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八怪你快过来看看,四支笋真的够了?”
“够了呀,就炒点豆腐干......你这是四支剥出来的?”
“是啊。”悲风左右瞧瞧,笋已经只剩下最里面的细嫩心子,味道一定鲜美。
“那应该是不够了......你都剥完吧......”胖子说的是让她剥笋,把外边一层层的壳剥掉。可他也没说清楚要剥到哪一层为止,本就没多长的冬笋到悲风手里就剩下了两三厘米,估计切片都够呛。
“大胖子!泡泡!出泡泡了!”
“放骨头,把肉骨头都放进去。还有葱姜蒜和料酒......骨头呢?丑丑你把狗骨头藏哪儿去了!”
“叔叔,你说的低温小火煎是多小呀?半径三厘米够吗,五百五十度度会不会太高了?”心儿折腾着新做的自动控温灶,没有精确到度和秒的操作还真麻烦呢。
“差不多吧,反正就是小火别焦了。丑丑我刚杀的鸡呢?又被你偷吃了?你再捣蛋晚上吃狗肉锅!”
“嗷呜......”鸡骨头被吐到了胖子脚边,就这样,大蠢狗还老大的不情愿,垂着耳朵好是委屈。
“叔叔你又欺负丑丑......”
“呸呸呸!”
“丑八怪你又皮痒了是吧。”
一下午时间,从加工食材到布置屋子,陈亦锋亲力亲为,忙活了许久终于让公寓更显温馨。身边的小家伙们也吵闹着帮忙,事情不多却也热闹,明明做事儿的人多了,结果比陈亦锋一个人做更累,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陈亦锋租的地方是个旅馆,楼下是店铺,上边的公寓则充当酒店房间。这样的条件在南都已经算不错了,水气网电一应俱全,能租住的都是相当富裕的行商。胖子的窗花、灯笼和春联都准备了不少,俩孩子喜欢整整做了三四十份,小小的屋子贴不下自然要拿去外边,整栋公寓楼都被贴得红红火火。
“咪哑吃完了,和心儿在楼上走廊玩呢。”
“你也尝尝吧,这是豆沙馅的,不在城里可吃不到。”胖子搬了一套设备到公寓楼下的街道上,支了个摊位炸起春卷。心儿和咪哑胃口都不小,丑丑更是有多少能吃多少,要是不搬下来弄还真留不住什么来。
胖子想靠这活儿赚点利钱,他手里可没有兑换币。
“你之前说的我查过了,陈瑜建立异能王都的过程很蹊跷,异能者中间几乎没有第二个声音。这不正常,那个姓危的背景不容小觑。”悲风一样坐了下来,看着眼前最最原始的煎炸设备,擦了擦手帮着胖子包起春卷来。
“所以我才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如果说危目亭势力庞大,没道理身边连点死忠高手都没有。还有那个姓花的骗子,他根本就不知道黑衣人的来历,那么又是谁对黑衣人下令保护孙家人呢。悲风,我总觉得有人演了出戏给我看,这下西京还是好好在人手里头呢。”
“你想我怎么做,要不要让咪哑去试试?”
“算了吧,阴谋变成阳谋最先遭殃的普通人。下西京的民生水平不低,吃得饱穿得暖对大家来说也就够了。”陈亦锋摇摇头,最奇怪的点就在这里,幕后之人演这出的目的究竟何在。是敌,又何必自毁城墙白送他一份礼,是友,又为什么藏头露尾还下死手?怎么都想不通。
“妇人之仁。我早说了一统天下,还有谁敢在背后搞小动作,就你婆婆妈妈。”
“我连丑丑都快管不住了还管什么天下。哎!老板来尝尝!好吃的春卷,可新鲜了。”
胖子坐在路边,穿着一身灰绿色的大棉袄,设备也是最简单的煤炉、铁锅和纸袋。就这么摆在路边随随便便,看着就不像什么高档货,倒是没有吓走绝大多数的低收入家庭。不少路过的建筑工、司机和信差都停下来看看,他们也许久没有再吃上这熟悉的味道了。
“老板,你这春卷怎么卖呀?一个......能单卖吗?”一位卖菜的大姐挑着担子回家,扁担一头是没卖完的萝卜,另一头坐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咿咿呀呀口齿不清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小手朝着胖子的方向一个的劲伸着。
“一个......大姐,我也没做过生意。要不这样吧,你看着给,要多少我给你装。”这一问还真把陈亦锋给问住了。豆沙是从驼背仓库里偷的,面粉是明雅从食堂送来的,笋和肉是悲风弄回来的,就连油都是养老院自己种的玉米榨的。非要说成本的话就是烧煤炉的碳了,这一个卖多少还真说不好。
“那你给我一个尝尝可以吗?”卖菜大姐年纪不小,这孩子多半的她的孙儿。心疼的看了孩子一眼,咬咬牙,试探着拿出一块兑换币,那双浑浊而惫倦的眼显得闪烁。
一块钱?一块钱在南都够干吗?随便吃碗玉米糊糊都要三块了吧。
“您先尝尝,吃得好了再买也没关系的。”胖子笑了,随手装了满满一纸袋递过去,油腻腻的手往大衣上擦了擦,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很是喜欢。
“这么多,我没......”
