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救萧魅的人是刀锋。千均一发的时刻,刀锋拍晕了乌鹤,飞刀一斩,及时斩断了缠绕上萧魅脖子的绳索,救回了她一条小命。
还不等萧魅松一口气,又有两条系着虫子的绳索飞过来,分别缠绕她的两只胳膊。
“唰唰!”又是两刀,刀锋再次斩断了那诡异可怕的绳索。
绳索上面的虫子有一条掉到了马背上,立刻疯狂啃噬马背,很快就从咬开的血窟窿钻进了马儿的体内,咬噬五脏六腑。
马儿内脏遭到疯狂的咬噬,疼痛难忍,长嘶着立起马蹄,然后疯狂的奔跑,转眼就消失在连绵无尽的群山里面。
众人被这可怕的一幕吓呆了,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敢相信还有这么恐怖的事情发生。这种恐怖的虫子只要沾肉就钻,锋利的牙齿转眼就能咬开皮肉,钻进肉体里啃噬内脏。所以,只要沾上这虫子,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绝无活路。
地上的两条虫子蠕动半天,终于找到了目标。它们似乎能够闻到活物的气息,分别向着距离它们最近的士兵爬过去。
虽然是软体生物没有脚,但它们靠着身体的蠕动居然爬得很快,转眼间就接近到一个士兵,并且快速地爬上了他的靴子。
士兵吓得“嗷嗷”直跳,拼命地跺脚,终于在那虫子咬开皮靴之前将它给甩了下来。侥幸逃得一条性命,面色如土,转身就跑。
那虫子待要再寻找其他的目标,却被众士兵持兵刃给斩成了肉酱。
原来这虫子只是拥有无比锋利的牙齿,身体并非刀枪不入。斩碎了一只虫子之后,士兵们的胆子大起来,如法炮制,又剁碎了另一只。
萧魅看得浑身恶寒,鸡皮瘩疙几乎冒出来。假如不是刀锋及时出手救了她,此时她就跟那匹奔走的马儿一样,被虫子在体内乱咬一气,肠翻肚烂而死。她下意识地拽着刀锋的衣袖,唯恐他丢下自己,随时都可能被寄生虫咬死。
由于太过恐怖,嘴巴也老实了许多。否则,以萧魅的毒舌,此时肯定得讥讽刀锋的师姑变态,还会问这些虫子是否是他的同门等等。
但现在,她只有恶心和恶寒,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为何无人敢靠近骊山——闯入者死无葬身之地的确不是传说。
拔出了随身的短剑,萧魅寒着俏脸如临大敌。“雪菩萨,你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话音刚落,就见十几条绳索四面八方飞来,扑天盖地缠绕向萧魅。
萧魅吃这一惊非同小可,拔剑都不知道该往哪边砍。以前她在警校里训练成绩很不错,为自己的功夫颇为自信。但穿越而来之后,发现她跟古代高手比起来,那点功夫简直连三脚猫都算不上。
幸好她的身边有刀锋!
“唰唰唰……”刀锋一手拎着萧魅,一手挥刀快如闪电,转眼就将那些绳索一一斩断,无一遗漏。
这下子,就连那些求亲的将士们都忍不住放声喝彩。
断掉的绳索掉落在地上,虫子立刻四处乱拱乱爬,急切寻找活物想钻进去啃肉喝血。
士兵们已经斩碎了两条虫子,没有那么畏惧了。知道它们除了牙齿锋利爬得特别快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本领。手起刀落,很快就将那些虫子全部剁成肉酱。
萧魅脊背都流出了冷汗,她突然意识到,假如刀锋没有及时赶到,她和南宫钰等人就算不落在乌鹤的手里,也会被这些可怕的虫子给咬死,死状很惨烈。
她侥幸有刀锋的保护,而离开的南宫钰……他若遇到雪菩萨,以他倨傲的性格又不肯躲避逃跑,估计多半难逃厄运。
绳索全部被斩断,估计藏在暗处的人也被惹恼。终于,随着一阵飞沙走石,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迎风出现。
那似乎是个女人,穿着黑色的长袍,戴着黑色的头巾,脸被黑巾蒙着,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幽灵。
虽然没看清那女人的长相,但她的整体形象实在跟惊艳扯不上任何关系,甚至脊背微微有些佝偻,像是上了年纪或者患有重病的人。
“这就是雪菩萨!”萧魅使劲眨眨眼睛,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出此女那被裹在黑乎乎的长袍底下的身体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哎,你是从阿拉伯来的吗?为何穿长袍戴面纱,这么保守啊!”
