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看似充裕,摊在每件事上就显得捉襟见肘。胖子最强战力都不再身边,一旦自己出发前往昆仑,后方的四叶学院安全如何保证又是头疼事,更别说四处借人借钱了。
好在陈亦锋为人憨厚老实,结交的朋友多为义气的『性』情中人。比方说天下为先的伍长官,一点也不介意陈亦锋破坏了自己的姻缘,反而热情地借出近半部队供胖子驱策,其大仁大义感动得陈亦锋热泪盈眶,如果伍长官能不收下一千万一天的军费就更好了......
秦晓乐亲自赶回北府,找了趟董家二小姐。
董娴因为和四叶学院的多项合作,已经隐隐有董家接班人的势头,加上从四叶学院入手的高新技术,董家已经一跃重新成为北府一等一的大家族。
董家主除了催促而二女儿结婚生子之外什么也不管,倒是让秦晓乐方便了不少。董娴没多谈条件就答应派人去钱塘,唯一的希望就是秦晓乐多回北府看看,董家傲立北府依旧需要四叶学院的帮助。
温良也跑了下西京一趟,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没花多少钱也没谈回来什么条件,居然生生拉了支三千人的异能者加强团回来。只不过里边觉醒许久的强者有,刚刚觉醒连异能是啥都没明白的也不少,看得出温良没少使用觉醒『药』剂。
瑶瑶和曾悦的东、南异能协会,自分裂之后头一次通力合作。曾悦实力强大,陈亦锋需要这么一个镇得住的人守在后方,本来应该是瑶瑶一留在钱塘的,可小姑娘担心姐姐也非要一起去昆仑,自己一点功法也没能选上才叫见鬼了。
无奈之下,胖子又心惊胆颤找上了寒雪,厚着脸皮小心伺候着,好话说尽总算是让四方院倾巢出动。纪江和桃子新婚燕尔,本来还说出去外边海岛度蜜月的,结果双人豪华游成了千人山中行。
纪江和胖子一直有些恩怨,可几年下来,恩惠也好,怨怼也好,都淡了。如今帮陈亦锋守住四叶学院也算是还清了人情,日后再见,纪江不必再有半分愧意。
陈亦锋委婉得把自己得到的情报,说给了一欢一难知道,结果这两和尚丝毫不在意。用他们的话来讲,师父早就知道劫数在前,只不过提前一步去历经劫难而已。是福是祸,旁人干预不得。
不过也算是种善因得善果,胖子默许被这俩和尚监视,无形之中也是把他们捆绑在钱塘保护学校。如今这庙宇重修,金佛开光,一欢一难再想跑都难了,不经意间胖子又多了一层保障。
零零碎碎的事情一通下来,距离约定的月底之期,只剩下最后两天了。陈亦锋手中的助力依旧不足以和昆仑抗衡,无论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三山之『乱』也好,抑或说昆仑两脉联手一家独大也罢,此刻的胖子想要阻止都是力有不逮。
最后一点时间,胖子前往了一个他从没想过会去地方——岭南金玉门。
自严无流而始,苏无念、杨无讳、沈无渝、华无忧、朱无算,陈亦锋和金玉门的年轻一辈算是交情不浅了。交好以兄弟相称的有,刀剑相向的也有,故去却始终念念不忘更有。这是一个叫胖子充满感情的宗门,说不上来到底是悲是喜,陈亦锋兜兜转转终于还是来了金玉门。
入山入林入溪,瀑布深潭,进入便是别有洞天。似乎所有的宗门都是一样,在外边看不见半点痕迹,可一旦知道了入口,一边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老沈,你说金玉门出手帮我的概率有多少?”胖子一路跟在沈无渝身后。沈无渝的所有势力都已经借给了陈亦锋,财力也好,符文玄器也好,机械军团也好。对沈无渝这就是一场事关成败的豪赌,即便早就没了对手,沈无渝还是孤注一掷压下了自己的全部。
“以宗门名义帮你很难。陈兄知道,如今这金玉门,内忧外患,等着宗门出纰漏的宵小不在少数。多事之秋,更是应当小心谨慎,掌门和首座师尊只怕是不会答应。”沈无渝有着不熟胖子的智慧,好在所求不同,两人注定成不了敌人。
“可惜了,金玉门要是帮忙,十二道至少有十道得站到昆仑那边去。那老沈你说,我该找那些人谈谈呢?”陈亦锋摇摇头,越是宗门不能出面,他花费的力气就越多。眼下缺的就是时间,能不能帮忙可没有太多考虑的余地。
“不可惜。苏家婶婶最是怜爱苏师兄,小无涯因你茁壮,陆师叔一直絮叨欠你人情。我会尽力说服父亲相助,陈兄可以亲自去找刘家、冯家、郑家试试。可惜傅师弟没留下亲族,负责你帮他们一家三口得报大仇,必是誓死相随。”沈无渝明白胖子想问什么,也不藏着掖着,把最可能成功的人都列举给他知道。
“杨无讳......家里人呢?”陈亦锋鬼使神差问了句,沈无渝转过来摇了摇头。
“杨家精利而匮情,家族之内便是如此。没有相应的代价,绝不会多做任何分外之事,杨师弟的『性』子便是因家族而来。”
“那华无忧呢?他的家族不会算计我吧?”
