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么多人，怎么回去？”胖子一路畅通无阻，即便出了地面也没人来管他。实际上爆炸已经惊动了上边的军官士兵，无数人蜂拥而下，大家的心思都在高层的安危上头。看着身后零零总总十来人，陈亦锋这才犯难道。
“自己想办法。”悲风白了胖子一眼，这家伙果然是把自己当成保姆了呀。衣食住行，简直每一样都要为他安排得妥妥当当才行。被封甚至怀疑，如果自己不在胖子身边，陈亦锋很可能因为动手能力低端而生活不能自理。
看看身边的人。心儿和小咪哑年纪加起来都没几岁，显然指望不上。秦勇昊是被关押至此，也不可能安排了什么接应的手段。至于那些遗孤......一群要和大首长同归于尽的人，还能指望他们留下逃生的工具？
“真是......借辆车吧......”胖子苦笑不已，自己好像连最重要的驾驶都还没学会，自己这一路似乎全靠着伍长官的照拂。陈亦锋的末世，确实比普通人幸运上了许多。
胖子借车的手段很是高明，一会儿功夫就借来辆大卡车。如今队伍战力不足，不是必要还是集中起来比较好，运兵的军卡装这么十来个人倒是绰绰有余了。遗孤中会开车的比比皆是，这一点倒是省了胖子的麻烦。
祝珊坐在驾驶座上，身边是指路的陈亦锋。悲风虽然受伤，却依旧恪尽职守待在了胖子身边，前边宽敞，坐下三个人倒也不显拥挤。丢下被绑成粽子的两名士兵，大卡车一骑绝尘消失在高尔夫场地。
往南的路不近，加上天色还没亮起来，夜路更是难开，祝珊谨小慎微，行驶速度很慢。这倒是给足了大家休息的时间，一晚上的折腾所有人都够呛了，活下来的每一位都能称得上是劫后余生，悲痛之余确实值得庆幸。
“祝小姐，郭友贤是你绑走的吧？”胖子坐在一旁不能睡着，无所事事便没话找话道。夜路不好走，聊着天才稍稍安全些。
“林将军说，得让他们找到避难所，得意才会忘形，我们才有机会。所以不能让你们救出犯人。”祝珊语气有些索然，儿子送走了，结果自己没死，大首长不知所踪。也不知道姐姐的仇算不算是报了。
“哎，死的人已经太多了。”胖子叹了口气，恩怨二字最是放不下，林家兄弟最后的结局凄惨，可北府城民众的苦日子才刚开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去找我妹妹。”祝珊心里惦记着儿子，越是大难不死，越是想念。
“一个人，这路可不好走啊。”胖子叹了口气，朝着悲风伸了伸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悲风二话没说，变戏法似的取出两件助战仪和几块晶石，虽然都只是三五点的下品晶石，但也够助战仪用上好一段时间了。
“这是......？”祝珊有些惊讶。当初陈亦锋就已经给过她一块中级晶石，大家族的亲戚，必要的分寸很能把握。这么一个小胖子和她非亲非故，却接二连三帮助自己，恐怕是有什么企图。可她孑然一身，虽然还算年轻貌美，却也比不过胖子身旁的仙女。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他是图个心安。”悲风闭着眼睛，性命无忧伤口却还未愈，还是需要多休息。“他就是这样的人。心事重，完美主义，事事想着尽善尽美。心中有愧，总需要些自我安慰的由头吧。”
“你......”胖子被说得哑然语塞，想反驳却说不出半个字来，抿着嘴瞪了悲风好久。悲风越来越厉害的，人类该有的情绪她都了解，特别是最熟悉的陈亦锋，胖子的一切波动都成了悲风的观察样本。
“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宿命。就算今天他们还活着，究竟会回去报仇的。一次又一次，即便成功了终究还是逃不出来，不是你的过错。”祝珊自己也不大，才二十八九的年纪，对着眼前弟弟一样的小男人宽慰道。
有些人冷酷无情，有些人多愁善感，说到底只是愿不愿意正视内心的感受。所谓的麻木不仁，就是忽略久了以后，忘记再回头看一眼罢了。
“你带着吧。悲风挑的一定是适合你的，路上图个安稳。”胖子不置可否，没有见到林小姐，他怎么放得下？心乱如麻之下胖子不愿想也不愿提。
北府的冬夜很是寒冷，天上的雪花一直没有停息过。坐在车上，一直能听见窗子被风吹打的响动，也有寒风从车窗的缝隙里头钻进来，刮在脸上分外提神。得亏何凯仗义，抱走孟娇娇前不忘扔给胖子件大棉衣，否则这一路胖子可难熬了。