“大姐,这孩子是您孙子吗?多大了这是,我家里也有个小孩,一岁半了,可闹腾了。”
悲风抬起头来看着陈亦锋,这个胖子很古怪。不管再鲜衣怒马,他依旧能深埋土地,富华千遍转瞬成空,唯有一念方成始终。或许当初器灵前辈挑人不光是缘分,又或者有缘之人自然有起特别之处吧?
懒散而无争,在这个时候显得越发迷人。
“囡囡廿六个月。老板,我不要这么多,你......”
“没事儿拿去吃吧。大姐,你这么多萝卜都是拿回去过年的吗?能不能卖给我一点,我还着急没东西炖汤呢。”卖菜大姐说的是吴侬软语,家乡方言让陈亦锋更感亲切。
“萝卜啊,三块......老板你要多少,我拿萝卜和你换春卷好不好?”一听胖子这话,卖菜大姐立刻精神起来。这么多萝卜她哪吃得完,再说孩子也不喜欢吃萝卜,等过完春节再来卖早就干了,到时候可就成了一块钱倒担卖的赔钱货了。
“多给我点,我正好熬骨头汤。大姐我再给你装两袋,你帮帮忙给我挑两个大的。”
“好嘞好嘞,肯定给你最好的!”可不赚了嘛,豆沙、白面、花生油,哪一样不是精贵玩意儿?南都所谓的衣食无忧说的是粗粮和麻布衣裳,都是产量最大最粗糙的,可从来不是眼前这些精细物件儿。要不然卖菜大姐也不会只敢要一个尝尝,这么好的春卷现在可都是有钱人家才买得起的。
“老板,那我用风车给你换五个行不?我手工做的,你喜欢啥样子都有,拿回去给孩子玩可好了。”
“爹爹我也想吃......”
“你自己去问问老板,能不能便宜卖一个给咱们呗。”
“老板来两个尝尝,五块钱行不?”
旅店楼下的街道不知不觉边的热闹起来,雪后的南都显得清澈,夕阳的余晖洒在留有积雪的街道上,璀璨的光亮映射四周。
金光之下有这么一个奇怪的摊位,既无明码,也没标价,给一块也好,十块也卖。春卷像是堆积成山一样源源不断,好像对他来说不存在成本一样。
有孩子来讨要总能如愿,要一个就给一个,要两个就给两个。还有聪明的小家伙隔三差五跑过来,被认出来了就红着脸傻笑,那古怪老板似乎从来不曾为难过任何人。
摊位前还有几张大红纸,红纸上简单写了几个名字,下边有一排小字是胖老板亲笔写的祝福。再下边乱七八糟的都是过路客人留下的祝语,别管花没花钱,别管得了便宜还是吃了亏,大家都对这个摊位留下了深刻印象,自然而然红纸上的话也越来越多。
“丑丑。一条被高手主人遗弃的流浪狗。即便如此,从始至终伴我左右,未曾背离。”
“丑丑一定很漂亮。我也想养狗,可是妈妈说没钱给狗吃的,要是有能赚钱的高手狗该多好。”
“丑丑好样的!这世上太多混球还不如你!新年大吉,你一定要比那帮不如你的畜生长命百岁。”
“咪哑你的名字好奇怪,听说你吃激素长大的,你是和我一样也生病了吗?中心医院的医生姐姐可好了,你别怕,去找她们一定会治好你的。”
一条条一张张,还有不少画上画的。三个小时的时间,陈亦锋不但赚到了压岁钱,还看见了市井百态,看见了真真切切的人生。欢喜也好,悲伤也罢,新年就要来了,这是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挡的必然。
冬天终将过去,活着便是希望,不是么?
“叔叔饺子好了没有呀,丑丑饿了!”晚上,满满当当一大桌子的菜摆在那儿,陈亦锋还是下了锅三鲜水饺。这饺子正好有更岁交子的寓意,辞旧迎新之际最是喜庆团圆。
“好了好了,快来洗手吃饭。悲风你也别坐着了,来帮我端出去。”
“我帮你,你给我压岁钱么?”悲风不乐意道,一天忙里忙外净被使唤了,原来过年这么累人。
“当然给你了。快坐好,我们开饭咯!”胖子一个人一个,拿出准备好了的大红纸包,里面叮叮当当塞着全是下午赚来的钱。用来包钱的红纸上歪歪扭扭全是字,字里行间总有不少祝福流露。
“谢谢叔叔!”
“嗷呜~”
“来来来,吃饭了。丑丑你上来,我抱着你吃......”
就在一家人好不容易坐下来吃顿饭之时,忽然一道身影打碎窗户冲了进来,干干净净的屋子又被沾染了点点血渍。
“主人,大事不好!变异体暴动,在钱塘自相残杀四处流窜......周围两个城镇已经......”
“什么!”胖子惊得立马站起来,跑向羽翅女孩迫切追问。
“暗鬼受了重伤还在抵抗,金鹏已经死了......主人,它们的目标是圣童大人,它们在互相吞噬试图取代圣童!”
这个年,注定过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