府贵妇人的打扮。身边仍然跟着心腹丫头紫莹,同样干净利落,不见半分久受冷落的颓废之态。
“妾身参见侯爷!”唐夫人盈盈施礼,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萧泓博脸色缓和了许多,难得开口问候:“最近如何?本侯久未踏足蘅芷院,你可对本侯心生怨忧!”
“妾身不敢!”唐夫人缓缓抬首,道:“侯爷政务烦冗,妾身岂敢劳动侯爷费时费力去探视。”
这句话不软不硬,却坐视了萧泓博冷落她的事实。
若在平时,萧泓博哪有耐心听她说这些淡话。不过此时却显得耐心颇佳,道:“这是本侯的不对,怨不得你委屈!”说罢,对旁边的赵管家吩咐道:“准备一下,今晚本侯去衡芷院歇息!”
此言一出,众侍妾顿时眼红不止。这个唐夫人久被冷落,这怎么突然就成了香馍馍,肯定跟萧魅有关。
在萧泓博下令赐座再赐茶之后,唐夫人坐到了萧泓博的下首(那位置一般属于瞿夫人),再由大丫环捧来香茶,由紫莹奉给唐夫人。
唐夫人沉得住气,端坐着,接过茶,谢过萧泓博,掀开盖碗,轻轻吹拂,再浅呷一口,慢慢品味,缓缓颔首。
“淑柔,你觉得这大红袍的味道如何?”萧泓博热情地问道。
淑柔是唐夫人的闺名,仅在她初入萧府时被萧泓博称呼过一两年。后来随着时间慢慢地淡了,他再也没唤过她闺名,待她如其他侍妾一般了。
犹记得她年轻时美貌不可方物,极得萧泓博喜爱,令其他侍妾妒嫉得红了眼睛。可是……唐淑柔下意识地看眼平坦的小腹,这肚子从未鼓起过,因此遭到萧泓博的厌弃。幸好他也并非完全无情,没有理睬瞿夫人等人的强烈反对,将出生即丧母的萧大小姐交给她抚养。
也就是这点儿薄薄的恩情让唐淑柔一直留恋着,在后来备受冷落的岁月里,反复安慰自己,萧泓博对她并非完全无情。萧魅就是他给予她最丰厚的礼物!
往事如烟,弹指间,光阴如白驹过隙,她不知不觉老了。但却也终守得云开见月明,萧泓博如此郑重其事地传召她过来,赐座赏茶,再当着那些满眼嫉妒的侍妾的面故意捧高她,她很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必定跟萧魅有关。
淡定地放下盖碗,唐淑柔微微抿唇,赞道:“好。”
简短的一个字,却让萧泓博眉开眼笑。
事实就是如此,他若看她顺眼,她说什么他都高兴。他若看她不顺眼,她连呼吸都是一种错误。
“这是今年送往皇宫的贡品,本侯得了一些,不算多,如果淑柔喜欢喝,就全部赏你吧!”萧泓博慷慨地道。
“多谢侯爷!”唐淑柔欠了欠身,并没有客气。以她的精明当然知道,喝过茶拿过赏赐之后,就该为他做事了。
她还能为他做什么呢?当然只有萧魅!她从小一手养大的萧魅!
果然,萧泓博亲切地继续问道:“最近可有魅儿的消息?”
唐淑柔心头一跳,边温婉地微笑边在心里迅速想着措词以及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萧泓博的模样,萧魅可能是有什么好事,这好事能让萧泓博受惠,所以他迫切想寻找到这个一度被他视为弃子的嫡出长女。
但究竟能是什么好事呢!萧魅被南宫家退婚,声誉尽毁,没有资格再去皇家里面竞选什么秀女宫人或者公主陪读之类的。那么,又是遇到了什么巧宗让萧泓博如此重视欢喜呢!
“魅儿随妙心师太远赴昆仑,上个月还有书信往返呢,已经呈给侯爷看了的!”唐淑柔明知说了萧泓博不信,但也不得不再把这谎话重复一遍。
就算萧魅的事情败露,她也要装作不知道,装作一起被骗了。这样才是最安全的自保法子。
“放肆!”瞿夫人嚣张惯了的,第一个忍不住爆发出来,戳着唐淑柔的鼻子骂道:“贱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小姐明明跟君陌心私奔了,你还帮她掩饰……”
唐淑柔不由在心里叹息,人果然不能在蜜水里泡太久的,否则脑子就会生锈。瞿夫人明显是被萧泓博给宠昏头了,根本辨不清轻重急缓。在萧泓博对萧魅重视的时候大力打压她,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果然,萧泓博不等瞿夫人说完就扬手给了她一巴掌。“闭嘴!”
