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仁沉声道:“好,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鉴定,这个雕漆盘是仿品?”
虽然陈茵等人都说,这个张扬,极有可能就是鉴宝天师的传人。
可是,那也只是别人说的话而已。
张扬这么年轻,就算他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习古玩鉴定,又能学到多少知识?
鉴宝天师一脉,从江湖消失几百年了,就算张扬真是天师传人,又有多大本事?
麻仁对卖主道:“你就给他鉴定!”
卖主讨好的看了看麻仁,然后把手中的漆器,递给张扬。
张扬拿起来,照着地面,用力摔下去。
漆器是木胎,一摔就破,成了好几瓣。
“啊!”众人大惊失色,不解的看着张扬,卖主想伸手去抢夺,已是不及。
“你、你怎么把我的古董摔烂了?”卖主面红耳赤,几欲上前找张扬拼命。
张扬淡定的道:“你急什么?如果鉴定你这是真的,三万块钱,我给你便是!”
“这是钱的事儿吗?这么好一古董,就这么被你砸烂了!多可惜啊!”卖主哇哇大叫。
张扬冷笑一声,弯下腰,捡起破盘,扳开缺口,说道:“你们看看。这是真正的漆器吗?真正的漆器,有长成这样子的吗?”
大家凑过来看。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苏木完全不懂,没看出什么不对来,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张扬道:“每一件漆器剔犀工艺品,都是用黑红两种颜色的大漆髹漆,至少要有五个红色层和五个黑色层组成,每个色层要经过数十遍上漆来覆盖下方色层,而且每遍上漆厚度要一致,每一遍上漆都要在恒温恒湿的地窨中用二十四小时氧化,历经百余天,历经百遍涂漆,才能达到剔犀漆器工艺品需要的厚度,这就是传统手工艺的功力和艰辛所在。”
苏木啧啧两声:“不得了,一件漆器的制作,居然这么艰苦,难怪古董这么值钱,光是工钱,就不得了啊!”
张扬道:“如果算上漆的制作加工,那就更费时了。你们看这盘上的漆,有几层?有几百层吗?只有薄薄的一层!”
苏木伸出手指,轻轻一捏,笑道:“的确只有一层,脆得很。”
张扬道:“漆器的胎,一般采用木质或铜质。这是一只木盘,然后漆了一层而已,怎么可以算得上漆器?更别说是明代的了。明代时期的工艺美术跨入新的阶段,官方设厂专制御用的各种漆器,并由着名的漆艺家管理。除了官设的漆器厂外,民间漆器生产也遍及大江南北。明代江南漆器名家辈出﹐明初有张德刚、包亮等人,明代中期有方信川,明末有江千里等人。古代的漆器厂,专为皇家服务,如果做出这样的产品,估计那一厂的人,都得被砍头!还得诛连九族!”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张扬所言非虚。
在那个皇权至上的朝代,谁要是敢糊弄皇家,那绝对会死得很惨。
“咦,那刚才我们看外面的时候,也是有雕漆的纹路啊,这是怎么做到的?”三宝堂掌柜的,一脸震惊,不解的问道,“我就是被这些纹路欺骗了!”
张扬冷笑道:“正常的漆雕工艺,是先刷漆,上百层漆刷上去,就有一定厚度了,然后再在漆层上进行雕刻加工。而这仿造品,却是先用厚木块,进行打磨加工,雕刻出浮雕图案,然后再刷漆,并做出漆纹图案,就跟假的木纹图案一样,看上去逼真,其实是画出来的。”
“我拷!”三宝堂掌柜的愤怒的指着卖主,“差一点就上你当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坑到我头上来了,你别跑!公安同志,抓住他啊!”
那个卖主一见不对劲,转身就开溜!
苏木轻叱一声,几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卖主的衣领,将他倒拖回来。
“往哪里跑?”苏木沉喝一声,“跟我回所里,老老实实录笔供,招出这假货是哪里来的?你们是不是有一个制假贩假的工厂?”
卖主大声辩解:“冤枉啊,公安同志,我也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
“你刚才还说,这是祖传的,现在又说是买来的,一听就有猫腻!公安同志,抓他回去,好好审!”三宝堂掌柜说道。
卖主无助的看向麻仁。
麻仁一脸怒容,抬起手,一巴掌扇在卖主脸上。
“妈了个波的!”麻仁指着卖主,怒不可遏,“我一世英明,差一点就被你毁了!我麻仁这一生,立志鉴伪存真,和这些制假贩假的人,誓不两立!苏警官,请你一定严厉审问。”
卖主嘴角流血,喔喔两声,说不出话来。
“哎呀,我刚才喝了几杯酒,这眼睛,有些昏花了啊!”麻仁摸着额头,摇头叹息道,“还好张扬在,识破了这假货!我差点就打眼了啊!”
三宝堂掌柜道:“七爷,是这制假人太可恨了,仿真程度太高,我也是没看出来啊!”
麻仁长叹一声:“对不住了,还好没有损失!”
三宝堂掌柜笑道:“七爷,你千万别这么说,这只是一个意外。你在我们心目中的权威,是不可动摇的。”
“谢谢理解。留下来,一起喝杯酒吧?”麻仁握住对方的手,笑眯眯的说道。
“不了,我店里还有事,就不喝酒了,下次再来打扰您。”三宝堂掌柜又对张扬道,“谢谢你,小兄弟。请问贵姓?”
张扬还没有开腔,苏木在旁边笑道:“他叫张扬,是鉴心阁的老板!就是街面上新开的那家店,以前是老许的。”
“哦?老许的店,原来就是你接手啊?哎呀,张兄弟,以后大家就是街坊了,多多亲近。”三宝堂掌柜伸出手,紧紧握住张扬的手,“谢谢,谢谢!”
他对张扬表示出来的过分热情,和对麻仁的敷衍,形成了鲜明对比。
麻仁皱紧眉头,阴鸷的扫了张扬一眼,闪过一抹冷酷的眼神。
送走张扬他们,麻仁回到二楼,忽然火起,将手里握着的两个铁球,狠狠砸向地板,震得整个二楼都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