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表少爷或许是唯一惨死在天下楼围剿中的核心成员,其它家族也有类似的指挥者前往,但大多都躲得老远,像这位表少爷做出头鸟的真找不见第二个。
表少爷死亡的消息很快传回了骆家,骆家当代家主骆芳菲是位年逾五十的妇人,丈夫过世得早,改了夫姓一手撑起整个家。除了自己的儿子之外,这个侄儿是骆芳菲最宠爱的后辈,生得好看嘴也伶俐,在家一直是乖巧的模样,骆家主这才放心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侄儿。
没曾想这一别就是永远,等回来居然是侄儿身死的噩耗。如果不是任务重要,功劳极大,如果不是有了万无一失的信心,如果不是北府大小势力参与大半,骆芳菲又怎么会让侄儿以身犯险。
幸好儿子没去,这是骆家主如今唯一的庆幸。一想到儿子那冲动的脾气,中年妇人也是好一阵后怕。
“这次葛家、潘家损失如何?”妇人强打精神,十几年来只手养大孩子,又把骆家带领到了一个新高度,骆芳菲绝不是那种面见过世面,动不动就哭天抢地的人。比起悲伤,妇人还有更重要的职责在肩上。
“回禀夫人,潘家最后遇上了逃窜幸存队伍,面对的攻击最是猛烈,尤其是天下楼镇兽。葛家损失并不大,和咱们......”赶回来的心腹一五一十报告起来,从貔貅卫突围到变异体冲入,乃至最后出现的神秘女孩,统统详细讲述给家主。
“这么说来......其它家族没有重要人物损失?”骆芳菲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听起来并不是因为战斗规模导致侄儿殉难。
“潘家的指挥官......”心腹小心谨慎地说了句,声音很轻还是被骆家主猛地喝断。
“一个退役兵油子能和小四儿相提并论!”茶杯砸在了地上溅起一地水花,中年妇人额头的青筋暴起,身躯被气得微微颤抖,吓得心腹更加不敢胡乱开口。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四儿为何会引来杀身之祸!”厉喝声让心腹不敢隐瞒,此刻也顾不得表少爷曾经的交代了,一五一十把他的做法说了出来。
骆芳菲听完闭上了嘴,她也猜到大户人家出去的子弟毕竟年轻气盛,平常心待人对他们来说确实严苛了些。尤其是在这样的世道,财力、权势、武装三位一体,路上可不容易遇见深不可测的高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几乎成了传说。
只是表少爷运气真的很糟,非但遇上了这样的传说,还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用脑袋试试脏辫儿女孩。骆家主也明白了过来,自己的侄儿远没有在家表现得那样乖巧,敌人也不会像她这个做姑姑的那样宠溺。
可是理亏归理亏,仇却是不得不报。抛开家族颜面和威严,抛开骆家私军士气,哪怕从个人情感上来说也要凶手偿命!脏辫儿女孩听起来却是厉害,可这世上又无敌之人么?
“送消息去给猴瞎子,带上人去天一阁。来人,准备车去潘家、葛家!给我看好少爷,不准踏出家门一步。”骆芳菲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强硬女人。大统领被救回天一阁的消息可不光她知道,潘家、葛家势必得蹚这趟浑水。
实际上不光是这三家,所有参与了这次袭击的势力,不管是北府家族还是军区势力甚至地方组织,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勃然大怒。杨无讳留给他们的恐惧有多少,此刻的疯狂就有多深,越是害怕天下楼的力量,越是要一下把天下楼给打死。能坐到他们的位置,打蛇七寸的道理都懂,万一被反咬一口可就会有性命之忧了。
一天不到的时间,北府上下几乎全在调动人手,就连那些观望的中立家族门槛也被踏破,几乎全是一件事儿,靠着老关系来借人借枪。
董家便是其中的典范,董家本就是大家族,从和平时期就是。跟着大首长一路走来,也算是水涨船高,加上正统大贵族不是灭族就是逃亡,北府一时间还真找不出比董家更大的家族来。可到了这个地步,董家主远比那些刚爬上来的家伙看得明晰,有些事不是快就能成的,急功近利未必终成功利。
隐忍是董家主的一贯做法,尤其是董妍死后,心性更是淡薄了许多。手里的实力牢牢把控在大厦周围,一心守护这个不完全的家。
只是董家主的一片算计和苦心没能让小女儿明白,只是在灵堂陪了大女儿一会儿,董娴便已经带着下边的人手出发了。
董娴也算是消息灵通,天下楼和秦家府邸连续被攻破摧毁,但凡稍有脑子的人都能判断出局势来。就像二小姐先前说过的那样,秦家小乐也能算得上小时候的哥哥,既然是小时候的哥哥,此时也没有太大关系了。为了董家利益,装装样子卖卖人情不好么?