刀锋看着那女人越走越近,不由蹙眉,瞳孔缓缓收缩,这是准备开始恶战的信号。
萧魅心里有点儿打鼓,小声地跟刀锋商量:“你这师姑比你师叔厉害许多倍吧!”
不等刀锋回答,那女人突然就腾空跃起,她的黑色长袍全部展开就像一只展翅的黑鹏般扑了过来。
刀锋自然没有时间回答萧魅的问题(估计就算有时间他也懒得理睬她),他猛然推开她,拔刀劈向扑来的黑袍女子。
雄浑的内气激起强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冲击向黑袍女子。女子飞扑的动作猛然停滞住,却没有后退,就僵持在那里,似乎在跟某种看不见的力量较劲。
女子的衣袂被劲风剧烈扇动着,越来越快,终于头巾撑不住被刮飞了,露出一头乱篷篷的花白头发,在狂风里张牙舞爪飘飞着实在毫无美感。随着头发被吹开,露出的额头也不光滑,看起来皮肤黯淡粗糙,还有明显的抬头纹。
僵持继续着,女子脸上蒙的黑巾也撑不住了,“噌”地随风而去,终于露出了整张脸。
萧魅咻然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露出全部面目的女子,不由失声道:“原来雪菩萨就长这样啊!”
语气颇为失望,边说边摇头。
她原以为雪菩萨就算美人迟暮也该样貌气质不俗的,谁能想到竟然是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身躯佝偻的老婆子。而且皮肤粗黑,模样猥琐,实在跟美人两字沾不上半点儿边。
“嘿嘿,很失望吧!”婆子小眼睛里闪着阴毒的光芒,这眼光让萧魅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就在萧魅凝神思索的时候,只见那婆子张开干瘪的嘴巴,吐出一道寒芒,直射萧魅的面门而来。
萧魅本能地挥剑斩去,刀锋却喝道:“不可!”
说着,他伸手抱起她,险险地闪身躲过那道闪芒。几乎与此同时,那寒芒在半空炸开,一篷牛毛般的细针四散射去,有许多士兵被殃及,捂着眼睛倒下去。
萧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暗呼好险。假如不是刀锋抱着她及时闪开,她的短剑若是触碰到那枚暗器,就好像砸开了一枚炸弹,她还焉有命在。
脊背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她再次跟死亡擦肩而过。
再次扑空,婆子不由恼羞成怒。她恨恨地看着刀锋,骂骂咧咧:“刀疯子,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为了一个小丫头竟然断我的虫索,几次三番跟我老婆子作对!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喜欢女人了!不是一直以来,除了君陌心,你从没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嘛!”
这几句话信息量很大,如果不是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急关头,萧魅少不得趁机打趣刀锋几句。但现在,她只想知道这个会使虫索的丑老婆子真是君陌心和刀锋的小师姑吗?
如果此婆子真是雪菩萨,估计司徒贤老贼新婚夜得恶心到呕吐!