“华师弟乃华家旁支,华家衰败没落,百年前就名存实亡了。如今这岭南之中,华姓之人仅无忧师弟而已。”
“你们金玉门听起来,也不景气啊......”兴衰二字最是残酷,胖子叹了句,这金玉门似乎没让他赶到太多欣慰。
“只是暂时的。待陈兄妥善处理昆仑之事后,金玉门必当重新崛起。朱师兄虽是孙家子弟,但心术、谋算、计略、格局皆是天下才。如果钱塘不再需要,不妨让朱师兄重归宗门,朱师兄定能助宗门昌盛。”领着胖子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金玉门的山门之下。
千金堪堪一掷,金玉无处满堂。
当初就听沈无渝和华无忧对论过,如今真的见到了山门的十米楹联,胖子还是不由心生感叹。这就是底蕴的实力,他四叶学院看似吸金能力十足,可消耗一样惊人,随时还有出现亏损的可能。
这样财大气粗的楹联,他胖子是一辈子都挂不出来的,没有一个巨大宝库作为依托,哪有一掷千金的魄力?
拾级而上,台阶是整块打磨的青石,上边还雕刻着金玉门流传于世的美闻典故。栏杆是黄玉整个镶嵌于石板,上边还有黄金雕饰的事物,按照沈无渝的介绍,这些饰物每一样都代表了一部金玉门的功法。台阶数百,功法浩如烟海。
再上边是山上开拓的菜地、『药』园、兽栏,不少金玉门所属的弟子正在打理,大多数都是俗世可见的东西,却也有胖子听都没听过的神奇之物。奇珍异兽比不了无量山,却也是四方院不曾拥有的。
入了金玉内院,百里王城出现眼前。
一屋一楼,一车一马,一亭一桥,尽显金碧辉煌。水下铺鹅卵石的水池多见,铺着月长石的还是头一次见。马车上的风铃整个由紫龙晶打磨,就连路边的点心小食都是用金箔包裹。奢华、繁荣是胖子前所未见的。
“别被吓到了陈兄。金玉门的市集七假三真,本就是用于入门新弟子的眼力训练。那亭子看见了没?只有最外边是舒俱来石打造,里边其实是掺杂劣质紫萤石的。金箔纸也都是假的,都是用来骗门外汉银钱的。”沈无渝自小生活在此,集市的所有伎俩,都逃不过他那双火眼金睛。
笑着拍了拍胖子的后背解释起来,总算是让陈亦锋收起了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冒样,跟在沈无渝后背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往宫殿走去。
进了宫殿,奢华之意陡然大减,取而代之的是恢弘,披靡四野的大气恢弘。先后拜见了掌门和首座师尊,正好『药』掷师叔祖未在闭关,听到胖子前来的消息,很快便差人来请。陈亦锋还没来得及提及求援之事,便率先一步被带去了后山的荒地。
走近一看,一个身穿粗布衣的成年人正在劳作。须发自然肆意,随便披在那儿也不收拾,倒是被他摆弄的晚菊整齐瑰丽。
“陈亦锋,许久不见。”抬头,当初的金发已经回到了本初的颜『色』,是华无忧。
“你......在种花啊......”再见仇人,时隔三载,那些怨怼和愤恨似乎被时间冲淡了许多。依旧会祭拜山羊他们,会想念薛少杰,可再说什么要死要活的报仇话,好像也少了点情绪。人已经走了,即便再杀了华无忧还是走了,每年胖子都只能对着坟茔叙旧,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种花。进来坐坐吧。”
一个在前边走,一个在后边跟。屋子是最简单的木屋,稻草当屋顶压着石头,洒上些沙土,雨天倒也不至于滴漏。
“师叔祖刚走。喝茶吗?自己弄的菊花茶,比不得市面上的精品,也就图个清香。”三年不见,华无忧整个人都变了样。从气质到内涵,如果说以前他是凶『性』内藏的豺狼,那么想在,更是像是悲喜随意的仙鹤,高来高去,叫人看不出底细来。
“谢谢。你这些年......一直在这儿吗?”
“当初师叔祖救我一命,知我心中怨怼常驻,把家族看得比天还大,便留我于此朝夕相处。师叔祖一生无儿无女,亲朋好友早就在他漫长的寿命中消陨,一点点的私情在师叔祖身旁就显得幼稚可笑了。”华无忧从容,给陈亦锋倒了杯茶,没有懊恼憎恨,也没有羞愧歉疚,有的只是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追随师叔祖的这三年,比之此前的三十载更加意义深刻。此前的目光太短浅了,只看得见人,只看得见自己。这草木之间,才是天地万物,人不过苍茫一隅,悲欢离合都被看得太高些。”
“陈亦锋你呢,在俗世当中,过得还好么?今天来是......”
“不算好。我来是想......无忧兄,你想出去走走吗?孙家姐妹或有危难,相识有缘,无忧兄愿意出山帮助一二吗?”陈亦锋鬼使神差问了句,紧紧盯着华无忧的脸。
那张脸上依旧不见表情,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向屋外的菊花。苦苦找寻清净,偏偏麻烦上门,在世为人,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