等董家主听闻消息追出来时,大部队已经往天一阁出发了。
天一阁外面的街道挤满了人,各个身负武装,重型武器一车车往这儿运来。身着各样制服的私军阵营分明,每一个都在做着战前最后的准备。这一战注定艰苦万分,尤其是在看过了兽群和城墙壁垒之后,但能带来的利益同样可观。家主们都说了,干掉一个就是十晶石,大统领、秦勇昊父子已经俩小孩都值五十晶石,这可比外边的通缉悬赏还来得高。
利益驱使之下,恐惧慢慢变成了兴奋。在场起码数万人,谁知道倒霉的不是别人,幸运的不是自己呢?
“掌......掌柜!外外外面......多多......人......人!”平常最会嘴皮子功夫的跑堂,此时也成了结巴,一句七八个字的话都说不分明。
“闻先生安顿好了吗?”童菲也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大场面,心里的紧张不比手下少多少。不过一想到秦公子也在身边,心里底气便稍稍足了些,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太多的胆怯。
“好了,女人、老人都在地窖藏着......”跑堂一面说一面发抖,说起来天一阁到现在还是一个逃跑的都没有。大部分是跟了童家好些年的老人,再大的恐惧也敌不过十几二十年的恩情。都是看着少东家长大的,此刻决不能把少东家一个人丢在这里,死了也没脸见老东家。
至于天下楼调过来的那些人更惨,除了天一阁稍稍安全之外根本无处可逃,外面可就是奔着天下楼余孽来的,逃跑和送死无异。
唯一可能也可以离开的就是那些新招的员工,也是童菲心肠软,基本素质达标之后基本都挑更可怜的家伙。无父无母、妻离子散的居多,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容易对天一阁产生归属感。再加上魏西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钢铁疙瘩往院子里一摆,没归属感也没人敢跑。
“行了,你们守好自己的岗位。发现不对就逃去后院避难,别硬拼。”童菲深吸口气,看着身边近百复仇军和天下楼护卫,这点战斗力真的够吗?
“掌柜......您和也是女人,要不然您......”总算是手下的员工有些良心,离开前还是劝了童菲一句。别看童菲平日里一本正经,脸上全是严肃,人缘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至少童菲真把手底下的员工当自己人对待。
“别废话,赶紧!”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留给天一阁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老板娘!老板娘!”突然,魏西带着两位师弟师妹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尤其是身后的女孩,小脸明显苍白了许多。
“它走了?”对于最高战力,童菲还是有些耐心。天一阁的存亡全看三个小家伙的发挥,就算再没时间也得照顾好他们。
“嗯,金壳龟牛已经......不是不是,我们来不是说这件事儿!”魏西一拍脑袋,差点被老板娘给带过去。
“兽群不受控制了。外面有东西干扰,它们已经开始溃散。”韩镜颜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似乎连一点悲伤都没有,语气平静地说着目前的困境。
“你是说......兽群跑了?”这个消息对于天一阁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兽群和城墙是天一阁最大的倚仗,如今除去一臂战力大减。童菲的脸色也是变得煞白。
吩咐了身边的复仇军一句,查看消息的复仇军很快找到了原因。
外边的围困军队里,有四台极其庞大的大功率输出设备,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超声波、次声波干扰装置。众所周知,部分鸟类和哺乳类都需要靠声波定位,而高频声响对动物的感官干扰极其严重。人听不见或者无害的东西,到了动物耳中无疑成了致命攻击。
这四台设备一摆,半空中的飞鸟逃窜一空,只有零星几只没受影响。
“里边的人听着,交出天下楼残党!三十秒内不做决定,大军踏平你天一阁!”外边响起了巨大的喊叫声,总攻已经迫在眉睫。
“魏弟弟,你......”真的等到这一刻,童菲还是一阵腿软坐倒在椅子上。声音变得绵软无力,带着些哀求看向魏西。
“老板娘放心,他们......尹师兄!”魏西刚想给童菲吃下颗定心丸,只见小酒腻子从天而降,瞬间落在院子里。
“东家,困局可解......”尹修只说了这一句,门外又是猛一阵骚乱。
“葛寺堂、骆芳菲、潘君侯。没看出你们还有这般手段,先前倒是小觑了尔等。姓赵的、姓卫的、姓蒋的,你们真的做好和杨某人为敌的准备吗?”一袭白衣飘飘而至,长发盘在脑后,孤身一人负手而立,杨无讳出现在了天一阁门前!
这一天北府注定要被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