“毒婆子,你这张臭嘴是时候该闭上了!”刀锋大怒,想上前宰了此人,但又犹豫着萧魅的安危。他惊觉到自己跟从前不同了,做事不再那么冲动,凡事开始考虑后果。
“哟,怎么不过来宰了老婆子呀!”那婆子喋喋地怪笑着,但小眼睛里却有些失望。原想激刀锋丢下萧魅对她出手,她好再次寻找机会对萧魅下手,但现在看来,刀锋十分警觉。
刀锋很清楚,他此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萧魅的安危。
“此人外号毒婆婆,武如意是她的徒孙!”刀锋言简意赅,却及时解开了萧魅心里的迷团。
她恍然大悟,此人果然不是雪菩萨。她就奇怪呢,雪菩萨怎么长得像只灰耗子,跟外号完全不符,原来根本就不是雪菩萨,而是武如意的师祖。
难怪这丑婆子擅长驱使毒虫,跟武如意是一脉相传的施毒高手。而且她看到毒婆婆小眼睛里闪着阴森森的毒芒,那眼神跟武如意如出一辙。虽然两人长得不像,可是那神韵绝对相似。
搞清楚了状况,萧魅却并不轻松。这毒婆子驱使毒虫的功夫的确在武如意之上,而且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置萧魅于死地,说明武如意很可能投奔到了这里,并且授意毒婆婆杀了萧魅。
正感觉惴惴不安的时候,听到一阵诡异的沙沙声,但却一时间找不到声源的所在。
刀锋拧眉,抱起萧魅,腾身飞跃而起,准确地落坐到了一匹战马上面。几乎与此同时,听到士兵里面有人惊叫起来。
“蝎子!好多的蝎子!”
终于,众人这才看清楚,不知什么时候起,地面上竟然爬来了密密麻麻的蝎子!正值隆冬季节,地面除了枯草就是黄土沙砂,那土黄色的蝎子有着很好的保护色,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就因为蝎子太多了,好像刮风似的沙沙声,才引起了众人的警觉。但待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陷入了重重的包围里——蝎子大阵!
乌鹤仍然晕死在马背上,毫无所觉。黄玺越命人将他搬进了马车里,然后指挥所有的士兵上马,准备闯出毒蝎阵!
刀锋没有阻止他们,反正并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而他似乎也没打算杀了乌鹤。虽然乌鹤数次对君陌心下手,但好歹是他的师叔。除非乌鹤逼人太甚,他也不会赶尽杀绝。
从这点儿看,萧魅就看出了刀锋重情义的一面,并不像表面上看来那样冷酷无情。
“来骊山的都是活腻歪了吧!老婆子成全你们,都留下命来,别走了!”毒婆婆喋喋地怪笑着,一扬长长的衣袖,那些蝎子突然飞跃而起,跳上了马腿,开始用尾巴上的毒刺疯狂地蜇去。
战马悲嘶,被毒刺蜇伤,顿时失控地乱蹦乱跑,直到将马背上的人摔落下来为止。
跌落到地面上的士兵迅速被数以千万计的蝎子包围,瞬间就被蜇成重伤,有的痛苦挣扎,有的渐渐失去知觉。
刀锋挥刃,马匹的周围有薄薄的罡气笼罩,令那些蝎子不敢靠近。但他们的周围都被密密麻麻的蝎子围住了,甚至层层叠叠,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都要吓晕过去。
“我们走吧!”萧魅已经不想恋战,比起眼前这恐怖又诡异的可怕场面,她更想去确定君陌心的安危。“带我去见君陌心!”
刀锋没有回答,他跟君陌心一样,更喜欢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双腿一夹马肚,马儿长嘶一声,扬起前蹄,飞奔而去。
他们的身后,三千求亲大军仍然在蝎子阵里苦苦挣扎,不断地有马儿失控狂奔,不断地有士兵被摔落下马,被蝎子蜇死……
黄玺越见势不妙,就在亲信侍卫的保护下,下了战马,进到乌鹤蔽身的马车里,喂晕迷的乌鹤吃下几粒司徒贤赏赐的天王保心丹,再以手抵在乌鹤的后心输送内力。
能被司徒贤选中陪同乌鹤一起来骊山求亲,黄玺越当然也有一些真功夫。虽然内力修为不能跟乌鹤相比,却也是千里挑一的高手。
吃过天王保心丹,又有黄玺越输送内力,乌鹤总算悠悠醒转过来了。得知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是又气又急,却只能硬着头皮走出马车,为队伍解围。
“毒婆婆,贫道清风道长,乃雪菩萨的师兄!此次前来为摄政王九千岁求亲,绝无恶意,请速速收了毒蝎阵,以免伤了自家人!”乌鹤伤重未愈,又添新伤,身体无疑雪上加霜。几句话说得气喘吁吁,中间停顿了好几次才勉强说完。
“哈哈哈,”毒婆婆古怪的笑声不屑之极。“知道是你牛鼻子老道乌鹤,所以才摆下这么大的阵仗欢迎你!”言下之意,她就是冲着他来的!
