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出现的巨兽让潘家私军大惊失色。不光是他们,就连大统领都是心声一阵恍惚,怎么都不明白镇兽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
早在各方势力都虎视眈眈之时,大统领就想方设法调动过身边的一切资源,眼皮子底下的大家伙自然也不列外。只是中级变异体毕竟是高傲的强者,大统领一来没有主上那样震慑怪物的实力,二来也没有用于控制怪物的遥控器。杨无讳不在,这金壳龟牛非但成不了助力,生气来遭殃的还是天下楼。
尝试沟通了几次完全没有成效,只得把大家伙往地窖关好,大统领便没再往这方面考虑。此刻镇兽忽然出现,确实是他所始料未及的变故。
急转直下的情绪波动让大统领坚韧的神经恍惚了许久,金壳龟牛那响彻天地的咆哮声更是有极强的敢让心神之效。眼前巨兽在人堆里横冲直撞的画面一点点模糊起来,所有的鲜红、蔚蓝、苍白最后都变成了彻底的混沌,大统领直到倒下前想得还是只有一件事,活下去报仇。
没人说得清,这中级变异体是如何从地窖逃脱上来,更加没人知道,它最终是如何找到大统领的。只是有一点,北府始终盛传着那么一个故事,天下楼的活镇兽可是连貔貅卫都奈何不住的怪物。
四千潘家私军变得慌乱起来。各种重型武装在巨兽面前像是玩具一般,坦克说扔就扔,装载车说砸就砸。指挥官所在的军吉普开开出几百米,就被金壳龟牛一个冲锋装上了街边的大楼,想在爆炸中活下来无疑是玩笑话,更别说还有坍塌下来的巨石。
没有指挥系统,没有作战经验,没有常规的重武器支撑,这场人数悬殊的战斗竟然往反方向一面倒去。连助战仪都奈何不了的金甲,又岂是寻常枪械能打穿的。金甲龟牛把地上的大统领往背后一抛,重壳完全包裹起来,藏在背里收不到半点打击。
“穿甲弹!快!”
“西门的激光炮呢?快调过来!高压水枪!别让怪物跑了!”
“雷区,高爆雷!撤出来!”
只是四千人的队伍不是那么好击溃的,即便潘家私军奈何不得金甲龟牛,但巨兽也一样没有能瞬间秒杀所有人的本事。一方冲,一方躲避反击,变异体的智能到底没有人高,不知不觉被更多的敌人包围起来。
最先到达的是后边的追兵。骆家军被十个貔貅卫阻挡了半天损失不小,面子上已经很过不去了。少爷在耳边的怒骂更是让这些私军羞愧难当,可貔貅卫就是厉害,他们就是打不过,再丢面子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一看见门外的大家伙,骆家私军突然萌生出了别样的念头来。敌不过貔貅卫或许还会被它人耻笑,但要说敌不过中级变异体,只怕整个北府数千万人都只会点头说是,但万一敌过了呢?尤其是怪物的注意力全在潘家人那边,损失也不是自己。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刚才面对貔貅卫悍不畏死的凶猛吓得直往后缩,可一旦生命无虞,哪怕看见更猛烈的危险都试图尝试。扬名立万的机会一辈子能有几回?大多数人一回都不曾有过。
潮水般赶来的骆家私军,随后而至的葛家部队,西门、东门调动过来的其它家族势力、军区部队......变异体不知道地上的爬虫为什么杀不完,为什么反而越来越多,多到自己渐渐没有力气再横冲直撞。
百米外就布置了数道阻隔,层层逼近,天上又调动了武装直升机,地下浅层又是密集的雷区。任凭镇兽上天入地,所有势力都想着扩大战果,势必要把天下楼余孽一举消灭。
他们大多对杨无讳没有仇恨,甚至不少还是承蒙杨老板的恩情才有今天。只是杨无讳的性子孤傲高绝,做事独断专行,本就没有几人真正是掏心掏肺。加上杨老板死了,天下楼的资源不取就会被别家吞下,后边北府必然要重演八王之乱,为了家族名留青史不得不为之。
到了一定的层次,个人荣辱、恩怨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即便背负了千古骂名,该决断时万万不可心慈手软。古往今来,可鉴者繁几。
至于为什么非要天下楼鸡犬不留,这样是所有接触过杨老板之人产生的默契。他们怕,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杨无讳绝对是一个时代的强者,无论从哪个方面说。没人敢冒险,谁能知道他杨老板会不会在死前留下什么底牌。依照杨无讳身前的个性,万一日后真清算起来,在场这些大家族必受灭顶之灾。
恐惧带给人的往往不是怯懦退却,往往是更加疯狂,摧毁一切,同归于尽的疯狂。
“哞!”金壳龟牛又被空袭来的战机打中,猛烈的爆破让巨兽摔出了十米之外,身后的高楼瞬间被撞坍大半,瓦砾墙垣尽数压砸在变异体身上。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一边是无数人和武器装备,还有外边不知情者的猛烈叫好声,一边是强绝的个体战力,几乎动动身子就能带走好些性命。对于双方来说都不公平,不过还好,双方也没有想要公平过。
金壳龟牛艰难地从废墟中爬出来,刚露头又是五六枚火箭炮打在脸面上,一声高昂的嘶鸣,巨兽脸上满是乳白的血液,一只眼眶直接被炸得骨血分明。
“哞!”金壳龟牛愤怒难当,圣童骗了自己。不是说好保护爬虫的城市,不是说好没人会伤害自己,这些爬虫果然该死,就算不吃了他们,他们也会自己灭绝自己!
