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着急,一切都要等那两份亲子报告有了结果,他才会告诉相关的每一个人。
但如果,苏沫真的是他堂妹,他却不知该如何跟她开口,他们是恋人,一对快要结婚的恋人,忽然间变成了堂兄妹,他不知道她会怎么样,会不会彻底崩溃?
“哥,有件事,忘了给你说,小叔他,今天下午去了家里,妈妈之所以病情突然严重,也是因为跟小叔之间好像谈的很不愉快,让她受了二次刺激!”
贺景衍听了并没有惊讶,毕竟小叔为了莫清筱一生不娶,虽然后来他没在提过这个女人,家里也没人提起过莫清筱这个名字,甚至他也只是知道,小叔有一个始终不能忘怀的姑娘,但却不知道这个姑娘的名字。
而如今不期而遇,这个女人还有一个让小叔认为是他的孩子的女儿,小叔不能保持冷静,找去家里在所难免,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苏妈妈再次见到小叔以后,会被刺激到病情严重,住进了医院。
刚刚还在犹豫是不是要通知小叔来医院看望一下莫清筱的念头,瞬间消弭。
贺景衍想的是,一切等苏妈妈手术之后,身体稳定了再说,来日方长,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
而他心里乱的是,他和苏沫该怎么办?如果苏沫真的是他堂妹,他是不是真的要带她私奔,远走他乡,不理会世俗的一切。
能么?她会同意吗?
需要安静的他,和苏翊分开之后并没有马上会脑外的病房,纵然知道,苏沫此时一定会惶惶不安的等着他回去。
但他还是站在医院的 院子里,一支接一支的吸着烟,直到,身上那盒在医院小卖部才买的烟,全部抽没,他也没有回去。
始终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
夏夜的凌晨,依然很闷,没有一丝丝凉风。身上的汗,黏滋滋的让人很不舒服,但贺景衍全然感受不到。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以为是苏沫等急了来电话催他,只是拿出来一看是苏翊,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顾不得多想,按了接听,没等他说话,听筒里传来苏翊的声音,
“哥,快点带姐姐过来,我妈她,情况不好!”
贺景衍没挂电话,就撒腿狂奔到脑外病房,苏沫还没有睡,一直倚着床帮看着外面发呆。
“沫沫,快点跟我去心内!”
苏沫一惊,动作迅速的下床,两只鞋穿反了,都顾不上调换。
贺景衍从来没有慌慌张的时候,泰山崩于顶,他都能安然处之,而此时他的神情告诉她,只有一种可能。
她不敢问,也不敢想,只是一路跑着,眼泪没有预告的就流了下来,她没想哭的,只是莫名的抑制不住。
但,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到达病房的时候,医生护士已经给莫清筱从头到脚盖上到了白布单,正在撤掉那些抢救设施。
苏沫傻了一下,马上奔到护士旁边,拉扯着护士正在收拾的手,
“不要,不要撤掉氧气机,我妈她不吸氧会喘不上气来的!你们给她接上,快接上啊!”
护士不得不停下动作,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愣着的贺景衍,又看了看颓废的苏翊。
苏翊闭了闭眼睛,过来抱住苏沫,“姐,妈妈已经没了!”
“你胡说什么?给她吃硝酸甘油,做心肺复苏,还有,可以电击啊!上次她住院就这么抢救过来的!”
转头看向护士,摇着护士的手臂,“我求求你,大夫,给我妈电击,上电击!”
“姐,刚刚都做过了,抢救无效,医生说是大面积心梗,猝死!”
“不可能!他们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在医院里怎么能抢救无效!是他们没有尽力,没有尽力!”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妈,我有钱,我出得起治疗费用,求你们不要把氧气机撤走,我妈只是喘不过气了,吸了氧,她就好了!”
她说着跪了下来,抱着小护士的双腿不肯松手。
贺景衍从呆愣中反应过来,他确实蒙了,接了苏翊的电话,到带着苏沫过来,前后不过七八分钟,苏妈妈就没了。
这消息确实太过强烈,饶是一向冷静的他,也不由得慌乱了。
人都是有感情的,和苏妈妈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虽然经常在心里因她对苏沫的态度有所不满,但此刻想到的,都是她的好。
他们上班,苏妈妈总是把家里收拾的窗明几净。
知道外公的那些朋友喜欢中国结,苏妈妈就没日没夜的赶工,且对苏沫冒出要收费的念头嗤之以鼻,说苏沫小家子气。
半个小时前,他还在跟医生讨论手术方案,签了手术同意书,还在想,手术之后,苏妈妈身体康复以后,还是不同意他跟苏沫在一起,他该怎么办?