“摄政王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难道他辱没了雪菩萨吗?”乌鹤气得差点儿再喷出一口血来。他跟师兄妹同门之谊极其淡薄,相逢几近陌路,当然也没指望雪菩萨对他格外厚待些。但他好歹是带人上门求亲的,并无恶意,她却令毒婆婆摆下这毒蝎阵专门对付他,等于又在心高气傲的乌鹤心口再捅一刀。
这可真是虎落平川遭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乌鹤不由暗中感慨了几句,可是再气忿也不是他逞威风的时候,只能强忍着恶气,耐心地解释道:“贫道虽说时运不济,总受小人暗算,可对小师妹绝无恶意!一片好心,竟然换来兵戎相见,实在令人心寒!”
“呸!”毒婆婆啐了一口,毫不留情面地揭露道:“带了三千精兵前进骊山,这是准备求亲啊还是准备抢亲啊!”
一句话戳穿所有虚伪的面纱,连乌鹤都无言以对。
没错,司徒贤正有此意。他对雪菩萨志在必得,遣乌鹤前去求亲。但怕雪菩萨拒绝,干脆派了三千精兵。一则给雪菩萨心理上的压力,二则也好显摆自己的权势威风。
乌鹤对此是坚决反对的,可由于伤重未愈有心无力,再加上跟他不对盘的人在司徒贤跟前挑拨,司徒贤放话如果他不能帮他成功求亲雪菩萨以后就不要回去见他。所以,他连司徒贤的面都见不到,哪里还能说得上话。
就照着司徒贤的安排,派了个副帅黄玺越带领三千精兵,陪同乌鹤一起进骊山求亲。
果然,心高气傲的雪菩萨根本不吃这一套,刚进山立刻就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乌鹤就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但要他撂挑子扭头就走,后果又不是他能接受的。为了权势和荣华富贵,他只能继续装孙子,赔好话:“九千岁对小师妹爱慕已久,真心诚意前来求亲,愿以摄政王妃之位迎娶她进门!毒婆婆请转告小师妹,请她三思啊!骊山虽好,但到底不如京城繁华。师妹乃人间绝色,她的绝世美貌不该埋没在深山,应该坐到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宝座上受世人顶礼叩拜,这方能成全师妹的好强之心呐!”
由于内伤严重,肋骨又被刀锋拍断了两根,乌鹤每说一句话都疼痛难忍,不停吸气。原本应该慷慨激昂的游说之辞说得气喘吁吁,很影响说服效果。
但是,没想到形势却突然因此发生了转变。
只听一阵尖锐的笛声,那些拼命攻击军马的毒蝎竟然安静下来,就连爬上了马匹的蝎子也纷纷爬回原地。
黄玺越又惊又喜,忙对乌鹤说:“道长,你的说辞起作用了!”
乌鹤却觉得有些蹊跷,果然很快就有了答案。
只见旷野里又出现一个女子,同样穿着长袍包着头巾蒙着面纱,却是鲜艳的火红色。哪怕宽大笼统的长袍也难遮掩女子年轻曼妙的身段,露在外面的眼睛亦十分妩媚动人,眨眨眼睫都勾魂夺魄。
“师祖婆婆,这位是乌鹤道长,他专程替摄政王九千岁向菩萨求亲并无恶意!婆婆连问都不问清楚,直接用毒蝎阵欢迎人家,实在有违待客之道哟!”女子声音甜美娇媚,闻者无不拨动心弦。
这当真是个天生的尤物,甚至蒙着脸庞都能让男人闻声浑身酥软。
众军士好奇地打量着女子,都在猜测面纱下面是怎样的一副绝色容颜。而乌鹤却瞪大眼睛,先惊后喜,想说什么却又忍住。
乌鹤已经认出来,这女子就是武如意!武如意跟古幽冥已经暗中投靠了司徒贤,对于求亲之事自然会暗中相助。不过此时他若跟武如意相认,又怕毒婆婆发难,因此索性装作不认识。
“哼,萧魅那个贱人在的时候不见你的影子,现在那贱人跑了,你又露面了!”毒婆婆很不高兴地斥责道。“你被那贱人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投靠到婆婆我这里。既然那贱人跑来找虐,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武如意叹口气,道:“我恨不得将萧贱人千刀万剐!可她运气好,竟然有刀锋相护,我露面也奈何不了她!”
