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先文郎微微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开口说道:“这第一策嘛,就是派出兵马,将不跨过州界的前提下,将儒州境内的汉人百姓掳来,攻城之时,将他们挡在最前方,如此一来,那一向标榜仁义,以百姓为重的唐军自然是投鼠忌器,除却束手就缚外,只有弃城而走一途,届时大狼主只需在他们奔走的路上准备好兵马,相信以我族铁骑野战无敌的兵锋,定能将他们一举全歼……”
铜先文郎的话虽然在理,亦是切中了唐军的要害,若是真的如此行事,徐京、李从吉怕是真的凶多吉少,可是包括完颜宗翰在内的所有将领,却都是不可置否地撇了撇嘴,就听完颜宗翰大手一挥,面露骄横之色地说道:“我女真纵横天下,靠的就是无坚不摧的铁骑,几时需要靠着这等贱民才能攻城掠地,此计不妥,还请参军说说其余二策!”
完颜宗翰的话虽然不多,但却句句说到了那些番将的心上,听得那些番将是心花怒放,不住地点头傻笑,铜先文郎见状,心中忍不住摇头叹息,虽然他早就预见到了这种程度,但当这种情况真的出现时,他还是难掩心中心中的失望,毕竟在他看来,此计当是打下儒州最好的办法。
微微定了定心神,面上再度挂起一丝笑容,竖起两根手指,开口道:“这第二策,乃是将我大军分散,大狼主率中军主力仍旧围困儒州城,在座的每位将军各领一支兵马,分开攻打这儒州境内的各县,相信以我族兵锋之锐,些许小县定然不在话下,而据在下所知,唐军军规所定,若是所属县地遭受攻击,州府长官视而不见,则定斩不饶,到时大狼主只需微微松动围城兵马,放那些求救信使入城,届时这城中守将定会出兵救援,大狼主在趁势挥军掩杀,非但这儒州城一战可下,而且就连那些守军也可一举而歼……”
铜先文郎本以为拒绝了第一计之后,完颜宗翰定会选择这第二计,毕竟女真人的数量远远比不上汉人,似完颜宗翰这样的王子,应当知道要夺取天下,必须善用每一个族人的道理,可不想完颜宗翰在听完之后,却是深深地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方才幽幽地开口说道:“铜先参军,你且先将那第三策一并说了吧!”
铜先文郎听了,一颗心哇凉哇凉地,有心就此离去,可终因完颜宗翰的身份,只能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开口道:“这第三策,无非是广造各类攻城器械,而后将军马分成六部,每部攻城两个时辰,如此往替,不分昼夜攻打,早晚能攻破此城,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参军有话但说无妨!”完颜宗翰正觉得这第三策对自己胃口时,见铜先文郎忽地吞吞吐吐起来,心中不禁奇怪,出声问了起来。
铜先文郎见完颜宗翰追问,不由长长吐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只是此法伤亡颇大,还请大狼主千万慎重才是!”
“哈哈……”完颜宗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站了起来,双手插腰,哈哈大笑起来,“铜先参军,打仗又哪有不死人的,你要知道,我女真纵横天下,靠的就是无敌的铁骑,而非什么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所以你那个分兵攻打各县的计策虽好,但本狼主是绝对不会用的,一旦用了,却是会让帐下将士以为本狼主怕了那儒州守将,与我军心不利……”
“可是……”铜先文郎不禁有些急了,正待要劝说之时,就见完颜伸手指了指两旁立着的将领,又指了指帐外,“铜先参军,我女真素重武功,若是今日遇到小小挫折,便要转移目标,那日后遇上真正的强敌时,却是叫我等如何行事,更是将某家麾下将士如何看待某家,是以某家决意采用你的第三策!”
铜先文郎颓然地坐了下来,他不得不承认,以族人的好勇斗狠,是绝对会将他的第一第二策视为奇耻大辱的,是以他只能叹息一声,坐在那里不再言语。
完颜宗翰见铜先文郎坐了下来,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即竖起了三根手指,对着众将喝道:“参军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某家也不和你们废话,给你们三天时间去打造攻城器械,只要是能用上的,都必须给某家早,若是三日后谁的器械不够用,那就自己给某家去带队冲锋,听见没有!”
“噢!”众将齐齐抚胸,低头应了一声,转身便是朝着帐外走去。
“还请铜先参军辛苦一下,好生监督指导一番,莫要让他们尽造一些无用的器械!”待得众将离开,完颜宗翰又是对着铜先文郎说了起来。
“定然不负狼主所托!”铜先文郎听了,眼中忽地出现了神采,起身概然应诺。
女真人意外地停下了攻势,让儒州的守城的将士不由得暗暗地松了口气,可是不知为什么,徐京、李从吉二人却是隐隐觉得那些女真人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他俩这等征战经验及其丰富的老将,也能隐隐感觉到,一旦女真人再度发起进攻,那么很可能就是城破之时了。
看着手下军士在那里抓紧时间修补损坏的城墙,徐京不由得长叹一声,李从吉忙是转过头来,关切地问道:“老兄弟,你还好吧?我都说了,你还是赶紧回去歇息,你这伤就该好好休息才是!”
“休息什么……”徐京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中透出几许惋惜,“也许马上就会有大把的时间让我们两个老头子去休息,又何必急于这么一时,倒是眼下的这些年轻人,真的是可惜了,大好的年华就要陪我我们俩个走完自己的人生……”
“却然如此,”李从吉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但他的面上却是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老夫这一生,当过反贼,当过官兵,在中原打来打去,打生打死,临到老来才发现这一生过的,还没有这几年过的值当,为百姓而战,替中原戍边,痛杀异族,即便这一战老夫死了,到了下面见着那些老兄弟,老夫也能挺起胸脯说一声,老夫这一生值了,更何况你我这一次未必就死!”
“老李,你我相交数十载,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老李比我徐京还会吹牛,”徐京往李从吉的脸上瞅了一眼,颇为不屑地啐了他一口。
李从吉不以为然,伸手揽住徐京,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莫不是忘了前日马灵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