甚至想该如何做工作,让苏妈妈和小叔再续前缘。
可是,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早上,一家人还欢声笑闹,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一切都变了。
这十多个小时,发生了太多的突变,让他有点无力应付。
只是再无力应付,他也得保持冷静,清醒,因为苏沫和苏翊已经都崩溃了。
一个傻傻的,颓废的站着,一个还抱着护士的双腿,吵着让人家继续抢救。
“沫沫!”他走过去,蹲下身,叫着她的名字。
她置若罔闻,只是抱着护士的腿不撒手,似乎只要不放开护士的腿,妈妈就能醒过来一样。
贺景衍掰着那双冰凉的小手,但才掰开的手指又立刻抱了回去。
“沫沫,你听我说,妈妈喜欢干净,你也不想她就这样走了,对吧?现在你需要冷静,打盆水,给妈妈擦洗一下,我们都是男人,这事儿,只有你这个女儿做才合适!”
他的话似乎起了作用,苏沫慢慢的转过头,看着贺景衍,但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内容。
“对,我妈妈爱干净,这么热的天气,她身上都是汗,肯定睡不舒服,我得给她擦澡!”
说罢,站起身走向洗手间。
得以自由的小护士出了一口大气,迅速的收拾了东西,对贺景衍说,
“外面有台手术车,你们可以用,走左边那部专用电梯,把人直接推到一楼的天平间就行!”
“好,我知道了!”贺景衍点头,又看向苏翊,那个总是一脸阳光笑容的男孩,此时泪雨婆娑。
“苏翊,你是男人,要冷静!不要哭,我们先要把妈妈的后事准备一下!”
苏翊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却不知该做什么,纵然养父过世时,是他一手操办的后事,那个时候苏沫哭得肝肠寸断,根本没办法配合他一起。
想到这,苏翊一惊,他一直太过难过,没有注意,好像苏沫并没有像养父过世的时候,一进来就扑倒父亲的身上,泪如雨下。
貌似,苏沫始终没有掉眼泪!
其实,这一点,贺景衍也注意到了,和苏沫一路过来的时候,她一直在掉眼泪,但是看到母亲的遗体时,反而没哭,只是闹着要医生护士抢救!
转头看向正在给母亲擦脸的苏沫,她手里拿着毛巾,动作很轻很轻,一点点的抹着妈妈的脸,然后是手,最后是脚。
虽然死于心脏病,但苏妈妈的面容还好,就跟睡着了一样,没有贺景衍担心的青色,只是微微张着嘴,似乎还有话没有说。
擦好之后,苏沫转过头,笑着看贺景衍,“这下好了,我妈妈能睡个好觉了!其实,我应该叫醒她,让她冲个澡才对,可是,她太累了,我这么折腾,她都没醒!”
“嘿嘿,还说我睡着了,被人扔大街上都不知,她其实也一样哦!”翘了翘嘴角,“我这点其实是随了妈妈,她不承认都不行!”
“你们都要给我作证,等她醒了,告诉她哦!”
苏翊诧异的看着贺景衍,那意思,姐姐这是怎么了?
贺景衍深吸一口气,走到苏沫跟前,“沫沫,给妈妈洗好了吧?我们现在要推妈妈走了!”
“去哪?”苏沫眨着一双黑眸,神态萌萌的,但看不出悲喜。
贺景衍咽了咽口水,“沫沫,妈妈已经……”过世了几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她在自我麻痹,他怕说出来了,她没办法接受。
可这是事实,不接受也得接受,毕竟人已经死了,这么热的天气,不能长时间的停放在病房里。
“沫,我们得把妈妈送下去,然后商量一下后事!”
“后事,什么后事,贺景衍你疯了,不要胡说八道,我妈只是睡着了!”
苏翊无奈的看了一眼贺景衍,走到苏沫身边,“姐,妈妈走了,去找爸爸了,我们要送她去的!”
“哦!找爸爸去啊,那好吧!”站起身来,撤到一边,看贺景衍将手术车推到病床边,又看着苏翊和贺景衍一起,将母亲的遗体抬到车上。
静静的跟在车的旁边一起进了电梯,又到了太平间。
守夜的老人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所以很公式化的指了指各种样式的寿衣,让他们三人挑选。
苏沫很平静,平静的让贺景衍担忧,让苏翊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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