“到了骊山,管他刀锋还是君陌心摄政王,都休想撒野!”毒婆婆语气尖厉,但并没再驱使毒蝎进攻求亲军队。显然,她这句话有着明显警告意味。
黄玺越很机灵,立刻就接口道:“本将陪同清风道长带着万两黄金,珠玉珍宝绫罗锦缎丝帛绸纱各十大箱来骊山求见雪菩萨,实为摄政王九千岁诚心诚意求亲!请婆婆看在王爷一片诚心诚意的份上准许拜见雪菩萨,我等感激不尽!”
乌鹤赶紧拿出了司徒贤的亲笔信,让人交到了毒婆婆的手里,好声好气地商量道:“我等此行的确鲁莽了些!请婆婆代转九千岁的亲笔信,我等在此恭候。如果小师妹肯召见,求亲队伍再进山亦可!”
武如意扯着毒婆婆的胳膊,娇声道:“师祖婆婆,你就依了吧!”
“哼,居然帮这个老道说话,在搞什么鬼!”毒婆婆白了武如意一眼,撇了撇干瘪的嘴巴,说:“如意,你陪婆婆进山送信!这些人留在原地,如果再冒犯一步,小心有命过山没命出山!”
*
南宫钰苏醒过来的时候,看到郑恩跪在他的面前,垂首敛目等待着领罪。
周围是隐蔽的山林,他们藏身在一个山洞里面,隐隐有地下河的翻腾声响。燃着一个火堆,借着火光,能看清这个山洞并不大,也就刚好能容纳百多人,但地势平坦,而且有一条地下河流过,倒是暂时藏身的绝佳之地。
“混蛋!”南宫钰给了郑恩一巴掌,怒不可遏。“关键时刻,你竟然让我扔下她自己逃走!”
郑恩没有任何分辩的言语。从他打晕南宫钰的那刻起就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
就在南宫钰咆哮着要重罚郑恩的时候,旁边的周正忍不住开口求情:“郑侍卫是为了保全公子的性命不得已出此下策!况且,萧姑娘有刀锋保护,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反之,公子留在那里倒……”说到这里,察觉到再说下去后果不妙,就赶紧咽回了后半截的话。
可惜已经迟了。南宫钰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不由更加生气。“你的意思是说,小爷留在那里反倒拖累她了!”
“卑职不是那个意思,公子误会了!”周正额角冷汗潸潸,再不敢多言。
“哈,”南宫钰怒极反笑,站起身来回走动了几步,忿声道:“我就没用到如此程度,不能保护她只能拖累她么!”
没有人回答,当然也没有人否认。
见无人安慰,南宫钰更加生气。他瞪着郑恩,再瞪向周正,两人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他却越看越失望。“你们都走吧!”
郑恩抬起头,惶然道:“属下知罪,无论公子如何责罚都绝无怨言。但求公子不要驱赶属下离开,属下宁愿一死谢罪,也不能弃公子而去!”
周正叩首不已,嘴里也说着跟郑恩相同的话。
南宫钰看看他们,再想想自己缥缈的目标,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在魏国公府,我是被人尊崇的世子爷,人人敬让。直到走出了南宫府才明白,外面世界那么大,高手如云,我南宫钰又算得了什么呢!才明白,以前我实在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可笑之极!”