咆哮声如同冲击一般扩散开去,趁着爬虫恍惚的机会,金壳龟牛奋力朝外边逃去,它要回外面的林子、旷野,同样是存粹的捕猎杀戮,至少自己的地方没有谎言。
“轰隆!”金壳龟牛踩在了雷区上边,几步路产生了耀眼的猛烈爆炸,声响几乎穿透耳膜让人短暂失聪。
金壳龟牛又一次倒在了地上,嘴里轻声叫唤着,可战火纷飞的时刻谁又会在乎一只怪物的想法。怪物伤人,十恶不赦。人杀怪物,天经地义。当正义成为理所当然之时,邪恶总有千言万绪亦无可辩驳。
哪有什么万人敌,地上的大家伙不就是对抗万人的下场么。
镇兽从始至终,背后的壳甲就没有打开过。炮火加身、泰山压顶,始终如一。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晶石给老子取回来!快!”骆少爷一鞭子抽在周围私军身上,嘴里嚷嚷叫嚣着。他是骆家主最喜欢的侄子,几乎就是亲儿子一样的待遇。骆芳菲事事都顺着这个不成不就的纨绔子弟,除了真正那位大少爷不同意,整个骆家就没人敢违背他表少爷的意思。
在战场上还敢这样颐指气使,也就蜜罐子里养出来的蠢货会这般肆无忌惮。
私军背上挨了一鞭子,火辣辣地疼,估计起码起了红印子。低下头恶狠狠骂了句,咬着快要碎裂的牙快步往前走去。
真正的军人都有自己的荣耀,和高贵的骑士一样,消灭的真正目的是保护。像盗匪一般,杀了人夺取对方身上的财物,有血性的军人从来不屑为之。在城外杀变异体是命令,收集晶石和助战仪也是保护自己的不得已,但如今仿佛获取战利品一般的举动让军人动摇了。
此时此刻,他们究竟在守护什么?看着缓缓坍塌的天下楼,看着眼前血流成河,不少热血之人茫然了。
不过这样的士兵少之又少,大多数管不了那么多。论功行赏、杀人得利,自己出生入死就该得到更潇洒的日子,想着美食美酒美人,谁要有空管将死怪物。杀就杀了,晶石拿就拿了,啰嗦个屁!
巨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太灵光的脑袋忽然明白了什么。这里就是个丛林,更加高级的丛林。这里的野兽会披上外衣,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手上没有利爪却处处皆是武器。外面杀人或许是为了填饱肚子,或许是为了守卫领地,这里不一样,什么理由都能置人于死地。
金壳龟牛有些后悔,自己还是太弱了,怎么就进到了这个恐怖的世界。幸好自己的孩子离开了,希望它一辈子不需要面对这群可怕的爬虫。
军刺对着巨兽脖颈的壳甲纹路刺下,雪白的液体瞬间喷涌出来。巨兽麻木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爬虫,私卫也看着地上的怪物,手中的军刺停止了几秒。没有更多的言语,就这么彼此看着,看着宿敌最终的宿命。
嗡......嗡嗡......嗡嗡嗡......
突然四面八方想起了连绵不绝的震动声,地面开始有规律地颤动起来,远处的天边被小黑点遮盖,越来越近,感觉越来越剧烈。
那名骆家私军也察觉到了异样,抬起头看了眼,一个矫健的人影忽然从眼前划过,手中拿着一根羽毛,眨眼功夫蹲在了巨兽的身边。
这个女孩看着不大,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跑进来的?打扮看起来不像是正经家的孩子,只怕又是个混混少女......骆家私军忽然觉得脑袋沉闷,眼前的一切看不分明,伸手捂住了脖子,一根羽毛扎在了上面。
深浅、角度和军刺一般无二。私军唯一来得及庆幸的就是,自己还没有真的把怪物杀死......念头一闪,便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韩镜颜到了。纵禽川的弟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