冷不防,瞿夫人被打得整个人转了半圈,幸好旁边的萧凤和萧月扶住了她,才没有当场摔倒出丑。饶是如此,脸上被打的五个鲜红指印却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这么多年,瞿夫人被萧泓博宠惯了,冷不防挨巴掌,完全没有防备,当场怔住,连哭都忘了。
众侍妾和众小姐们鸦雀无声,大气不敢喘。
“把这个多嘴多舌的妇人押下去,关到祠堂里抄佛经,面壁思过!等她想明白自己错在何处,再来告诉本侯!”萧泓博快要气晕了,连一刻都不愿再看到瞿夫人。“快拖下去,本侯不想再看到她!”
萧泓博盛怒之时,别说那些趋炎附势的侍妾们,就连瞿夫人的四个亲生女儿也不敢替她说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丁将瞿夫人拖去了后院的祠堂去面壁思过去了。
等到瞿夫人被拖走,整个厅堂都安静异常,再无一人敢贸然多话。
“淑柔,你接着说。”萧泓博立即换上了充满了暖意的笑脸,接道:“魅儿最近有跟你联系吗?这孩子贪玩也许跑到其他的地方去了!从小她娘亲就没了,你把她养大一直视如已出,她跟你最亲!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她找回来!”
唐淑柔眼角直跳,面上却是丝毫不露慌乱。“侯爷所言甚是!只是魅儿这孩子心大,总想着在外面闯出一番成绩来让侯爷对她刮目相看,好给她死去的亲娘挣一口气。既然侯爷掂念她,妾身就修书一封给她,让她回府一趟就是!”
听到唐淑柔如此笃定的语气,萧泓博大喜过望。他忙将南宫府和独孤府的回贴递给了唐淑柔。“淑柔,你看!”
唐淑柔早就好奇,此时终于见到了答案,她按捺住性子,慢慢地接过展开,一丝不露急切。端庄的样子,令萧泓博不由刮目相看。
看到手里的回贴,唐淑柔也有些意外。“唔。”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看样子在思考这件事情。
“咱们忠靖侯府如今日渐势微,在朝中谁的脸色都得看!”作为忠靖侯府的男主人,萧泓博满腹苦水。别看他在府里很威风,所有侍妾女儿都要拼命巴结,一呼百应的,但是到外面却是郁郁不得志。
直打遭南宫家退婚,萧家就等于被踢出了南宫家族一派的势力圈子,又一直不被摄政王一派接纳,日子甚是难过。
为了能活下去,萧泓博只能拉下老脸,将自己所有未婚的女儿(萧魅除外)生辰八字都送去了南宫府和独孤府,乞求两府的公子能大发慈悲留下一两个,至少算是勉强再次加入到他们的势力圈子里,不要被孤立。
萧泓博没想到的是,两府都回了贴,而且点名要萧魅的生辰八字!
这下子,他整个人都摸不着头脑了。且不说独孤家的公子如何青睐他那个名声尽毁的大女儿,这南宫家已经退婚,怎么又要萧魅的生辰八字。该不会南宫钰退婚,另外两个庶出的公子南宫剑和南宫鹏想求娶萧魅?
揣着一脑袋的问号,萧泓博只能先从唐淑柔这里打听萧魅的下落。先找到人,才能弄清答案。
“好不容易南宫和独孤两家都点名要魅儿的生辰八字……本侯觉得肯定有些眉目!”萧泓博看向唐淑柔,这个时候他真得需要一个聪明的女人,能够帮他看透目前这些变幻莫测的政局,而不是像瞿夫人那样只会撒娇争宠的深宅女人。“依你之见呢!”
见萧泓博如此郑重地询问自己的看法,唐淑柔心里确实有些受宠若惊。多少年了,他都不再如此重视自己。现如今,他终于肯拿正眼瞧她,却是因为萧魅的缘故。
唐淑柔思忖良久,方慎重地道;“侯爷所虑甚是!既然南宫和独孤两家都有意大小姐,当然得积极些抓住这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才是!”
听唐淑柔跟自己想到了一起,萧泓博满意地颔首,接着问道:“依你之见,南宫家突然索取魅儿的生辰八字,这究竟是想给两位庶出的公子选妻,还是……”
“应该是给南宫世子求娶侍妾!”唐淑柔小心地推测道:“可能是南宫家觉得退婚过意不去,就退让了一步罢!”
这样,至少笼络住了忠靖侯府。虽然,如今的忠靖侯府已是日薄西山。
“多半如此!”萧泓博不禁抚掌。“魏国公到底仁厚,不忍看本侯太没面子!”
其实,南宫府退婚,再将正妻贬为侍妾,这根本就是在打萧泓博的脸。可是在他看来竟如同绝处逢生的喜讯,求之不得。
“你赶紧想办法联系上魅儿,让她火速回家!”萧泓博给唐淑柔布置了任务,同时含情脉脉地对她说:“萧府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了!只要你能找回魅儿,本侯定当重谢,今生今世都忘不了你的好处!”