郑恩见南宫钰火气渐消,开始考虑实际问题,这时才适时地开口安慰:“公子不必灰心,刚接到魏国公的飞鸽传书,说戚公公已经亲自带着圣旨从汴京赶往骊山援助公子爷。只是,汴京远隔千里,戚公公赶来需要些时日,所以他已经飞鸽传书命距离此地最近的高手来增援,接头暗号是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闻听到好消息,南宫钰不由精神一振。他到底还是南宫家那系万千尊宠于一身的世子南宫钰,他的父亲是地位显赫的魏国公,姑姑是倍受宠爱的贵妃,他南宫钰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外祖家被灭门之事的心理阴影慢慢淡去。
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不会孤立无援。天盛势力最显赫的东厂厂督戚泽东,已经亲自带着圣旨不惜千里迢迢从汴京赶往骊山,并且已经派了距离骊山最近的高手前来支援。
他南宫钰终归是南宫钰!天生的贵族,权利的核心,身边永远不乏簇拥者,他有骄傲的资格有狂傲的资本。
只是君陌心是横在他心头的一根尖刺,多年来午夜梦回的魔魇。他发誓一定要将这根刺从心里拔出来!他必须要拔掉他!战胜他!只有这样,他才能从纠缠了他多年的魔魇里面彻底解脱出来。
*
黄昏,独孤府,刑房。
刚送进去的晚膳全部被扔了出来,碗箸盘碟摔在地上,菜肴汤汁溅了一地。
“都拿出去,爷不要吃饭,爷要喝酒!”
独孤晨暴躁地咆哮着,语气极其愤怒和不满。他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兄长的不满,尽管他从没有说出口任何对兄长的不满。
很快有人进来收拾打扫地上的碎片。正在打扫的时候,就见走进来一个轻裘宝带的儒雅男子。
“二公子,你这是……”来者是薛启华,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满地狼籍,再疑惑地看向独孤晨,似乎不理解对方的用意。
见到薛启华,独孤晨的狂躁略略收敛一些,却仍然赌气,转过身去不肯说话。
薛启华也沉得住气。直到侍卫将地面上的狼籍都打扫干净,刑房里只剩下他和独孤晨,这才轻轻叹口气,说:“看到二公子这个样子真让我揪心!你们兄弟俩就没有一个好好的,你大哥他……”
提起大哥,独孤晨不由竖起了耳朵,尽管没有回过头,但他已经在全神贯注地倾听关于大哥的事情。
见独孤晨虽然没有开口发问,却明显关心独孤晚的情况,薛启华适度地停顿之后,这才慢慢地接道:“你大哥太要强了,旧疾复发都不肯让人知道。如果不是我发现他偷偷吃药,甚至连我也被他瞒住了!”说着,他痛心地摇首。
“啊,大哥旧疾复发!”独孤晨立刻就转过身子,关切地问道:“现在怎么样?”
薛启华见独孤晨如此关心独孤晚,神色不由稍缓,语气却愈加沉重,道:“还能怎样,左不过老样子!心情愉悦还好些,但凡生些闷气在心里,病情只会一味加重!他担心二公子的安危,不肯放你去骊山涉险,你便跟他赌气,让他有苦难言。为了结拜的兄弟却不顾亲哥哥,如何不让他伤心难过!”
一番话说得独孤晨不由黯然心伤,又愧又悔,低首认错。“是我任性,伤了大哥的心!薛二哥,你带我去见大哥,我要跟他叩首认错!”
薛启华是独孤家的谋臣,名为主仆实为兄弟,独孤晨尊称他为薛二哥,就是认可他是独孤家的一份子。这是独孤兄弟对薛启华的格外荣宠,也标志着薛启华在独孤家不一样的身份和地位。
“二公子想通了就好!”薛启华顿时展颜,道:“大公子知道你终于懂得孰轻孰重,终于分得清内外远近,该是何等欣慰!南宫世子跟你交情再深,终归敌不得大公子跟二公子的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
独孤晨怔怔地听着,俊目涌起一抹潮湿,但他终于忍住了,没让那抹潮湿落下来。
*
终于找到了君陌心驱毒疗伤的寒潭,可是等萧魅在刀锋的带领到达那里,却发现那里并没有君陌心的身影。
寒潭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到边际,死寂的潭水没有半丝涟漪,仿佛从未被人打扰过。
没有任何生物敢打扰它的安静,因为打扰它的代价就是付出生命。当然,仅有一个人例外。
“师兄呢!”刀锋显然也有些吃惊意外,他围着寒潭转了一圈,并不敢下水。如果沾到寒潭的水,以他的内力修为也许不至于丧命,但却仍会受伤。所以,不到迫不得已,他不会下水。
“该不会是……”萧魅考虑到了一种可能性,大眼睛不由闪过一抹绝望,恨不得立刻扎进寒潭水里。“他是不是沉到潭底了!”