陈亦锋一沉默，车子里头格外安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儿，冬夜的静谧正好安抚本来混乱躁动的心，后头的车厢里已经有不少沉睡的人，有火葫芦取暖，倒也睡得踏实许多。
就这么晃晃悠悠南行，等到达老爷子藏身之所时，天已经半亮了。
“都进去歇歇吧。不过有什么事儿等睡醒了再说。”胖子带着遗孤们走进一处大酒店，周围的丧尸一只都见不着，倒是门口站着两个高级变异体。
悲风把老爷藏在这里，羽翅少女没费什么功夫就追踪到了悲风的所在。本来保护人类这样无聊的事儿她是不愿意的，可圣童的请求她又不得不照做，无奈之下，和那团黑漆漆的影子守了一夜。周围的丧尸和变异体纷纷退散，连个不识相的都找不出来，这一夜可得羽翅少女给无聊坏了。
“昂！”胖子刚下车，羽翅少女一下冲过来挡在胖子身前，神色不善，看起来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你怎么了？”胖子不明所以，莫非又出事儿了？
“昂！”羽翅少女一双翅膀用力指了指，像是嫌麻烦叫了一声，下一刻小咪哑出现在她的怀里。羽翅少女气鼓鼓地瞪着胖子，羽毛轻轻抚摸着小咪哑。
“哦......”胖子这下明白了过来，人家家长是来秋后算账了。尴尬地挠挠头，陈亦锋满脸傻笑，呆呆地解释道。“我检查过了，小东西没受什么伤，就是屁股擦破了点皮。说起来还是外星人的错，攻击咪哑的就是会太玄经的外星人。”
胖子话一说完，就一个劲地给小咪哑使眼色。背后捅刀子这样的小事，胖子完全能做到张口就来，恶化高级变异体和外星人之间的关系，无疑对全人类都极为有利。再说这也是事实，胖子毫不吝啬得把事情的经过绘声绘色、五彩缤纷、生动形象、惊心动魄得复述了好几遍。
“嗯！坏......人，疼！”小咪哑也被带坏了，小小年纪就是人精，看见胖子接二连三喂给心儿巧克力，小嘴吧唧了好几下，努力地大声嚷嚷起来。
“昂！”羽翅少女虽然生了灵智，但对于人心的把控还在对和不对的阶段。胖子有没有说谎她不知道，但圣童不会骗自己，身上的伤也确实特别。羽翅少女愤怒，高声尖啸，一会儿功夫四方都传来了各式各样的回应。
“哎，小妹......姐姐！你们也别太过火，外星人不一定都是坏人，说不定下次再碰上，就不会对小咪哑下这么重的手了呢？别都给打死了啊......”胖子一副和事佬的样子，话音没说完羽翅少女就放下咪哑冲天而起，四周一阵地动山摇。所有的声响都是朝着东边渐行渐远。
“小家伙，你的这些朋友们......不会出事儿吧？”胖子耍完心眼又假装不忍，抱着小咪哑担忧道。
小咪哑和胖子呆久了，也和胖子差不多德行。歪着脑袋没想一会儿便放弃了，会不会出事儿小家伙可不知道，不过......管他呢。躺在心儿姐姐的怀里扑腾着，小家伙又舔了舔小女孩喂来的巧克力。
“姐夫！你回来啦！我爸呢？小乐哥哥呢？他们都没事儿吧。”林如萱一夜没合眼，一听见外头汽车的响动就探出脑袋来，看见来人是陈亦锋，激动地鞋都来不及穿便跑了出来。酒店外面满满全是积雪，女孩赤着的白嫩小脚冻得通红，却似是没有察觉，拉着胖子的手满是期待。
“悲风，你带着他们先去休息吧。心儿，抱着弟弟和悲风姐姐走，要听话知道吗。”胖子呼吸一顿，不敢去看林如萱的脸，低下头对着心儿开口道，眼中尽是落寞。
林如萱一愣，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不再催促陈亦锋，望着军卡车后边连连咽了几下唾液。
“你也早点上来休息。”悲风明白，陈亦锋要独自处理这件事。人类的情绪很复杂，悲风知道却不曾体会。比如现在女孩的丧父之痛，比如胖子现在的失约之责。她没有养育教导的父母，极少承诺，更是从无失信，她也很像切身体会下这里头的滋味。
“嗯。”看着悲风带着所有人进去，胖子长长出了口气，拉着林如萱的手腕走到后边的车厢。
“秦叔叔！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小乐哥哥受伤......我爸呢？”女孩乍见之下很是欣喜，嘴上不停问好，可细看之下心却冷了大半。车厢里吃了秦家父子之外，空无一人。林漠北没有回来！
“萱儿。漠北为了我们，为了林家，更为了你这心头肉......牺牲了。”中年人一句说完，竟像是老了十岁，身子曲了，背驼了，连眼角的皱纹都深重了许多。
“爸......”女孩呆滞地喃喃自语。
“爸！”这一声，惊天动地。天上的雪，更密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