*
洗了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萧魅神清气爽。然后,她出门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独孤晚的寝居而来。
萧魅是现代人,因此没有古代人出行必须带女侍的习惯。到了门口被侍卫拦下,她报上了自己的大名——萧魅!
果然,没过一会儿,通传的侍卫就走过来,客气地对她施了一礼。“萧姑娘,请!”
在侍卫的引领下,萧魅进了独孤晚的寝院。寝院很大,步行了半盏茶的功夫,穿过了好几层院落,走过了几次拱门,这才进到独孤晚的寝居。
步上台阶,有侍婢打起帘子,笑脸相迎。“萧姑娘来了!”
萧魅就知道这侍婢准是独孤晚屋里伺候的人。这个年代,成年的贵族男子未婚前都会有通房丫头,数量未定。她们负责照顾男主人的生活起居以及满足他们平时的生理需求,平时也负责通传之类的事情。
萧魅冲她点点头,就走进堂屋里。
独孤晚正在茶厅里品茶赏画,见萧魅进来上前迎了两步,嘴角含着儒雅的笑,道:“萧姑娘,久违!”
“久违!”萧魅学着这个社会的礼节对他豪迈地抱了抱拳,见独孤晚似乎忍俊不禁,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比他还男性化,不由干笑两声化解尴尬。
“萧姑娘请坐,上茶!”独孤晚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相比那晚匆匆一面,现在看得更清楚一些。明亮的厅堂内,男子温文尔雅,玉树临风,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修养。
“多谢。”萧魅一直想跟他道一声谢,落座后端起茶,由衷地接道:“多谢独孤公子替我照顾四位表兄妹!”
独孤晚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萧魅却不由扑哧一笑,道:“我听我那两位表妹极力夸赞你,就知道你能照顾好她们极不容易。”
由于独孤晨担忧南宫钰,情绪极为恶劣,见到文家姊妹凑上来就是一顿臭骂,她们瞧见他绕路避行。而这姊妹花每天都去找独孤晚询问萧魅的下落,他从不稍露不耐之色,礼数周全,实在不容易。
也就是说,能让文家兄妹满意的人,起码度量和涵养得一流。
独孤晚会意,呵呵一笑。
“不过,独孤公子再宽厚仁慈,这独孤府毕竟不是他们的久居之地。这次我来也是为了顺便带走他们!”萧魅真心感激独孤晚对文家兄妹的收留,但文家兄妹可以一直在这里住着面不红气不喘,她可做不到。已经给独孤晚添了不少麻烦,幸好他涵养好,并不介意。
独孤晚沉吟片刻,问道:“姑娘可想好了带他们去何处安身?”
这个萧魅还真没仔细考虑,不过:“他们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他们的行囊里金银珠玉不少,随便在哪里买房置田都饿不死!”
独孤晚俊目闪烁,浅浅溢笑:“你很通达。”
“呃,”萧魅有些捉摸不透他这话是褒义还是贬义,只好再干笑两声。
她跟南宫钰独孤晨在一起说什么都行,深一句浅一句的无所谓。反正那两棵货都很皮实,甚至翻了脸甩一巴掌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面对温文尔雅的独孤晚,她却隐隐有些紧张。似乎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得体,惹他笑话。
“已经打扰很多天了,必须得走了!”萧魅倒是没想立刻回骊山,至少得等君陌心来接她,但也没打算继续在独孤府逗留。毕竟独孤兄弟都未婚,尤其是南宫钰这货也住在这里,瓜前李下避嫌的道理她懂得。
君陌心爱吃醋,她知道。
她跟君陌心之间的问题需要双方耐心沟通解决,但她不希望在这些已有问题上面再增加其他的问题。
萧魅过来不止是跟独孤晚道谢,同时也打算道别的。她素来是个急脾气,做事雷厉风行,从不习惯拖泥带水。既然打算离开,就绝不会拖到天黑。
她情愿带着文家四兄妹去住客栈,却没打算在独孤府过夜。还是那原因,瓜下李下得避嫌!
独孤晚心里清楚,却噙笑不语,端起茶碗,掀开碗盖,慢慢地拨着茶水。他的动作极缓,但脑子却转得很快。
喝了一会儿茶,萧魅放下茶盅,不让侍婢续茶,就打算开口辞行了。
但是,还不等她说话,独孤晚语气慢吞吞地开口了:“听说,你已嫁给了君陌心。”
“唔,”萧魅咽回了准备辞行的话,她特意看了独孤晚一眼,确定他没有别的意思。但有些想不透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她嫁给谁跟他有关系吗?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八卦的人啊。“怎么了。”
独孤晚听到萧魅语气似乎有戒备之意,连忙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想问问……这关系到姑娘的身体。”
关系到她的身体!萧魅越听越糊涂了。因为独孤晚也不像是喜欢故弄玄虚的人,她就道:“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犹豫了一会儿,独孤晚的目光终于落到了萧魅戴着金环的腕上。“这手环是谁赠予姑娘的?”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