君陌心伤重,刀锋又离开,也许他实在坚持不住,身边又无人照料,结果体力不支沉入潭底……
想到这里,萧魅不忍再想不下去。她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君陌心!”然后,不管不顾地准备跳下寒潭寻找他。
“你疯了!”刀锋及时拦住萧魅,坚决不允许她去送死。“你不能死,师兄会怪我!”
“呜呜,他沉进潭里了!”萧魅紧抓着刀锋,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你进潭水里看看,他一定在里面!你快去救他!快去!”
刀锋的脸色很难看,有想把这个女人扔进潭水里让她亲自下去看看的冲动。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唔,你也惧怕这潭水!”萧魅慢慢冷静下来,不再对刀锋提无理要求,但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喃喃地道:“谁能把他打捞上来呢!”
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冰冷的潭水里,坚决不忍心。
“你冷静点!”刀锋虽然也很焦急,但他到底稳重些。敏锐的目光四处打量,终于有了重要的发现。他推开萧魅,飞步冲向了岸边一块干净的岩石。
那块岩石上原本晾晒着君陌心的衣袍,而此时衣袍不见了。
刀锋惊喜地醒悟道:“师兄清醒过来了!他穿上衣服上岸了!”
他寻遍了寒潭周围,却遍寻不到君陌心的踪影。
很快,天色黑下来,萧魅精疲力尽,瘫坐在那块岩石上,泪眼汪汪。只纠结一个问题:“他去哪里了!”
刀锋认为凭着君陌心的武功,一般人奈何不了他。可是也不排除意外情况。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君陌心是伤愈离开还是迫不得已离开?
毕竟师兄弟分别近二十载,君陌心的内力修为究竟已经达到什么样的境界,他并不十分清楚,也仅是揣测而已。
其实,萧魅知道一些关于君陌心的伤势内情,比如说君陌心曾对她说过,在密室里他需要三天三夜的时间驱毒疗伤。而在寒潭里,他用的时间无疑会大大缩短。可惜,刀锋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再多的问题也只是闷在心里,绝不会主动询问萧魅。
萧魅也不太懂这些事情,所以也没跟刀锋讲。因此两人都满腹心事,一直担忧君陌心。
暮色降临,气温下降得厉害,寒潭岸边更加森冷阴寒入骨。萧魅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寒潭,生怕君陌心去而复返错失相逢的机会。
刀锋偏偏也是一样的心思,因此并没有劝萧魅,而是在寒潭的那块曾晾晒衣服的干净岩石上生了堆火,和萧魅坐在那里一起等候君陌心出现。
烧了只野兔,萧魅没有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疲惫加上寒冷,很快她就感到困倦了,抱着双膝,她蜷缩在火堆边打着盹儿。
迷迷糊糊的,感觉一具温暖的身体靠近过来,将萧魅因寒冷瑟瑟发抖的身体搂进了他的怀抱里。
怀抱结实而温暖,有着萧魅熟悉的魅惑清香,似有若无,却总能唤起她最深沉的热情和眷恋。
这是在做梦吗?梦里,她仿佛回到了他的怀抱。
萧魅不敢睁开眼睛,无限眷恋地往他的怀里拱了拱,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式,嗅闻着他迷人的体香,继续呼呼大睡。
这夜,她的梦里有他相依相偎,寒冷恐惧全部消失不见。睡梦中,女子的俏脸露出了甜美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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